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55、绊.伴（四）

　　他说，他五岁入仙门，之后便一直是孤零零一个人，师父其实很器重他，但是不常见他，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独自训练，身边带他的人也是换了又换，同门师兄弟们也都不跟他接触，他小时候觉得孤独，总想找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后来啊，他不寄希望于那些同门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同他说说话就好。

　　仙门的厨子，看门的大爷，扫地的老头，他都找过，但不多时，他发现，这些人在跟他接触之后，也都陆续离开了。

　　他开始发现，他身边的人都留不长久。

　　只要有人跟他亲近了，就马上会被赶走，渐渐的，仙门中的人就都开始自发地避着他了，因为大家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似乎有一股隐形的力量在推开他身边的所有人，大家又不是傻子，鬼知道那些被调走的人都去哪里了，为求自保，自然都不愿再跟他多接触。

　　不止如此，在他不指望有人能同他说话，开始寄希望于非人的物种后，师父甚至连宠物也不准他养。

　　他就是这样孤身一人长到这么大。

　　世间那般吵闹，身边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能够走进他的世界，没有一份温暖是属于他的。

　　他是那般迫切的需要一个人能够进到他的世界里，他是那般渴求着自己的世界能热闹起来，哪怕只是有人能陪他能说上几句无意义的废话也好啊。

　　但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那是末长风被云祇捡回来以后，云祇头一回跟他表露心迹，末长风的心里不自觉得升起一抹酸涩，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明明那般活泼可爱，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大的样子，原来还有那么苦的不为人知的过去。

　　末长风不自觉得搂紧了怀里的小可怜：“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这一次，末长风说这句话时是认真的，心头不含任何杂念。

　　末长风看到云祇他看的目光，亮晶晶的，真挚澄澈的让人自觉无法承受。

　　天亮后，末长风一睁眼，就看到云祇正在看那方画着正字的石壁。

　　末长风登时就又有些慌了，就好像小孩子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似的，手忙脚乱的就又想去挡住云祇的视线。

　　云祇笑了笑，随后，走上前去，在右边的石壁上画了一道。

　　末长风转头，愣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云祇眼睛滴溜溜一转，红着脸低下头，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浅笑：“是，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

　　末长风有点愣：“哈？我俩不是在一起好长时间了吗？这日子算得不对吧？”

　　“……”云祇红着脸半天不肯说话，好半晌后才憋出一句：“反正，我会接着画就对了，以后我每来一天，我就在右边画一道，我要是没来，就由你在你左边再划一道。”

　　“为啥？数日子吗？你给我带个日历不是更好？”

　　“……”沉默片刻后，云祇的嘴里憋着吐出一句，“木头！”

　　虽说对云祇的行为多有不解，但末长风还是将这件事贯彻了下来。

　　渐渐的，末长风意识到，他每天画正字的时候，都跟在做什么洗礼似的，虔诚得要命，到后来，当看到左边的正字要比右边多的时候，末长风就会不自觉得开始心慌，当看到右边的正字要比左边的多的时候，他就觉得心头的满足感涨得他忍不住就想要发笑。

　　那一日，末长风发现，他的身上竟然现出了妖气！

　　云祇给他的秘籍实在是太有用了，他从生灵凝形，到拥有实体的状态，可是花了十来年，而如今从生灵到，竟然只花了几个月！这对旁的生灵来说，至少也要花上个几十上百年才能做到啊！

　　那之后，末长风的修为一只突飞猛进，云祇给他带来的薄薄一本册子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他了。

　　他将这事告诉云祇，云祇想了想，又为他抄来了新的册子，那册子上写的是魔修禁术。

　　禁术，不是不让练的术吗？

　　但末长风也没想那么多，修为的增长可是实打实的。

　　那一日，末长风又在右边的石壁上划上了一道印记，那时候，右边的印记已经是左边的两倍了。

　　末长风照例开始他那天的修行，那一日，他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似乎就要满溢而出，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随后稍一变换，只听“砰”的一声，时候到了。

　　那一日，云祇来找末长风的时候，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正午。

　　末长风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根树杈子上，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晃着腿，高马尾随着身体的晃动而微微抖动，自树叶的缝隙间，斑驳的光落到他身上，水蓝色的眼睛里仿佛倒映着星星的湖面。

　　他邪邪的勾起嘴角，朝着地上几乎看呆的某人，挑眉，故意重复着云祇曾对他说过的话逗弄他：“怎么？才多久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那一刻，他看到了云祇眼中的狂喜，那副好看的桃花眼里似乎绽放出了耀眼的星光，他脚步一点，便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末长风的身侧。

　　树枝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树叶晃动间，落在两人身上的光也跟着晃动了一下，浮光跃金。

　　云祇惊喜的摸着末长风的脸，是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借着云祇找来的秘籍和末长风自己的天赋，他成功的化形了。

　　末长风看到云祇盯着自己的脸都要看痴了，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沾沾自喜的意味。

　　毫无疑问，那是一张甚绝的容颜，甚至绝不输给云祇，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像妖精又像神仙，跟云祇是截然不同的俊，比起云祇身上的那股子仙味，他更像是一只在地狱勾引人的妖魔。

　　末长风觉得云祇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他这么俊的脸，摸着自己的脸蹭了好半天。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没见过妖有我这种本事的吧？”末长风得意道。

　　云祇还是浅笑着摸着末长风的脸，点头嗯了嗯。

　　随后，云祇的手抚上了末长风的兽耳上，黑色的兽耳，手感还是很好。

　　末长风登时就苦下了脸：“唔……就是耳朵和尾巴还没化掉，有点奇怪。”

　　云祇忙道：“不奇怪，这样很可爱啊！”眼里的真诚让人明白他切实就是这么想的。

　　但末长风直觉可爱用来夸男人似乎不是什么好词，但也没反驳云祇，只是微微瘪了瘪嘴。

　　云祇松开了手，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就在末长风想要起个话头打破这尴尬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脸颊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湿漉漉的，带着一丝香甜的奶味。

　　片刻后，那触感很快消失，可是那幽香的奶味却借着风一直萦绕在他鼻息间，久久不肯散去。

　　末长风转头，看到了满脸绯红，脸都几乎要低到地上去的云祇。

　　似乎是有什么情感的驱动，又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发生的，末长风忽的一把捧住云祇的脸，朝着他脸上的那抹殷红重重吻了下去。

　　一开始，怀中的人因为太过怔愣就只是被动的任由他胡来，但片刻后，那人也渐渐被他撩起了感觉，开始回应起他来。

　　这个距离，末长风能如此清晰的尝到那浓而不腻的奶味，但，不够，仍是不够，他伸手按住云祇的肩膀和一只手，几乎要将他按倒在那树杈子上，但因着两人都有些紧张，双双向后一仰，从树杈子上落了下来。

　　双唇有短暂的分开，两人落地时，末长风正趴在云祇的身上，他看到身下这人绯红的脸颊，湿漉漉的眼睛，还有那眼睛里带着的渴求，只是片刻的怔愣，脑子便炸开了锅，随后，又狠狠朝下吻了下去。

　　直到那个吻越来越深，两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二人身体的接触也越来越多。

　　云祇身上的气息大股大股的传到末长风的鼻息间，他才清晰地感受到，原来云祇身上那股让人留念的气味并不是奶味，他更像是一种，一种……总之很难描述，那味道要比奶味清新，又不寡淡，让人不自觉得就想要俯下身去闻更多。

　　但到了最后一步，两人的手各自抚上彼此的腹部后，彼此都愣了愣。

　　说不清是谁先怂的，总之，片刻的怔愣后，两人都同时跟被雷劈了似的猛的放开了彼此。

　　两人都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互相不肯开口，也不敢看对方。

　　因着刚才的那一出，末长风现在觉得口很干，半晌后，末长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我去打点水来，你要不要喝？”

　　末长风看到云祇红着脸点了点头，也不敢抬头看他。

　　等到末长风打好水回来的时候，云祇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头发在刚刚打滚的时候弄乱了，上头还有好多的草渣子。

　　末长风将水壶递给云祇，云祇低着头接过了水壶。

　　随后，末长风走到了云祇身后。

　　他伸出手，择出云祇头发里的那些草渣，能感受到他手碰到云祇头发的一瞬，云祇的身体怔了怔，但最后，他们二人什么都没有说。

　　秋风送爽，末长风慢慢的为云祇绾着头发，昏黄的太阳照在二人身上，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二人脸上都带着仿佛太阳强射下的红晕，那抹绯红久久未曾散去。

　　深林间传来一些鸟虫的叫声，现下，时光是如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