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谋士》今夜月

2、第二章

　　天冬从小就跟随在谷清身边，会些拳脚功夫，是从前柳府从杀手组织无影阁买来保护谷清的贴身婢女。
　　次日，天空阴沉，闷雷阵阵。谷清和天冬去成衣阁买入从江南来的衣饰，收拾好行装便准备赴京。
　　去京师有两条路，水路比陆路要快上几日，于是谷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水路，柳姑姑送她们到客船停靠的长亭，看着眼前的少女思绪飘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曾几何时连吃药都会哭哭啼啼的病弱女孩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心思细腻。柳姑姑知道柳家灭门对谷清的刻骨铭心，眼前乌发如漆，凝脂如玉，身着碧绿翠烟衫裙的十三少女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但现在却肩担灭门的深仇血恨。
　　柳姑姑依依不舍的看着谷清，“小姐，颜府是钟鸣鼎食之家，其势力在京师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小姐此去一定不要硬抗，等我收拾收拾这边的事情就来京师助你。”又看看天冬，“天冬，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她是柳家唯一的血脉了。”
　　谷清扬起笑意，明艳动人，“姑姑放心，在灭门之仇未报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困于危险的。姑姑在这边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才能完全放心。”
　　风萧萧兮易水寒，少女转身就叫上天冬，头也不回的迈入客船。
　　客船顺江水前行的路上，风雨交加。小船在波涛汹涌的江面颠簸起伏，谷清从前从未乘过客船，此时瓷白的小脸透露出病态的苍白。
　　天冬担忧的看着谷清，“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天冬拿两面薄荷叶来提神，这船顺风不出两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达京师了，”却见谷清贝齿紧咬着的下唇已泛开血花。
　　两个时辰匆匆流去，风雨退去，太阳从乌云中散出几束光亮，客船终于到达京师。
　　京师的人听说京中新贵展离尘展公子今日要从江南回来，闲散百姓都想瞧瞧这传说中“江天一色无纤尘，京中新贵展离尘”的风度。于是码头周围都占满了人，展离尘京师的朋友们当然也在这里等着展公子，只要展公子一到，他们就一起去京师最大的酒楼万全楼为他接洗风尘。
　　客船在站点停稳后，码头聚集着船舱内的亲属，他们各自向自己等待的人挥手示意，客舱里的旅客匆匆下船与他们相会。谷清从窗口看去，码头上没看类似官府家丁的人，心中想到，楚佳玥姨母看来也没有多在意楚佳玥，于是心中多了些计策。
　　过了一刻钟，客舱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这时两个纤细的身影从客舱中出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可以看出这是哪家小姐带着她的丫鬟。小姐一身碧绿翠衣，身量苗条，柳眉细长，桃花眼中烟波流转，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流苏髻，细打量来也不过十四出头。她似乎和其它人不同，气质从容。
　　这时等待着展离尘的那群贵公子都注意过来了，一紫衣公子向前走到谷清的前面调笑，“在下乃是中书舍人府公子唐询，敢问小姐芳名，可否赏脸让本公子同小姐煮酒论诗呢？”这人身量不高，面貌普通，目光透露着纨绔气息，周围的部分纨绔公子哥听了唐询的话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天冬看见这等地痞流氓，准备动手，谷清拦在她前面，与紫衣公子保持一定距离，不急不慢礼貌的说到：“小女子从江南过来寻亲，奈何客船在路上耽搁了半日，到京师错过了等候的家丁，我又不识得路，此刻姨母怕是等得焦急，恐怕不能同公子煮酒论诗，望公子见谅。”这番言辞既不抹唐询的面子，又情真意切，吴侬软语，让众人面前娇小的声影显得愈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唐询虽性格纨绔但也是世家清白公子，听闻谷清不识路，便问她寻亲戚住何处，替她雇车。谷清拒绝唐询的好意，但最终抵不过他的热情，跟他道谢就上车了。
　　客船旁的画舫里——
　　主仆两人，一白一黑。白衣公子青丝半束，额前垂下两缕墨发，剑眉轻挑，杏眼直视码头方向，将刚才的画面收入眼底。他轻倚在楠木桌上，细长的手指轻握着琉璃杯，慵懒之意一泻而出。
　　许是主人看得太久，展厉出声提醒展离尘，“公子怎么看？”
　　展离尘薄唇挑，笑道：“这女子真有意思，寥寥数语居然能把最为难缠的唐询打发掉，既然到京师了，我们就先下去吧，”于是优雅的起身，上好江南特制茧绸自然下垂无一丝褶皱，的刚才的慵懒全然不见，只余下一席谦谦公子，遗世独立。
　　展离尘与展厉出了画舫，好友们立刻上前相迎，互打照面后，就启程去往万全楼。
　　其好友皆知展离尘府邸擅养美人以送他人，其本人却从来不近美色，因此酒局间也只能叫些艺姬吟赏风月。
　　这厢，谷清在马车里看着京师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年光景京师却日新月异，曾经柳父还是礼部尚书时，由于谷清身体不好，只能在府中养病，父亲疼爱谷清无论工业再忙都会亲手教谷清诗词歌赋，可后来连父亲尸骨都不能保留，谷清一边回忆眼泪不自觉掉下。
　　终于到了颜府，谷清在天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转身对车夫道谢后，谷清抬头看向颜府巍峨庄严的府门，眼中恨意滔天面色却丝毫未变。
　　天冬担忧的看向谷清，只见她肤色瓷白，眼眶泛红，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小姐不必忧愁，奴婢会一直保护小姐的。”
　　谷清转头看向天冬，“天冬这次进入颜府无异于羊入虎口，跨过门槛我们就分别是楚佳玥和青蒿了，颜府在百官中可谓首辅之下众官之上，其家族背景也盘根错节，我们须时刻保持谨慎，以后你切记不可鲁莽行事，我只剩你和柳姑姑了。”
　　得到天冬点头后，谷清便挪步到颜府门口。
　　颜家家丁看着眼前女子气度不凡便开口问道，“何家人也？颜府门前不是能随便喧嚣的。”
　　谷清温柔的对家丁说到，“小女子是颜府夫人李静之的侄女，由于江浙战乱，丁父忧，姨母怜
　　我无依无靠便叫我赴京寻她，劳烦大哥帮我通传一下。”
　　家丁听了谷清的遭遇也对面前女子多几分怜悯，便迅速往里通传。很快出来一位年龄大概四十的妇人，她看着谷清目光锐利，“小姐可是江南楚家的楚佳玥？”
　　谷清眉目低顺，轻轻点头。
　　妇人看到面前女子姿态，心中思索这楚佳玥唯唯诺诺看来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倒可以为夫人所用。正色道，“原来是楚小姐，老奴是夫人身边的齐嬷嬷，夫人刚还念叨你怎么还没到，现在还在惊鸿院等你呢，快跟老奴去见夫人吧。”
　　谷清跟随齐嬷嬷去往李氏院落，路上谷清看着颜府装潢富丽堂皇，便想着如今破败的柳府，玉手不自觉捏紧。
　　终于到了惊鸿院，谷清看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坐在铺着八宝纹呢布的圆桌前饮茶，妇人面容说不上昳丽但气质尤为尊贵，衣服穿的是上京特制的浮光贡缎，海棠花刺得栩栩如生倒给妇人增加几分风韵。这时妇人出声到，“佳玥快过来姨母看看，你父亲惨遭倭寇残杀，我妹妹也是痴情人儿居然也随他去了，可怜了你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如今到了颜府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谷清默默听完李氏的话，抬头时眼中含泪，急急向李氏拜谢，“姨母，女儿在江南就经常听母亲提起您，还说以后回京了要带我来看姨母，如今见着姨母了，却剩我一人了。”
　　李氏听完表情也未曾变动，只是轻轻抚了抚谷清的手，便叫齐嬷嬷带她去桂兰院安置下来。
　　齐嬷嬷把谷清带到院子后就离开了，虽名为桂兰院却毫无桂花兰花之馨香，这院落既狭窄又偏僻，天冬看着墙角的蛛网眉目立皱，不悦的对谷清说，“小姐，这院落也太破旧了，好歹你现在也是李氏的侄女怎么能让你住这里呢？这也太苦了。”
　　谷清倒也泰然处之，“《史记》有载，越王勾践为消灭吴王夫差，可以睡柴草，含苦胆；我如今既不卧薪也不尝胆，只是住处稍微破败，何苦之有呢？”
　　天冬听小姐又是引经据典，又是头头是道，仿佛懂了些什么，但还是担忧的看着谷清。
　　谷清用玉指轻轻的揩了揩木椅，又看了看手指没有灰尘，对天冬宽慰道，“天冬，你看没有灰尘，虽说这院落是偏僻了一些，但我就喜欢这份僻静，因为暗处才好养精蓄锐，一招致命。”
　　天冬也没再执着了，于是开始扫拂尘埃。
　　谷清把东西放好后，心中思虑，这楚佳玥说是李氏侄女，可刚才看来李氏似乎并不看重她，把她当做小猫小狗给个住处就任其消亡。见面时，谷清特意提起楚佳玥母亲的死亡也不见李氏露出悲伤神情，看来博得李氏的信任是一步险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