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雨过太阳落

1、回门

　　昭国旧俗，婚后第三日新婚夫妇要回新妇娘家。但苏家长辈都已离世，按照惯例应当提前一天回门，在婚后第二天一早拜祭先人，让故去的家人认一认新女婿。
　　到了这天，苏家的新女婿柴荆却出现在司务厅忙忙碌碌。
　　“子荆，你还在婚假，怎么来了？”同僚上前寒暄。
　　“北境人在坊市开的特色街还有些案牍没处理，我再看看。”柴荆答道，桌前围了一圈小吏，得了指令就匆匆走了。
　　“你体察民情是好事，可这新娘子回门，不见新郎官陪着，总归不好。”同僚没注意柴荆脸上一闪而过的讶色，继续说道，“苏宅早就没人住了，嫂子一个人拜祭先人也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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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梦寻是从宫里出嫁，由皇后主婚，十里红妆，一路禁军护送，婚宴办的风风光光，半座城的人都来了。柴荆懊恼不已，竟忘了苏梦寻在京城已经没有娘家人了。
　　赶到京郊的苏宅时，暮色四合，落日的微光渐渐淡了下去，苏宅的屋檐在视线中变黑，整个宅子显得空旷、阴沉。
　　不必仆从指路，柴荆循着常规的屋宅布置直接去了祠堂。一缕线香燃尽，飘散在一排排灵位之中。
　　“老爷在时，苏府是御赐的相府，自然是城中最好的位置。亭台楼阁都是请大师设计的，景致不比王府差。”年轻管家亲自提着灯，引柴荆去找苏梦寻，“二少爷二少夫人去了，老爷一病不起。小姐回来时，老爷昏睡着，早就不清醒了，没过多久也去了。城里的府宅是官邸，朝廷是要收回的。小姐散了府里的老人，留了我们几个无家可归的，这城郊的园子也挂上苏宅的牌匾了。”
　　苏梦寻叮嘱过，柴荆去府衙是忙民生问题，等他来了谁也不许在他面前说闲话。可管家想着，若老爷还在，谁敢怠慢宰相的孙女，回门祭祖还分个前后脚。管家面上仍然恭敬，继续说：
　　“小少爷虽然没音信，但谁不知道，苏家管事的是我们小姐。小姐从小就聪明，读书也快习武也快，六岁进宫当公主伴读，就是今上的阿姊，如今的长公主。”
　　柴荆回想到，婚宴上皇亲国戚不少，一些贪玩的年轻宗室子弟都来了，原以为是皇后的面子，现在看来也有些宫学读书时的同窗情谊。
　　“方才祠堂看到岳父大人的灵位旁有位前辈，可是大伯？”柴荆问，这位大伯在京中的传闻倒少。
　　“老爷跟着先帝打天下时，哪里想过如今的光景。大少爷入赘俪家，接手了俪家的生意，多年来和大少奶奶琴瑟和鸣，只是没有孩子。二少爷守边关时军粮吃紧，大少爷大少奶奶还送去不少补贴。”
　　“前几年，先帝开放海上商贸，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身先士卒，谁知道就遭了船难。”快到苏梦寻附近，管家放低了声音，“老爷两袖清风，小姐的嫁妆大半是大少奶奶给的私房钱。”
　　苏梦寻穿着素色衣裳，依例仍穿红鞋，支了一根竹竿倚在池旁，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没有察觉有人前来。
　　管家和丫鬟们都退远了，柴荆接过灯笼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