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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胜利果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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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饱?”
周锦低头看着琉璃瓶,仿佛能从她无声的沉默之中看到一点委屈,扁嘴的小模样像极了没吃到糖的小孩子。
这明显是没吃上吧!
“没关系,改天去东山吃好吃的。”周锦安慰性的拍了拍瓶身,心里头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思绪立刻就被拉了回来。
因为,正值宵夜的天空,一下子亮堂得如同白昼,周锦微微闭了闭眼,一手去捂住周海的眼睛,轻声道:“别睁眼。”
周海异常听话,“姐姐,不用,我已经闭上了。”然后,一只手抬起,要抹去她的手,隐约蹭到一股冰凉,鼻息间嗅闻到一股血腥味。
“姐姐,有血!”
“别说话!”周锦抖了三抖,却看到周老爹的目光移了过来,还未看到她身上的血渍,以及藏在后头的腰刀,迎面就撞上了林家的人。
周锦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林司夏走在后面,而她的身后就是沈嚣,手里正拿着发光的夜明珠,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几乎让人无法逼视。
“周伯伯,还记得我吗?”林司夏含笑看着周老爹,一贯的轻柔腼腆好脾气,乌衣巷里已经逐渐有人聚集过来,大门没关,周家霎时成了一个不知所以的是非之地。
眼前即是一片明亮,周老爹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一人站在了前头,挡住了家小,说道:“记得,林老爷的掌上明珠,有一年还给我们乌衣巷送了白粥,这怎么可能会忘。”
林司夏眼睛里笑意愈发明显,“送一点白粥是应该的,您在我家犁田多年,勤勤恳恳,这点功劳还是有的。”说完,又往后看了一眼,淡淡开口,“那河眼堵住了吗?”
这才是重点!
沈嚣的笑意愈发张扬明显,“堵住了,这淹不死人的小河道,颇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人群顿时哗然!
沈家居然来了人帮忙,而且这人居然还是沈嚣。
但林家是布施过白粥的!
那一年闹灾荒,家家户户出去找树皮吃,路两旁的树都快被扒光了,周老爹几乎夜夜不合眼,等到无人了,带着乌衣巷的男人,一路寻着东山,开了一条道。
沈家的铁骑踏下之际,是林家的人送来了白粥,一直到落雨开荒,才慢慢熬了过来。
如今,春夜惊雷,河道涨水,大家反应自然也迅速许多,不是跑就是不睡,怎么着也都做好了拼尽全力活下来的准备。
但现在,救世主出现了!
这个人就在大家眼前。
周锦眼睛里的光倒是慢慢黯淡下去,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但不到片刻,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这一晚上的一惊一乍,以及连带着临江九层的超前打斗,都让她觉得很累。
林司夏的目光转过来,语气骤然一变,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冷,“费了一番功夫也是好的,只怕会是白费功夫,这春夜惊雷后自然也落雨,河道涨水也必然会让乌衣巷里的河道重新活过来,这是好事!”
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刻便有人附和道:“好事,好事。这怎么能不是好事。”
“好事?”沈嚣瞪大眼睛,“果然一群白痴,带几个人去看看,那涌上来的水是临江水,还是血水?”
周锦豁然一下瞪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有人私入临江,射杀水兽取心卖药,导致河道拥挤,破了洞底天,”沈嚣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周家人,最后落在了周锦身上。
涓涓水声漫卷过来,裹挟着一股血腥味道,周锦握住琉璃瓶子,又想要伸手去握住腰刀,却被周老爹反手一把扯过。
“别动!”周老爹低声说着,夜明珠越升越高,河流也越来越大,但涌上来的却并不是真正的临江水,成团的血水漫卷上来。
周锦阴郁了双眼,看着前方越来越大的水流,硬生生闭着嘴唇,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沈嚣一把眼尖瞧见,“是你!”
周锦默默攥紧拳头,“我怎么了?”
沈嚣上前,指着她,眼神却扫向众人,“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自家人害了自家人。”
“阿锦!”周老爹还没来得及阻止,周锦就已经走了出去,她解下腰刀,抬向半空中,几乎瞬间四周就响起了一阵阵抽气声。
沈嚣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你们看看,就是她,私下临江,射杀水兽,破了洞底天。”
周锦拿着袖口擦着腰刀之上的血迹,抬头平静看着他,“就凭这个,你就认定这件事是我干的。”
沈嚣似乎愣没想到这丫头会玩这么一出,顿时怒声道:“全乌衣巷的人都在这里,不是你是谁,你一个小丫头,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出去还能为了什么。”
“钱太少,吃不饱。”周锦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西峰险境,我上不去,拿不到分级,每天一碗白米饭,有时候是半碗,不为别的,就为这个。”
周老爹骤然心头一缩,他早知道女儿在东山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但这样坦坦荡荡的说出自己的困境,他并无半分脸面过不去的,反而满心酸涩。
刘兰抱紧儿子,默默看着他们,心里头自然也是异常难受。
沈家不养吃白饭的人,历来规矩。
沈家也不养与之作对的人,天然规律,周锦倒并不觉得苦,真正的苦楚还在前方,因为未知所以刺激。
不然还能怎么办,一旦摔下去,任由别人踩成肉泥吗?
沈嚣冷笑一声,丝毫没在意她后半句话是如何讽刺的,只一口咬定道:“怎么,采药要沾血,这是哪个师父教给你的?”
真够狡猾的!
周锦大声道:“自然是你们沈家师父教的。沈公子,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如此诬陷我,这怕不妥吧,就算是杀人放火,你逮住了一个人便咬定必定是这人干的,我也只是今晚上恰好不在家而已。如果真要彻查,不如报官。”
沈嚣顿时怒斥,“你狡辩!”
周锦道:“我不狡辩,你觉得不妥,报官即可!”说完,她遥遥与林司夏对望,带着几分软弱的妥协下来,“你赢了!”
林司夏微微一笑,在沈嚣犯了众怒之前,浅浅出声制止,“沈公子不必生气,大家也不用惊慌,”说完,抽走沈嚣手上的夜明珠,握了一把白昼移到河道上方,“看,河水变清了。”
周锦却忽然受到了感应一般,握紧琉璃瓶,往天空看了一眼,几乎是旁人都听不到的声音,“是你的功劳!”
她能感觉到,楚麾应该就在天空上某处云层里,解决一个沈忱,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更能确定的是,在继利刃白光之后,他又多了件顺手的武器。
“可你亏大发了!”楚麾的回应轻飘飘传进耳朵里。
“无妨!”刚才已经难受过一次,现在再去争执没什么意思。
“为了几个畜生,不值当伤了大家的和气,”林司夏的话把她拉回现实中去,“沈公子,周锦尚年幼不自知,依我看,她是无论如何也沉不了临江的。但现在坏事变成好事,沈伯伯也一直想要打通洞底天,修了乌衣巷这条河道,如今没费什么功夫,也算是好事成双,一举两得。想来,这样的好事,他会很高兴的。”
林司夏仿佛最能洞察人心,特别是眼前的沈嚣,沈家家主一直都是沈嚣的死穴,平时说怕也怕,说不怕也不怕,突然一股子怒火涌上来,沈嚣冷眼看着她,半句我爹没说过这种话都说不出口。
但林司夏的眼神却骤然阴狠几分,没说话却透着森森冷意。
沈嚣压抑下未知的恐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身后的武卫们即将要动手动口之前,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猛然转头,死死盯着周锦,“浪费了周锦这样的好人才了,等回到东山,该好好给你找一位好师父调教,走。”说完,根本不等周家有所反应,带着身后的大部队扬长而去。
夜明珠光芒亦随着沈嚣的离开渐渐消失,林司夏命人多燃了几个火把,虽不亮但足以让更多人看清楚,也知晓今天晚上的烂摊子到底是谁收场的。
林家早年便做了好事,如今又虎口救人,也管不得是救得了一时不一时的,众人纷纷围了过去。
左边热闹,右边周老爹一家反而显得有些凄凉了。
但周锦却一下子松了力气,脚底一软,被刘兰一把抱住,周老爹上前背起女儿朝回走,“阿锦,咱们走吧。”
周锦迷糊着开口,“不走,爹,我好累,想睡觉。”
周老爹向后看了一眼,顿时又回头脚步加快,“睡吧,爹背着你,咱们这就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就像一团魔咒,掷地有声,一下子将周锦砸进了梦乡之中。
这大概是周锦睡得最长的一次觉,半昏半醒间,她似乎能感觉到外头有光影晃动,应该是来人走了几拨,又来了一拨,待彻底清醒,却还是自己的房间,外头照例用一块黑布蒙着。
睡得太饱容易丧失斗志,周锦撑着起身,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琉璃瓶很乖巧的被放置在桌子上,周锦笑笑,还以为她长了双脚,“过来!”
然后,黑布刷一下散落在地,遮天的白光射了进来,楚麾那张俊脸霎时出现在窗外,周锦蹦着从塌上跳起来,大声喊着,“娘,先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