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15、第 15 章

　　至少到昨天之前，秦玖都还认为，琴闻律是宠着洛轻霜的。

　　但当那一群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石化人如蝗虫般涌进了殷家仙门后，又完全推翻了秦玖的推论！

　　那是怎样的一幅末世景象呢？

　　乌泱乌泱的石化人们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的朝他们冲过来，石化人身上的衣服大都破破烂烂沾满泥土，有些甚至已经完全没了衣服，他们的身体包括眼睛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石头，但却能看到眼前的东西，他们见到人就会扑上去，没有属于人的理智，仿佛活跃在末世的牲畜一般，嘶吼着，呜咽着，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单音节，他们行动迟缓，身体如石头般坚硬，当那与人无限近似的在你面前挥舞着手臂嘶吼着朝着修士们冲过来的时候，片刻的怔愣之外，人们都会有一瞬的怯懦。

　　好多修士都没见过这幅场面，一时都有些慌，但片刻之后，又都举剑朝着那些怪物冲了过去。

　　小年轻是冲在最前头的，因为他们大多数都不太清楚那些石化人的真正可怕之处，这时，从前秦玖最看不得的那群老古板修士们，在一瞬的怔愣后又首当其冲的挡在了弟子们的身前，朝着那些石化人冲了过去。

　　秦玖感受得到，那些老修士朝着那些石化人冲过去的时候，是抱着必死无疑的绝望的。

　　石化人的身体很硬，年轻修士的剑砍不动他们，年长的修士冲他们喊：“用火攻！”

　　但是有些人主修的属性不是火，也不会驭火，只能跟那些石化人硬刚。

　　石化人的武力值并不高，除了身体比普通人类要坚硬一点，不怕痛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些力气大的修士砍上几下就能将他们的脑袋都砍掉，这些石化人比起人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脑袋掉了也是会死的。

　　可是，尽管是武力值这么弱的石化人们，在数量足够的时候，也能够给修仙士们带来不小的压迫。

　　当一个年轻的修士被一个石化人抓住，按倒在了地上后，他远在十步开外迎战的亲人忽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我的孩子——”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快烧了他！否则等他也变成怪物的！”

　　这句话的魔力，瞬间让恐慌传遍了整个殷家仙门！

　　一开始只将这些石化人当做普通魑魅魍魉来对待的不知内情的修士们瞬间就慌了！

　　他们明白了，这些石化人，能传染！

　　刚刚交战过程中与石化人们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修士们纷纷慌了：“怎么会这样？爹？我刚刚被那怪物挠了一下，我不会也变成它们这幅样子吧？”

　　那个听者也瞬间慌了，似乎想要上前一步捂住他儿子的嘴，但，一切都已经晚了，近处的修士已经虎视眈眈的看向了他们这一对父子，有人的手中已经拿起了火符。

　　“我儿啊——”

　　半空中只剩那老者的一声惨叫。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终于有年轻的修士问起来了。

　　“别管了！总之千万不要让他们碰到你，离他们都远些！”

　　“不行啊师父——”经验尚浅的年轻修士于慌乱中匆忙后撤，但他们一旦怯弱，那石化人的攻势就会更加凶猛，逼得他们更加措手不及。

　　“我……也会变成这幅样子吗？”一个修士望着自己刚刚被石化人弄伤的患处，绝望的喃喃道。

　　“啊啊啊啊——别烧我啊——”一个年轻的修士身上忽然被贴上了一张火符，火焰瞬间吞噬了修士的身躯，修士于火焰中满地打滚，然，这种术法燃起的火焰哪有那么容易能够扑灭？

　　“对不起……”一边，那个放火烧他的修士无助的后退，眼泪流了满脸。

　　就在他失神致歉的功夫里，有一个石化人扑到了他的身上！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对同伴的恐惧不亚于对真正石化人的恐惧！

　　自洛轻霜房中出来，秦玖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系列乱象！

　　秦玖终于明白，琴闻律说过的，百年前只要跟石化人有过接触的人就会被烧掉是怎样一副景象了，也许到最后，由那术法直接害死的人还没人类内斗害死的多！

　　秦玖登时就慌了！留给洛轻霜一句话便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过去：“我去找师父！”

　　不知从几岁开始，在他们心中，师父就是一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对象了，这全都源于他们过分迅速的成长。

　　小时候，这个人是救自己出苦海的神，但长大后，他就是需要自己保护的，脆弱的神。

　　但，原来师父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弱。

　　当秦玖赶到燕陆的房间时，他看到那个一身灰布衣衫，一根木簪半绾着头发的人。

　　燕陆的周身正围绕着一层金光，那一群蝗虫般的石化人因着那金光的缘故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而金光中心，师父的手中正捧着一样形似香炉的法器，那是秦玖听师父的指示，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深山野林中寻来的。

　　秦玖曾经听师父的指示寻到过许多宝贝，那时候他还很好奇，为什么那些了无人烟的地方会有那些灵力充沛的法器，师父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今，这些法器派上了用场，秦玖忽的有了一种是自己保护了师父的充实感，只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燕陆见秦玖到来，收了手中的法器，金光散去：“总不能成为你们的负担不是？”

　　秦玖见那金光散去，眼睛一热，上前一步抱住了师父，燕陆浑身一怔，似乎又想推开秦玖，但被秦玖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师父不是负担，是我的家。”

　　只是一瞬的情意绵绵，那一瞬，燕陆没有推开秦玖，秦玖享得了那一瞬的温情，一瞬之后，秦玖主动放开了师父，眼前情势危急，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当那些石化人不管不顾的攻击殷世仙门的时候，秦玖心里就那么一丝怀疑：这些怪物是不是冲着洛轻霜来的？

　　毕竟，洛轻霜手上的魔息就已经说明了，鹤壁有人想害他。

　　但是，因着那些石化人出现的时候，洛轻霜的状况并不危急，所以秦玖抛弃了洛轻霜，先来找了师父。

　　而当秦玖跟燕陆一起赶到洛轻霜身边时，一切都晚了。

　　那是一只人身猴脸的人化妖。

　　师父说过，人化妖与普通妖怪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妖怪化为人是许多属于妖怪的特征，诸如尾巴之类的东西不好隐去，而人化妖则是属于人类的特征不好隐去，眼前这只妖怪，只有一张脸是猴脸，身上裸露出来的手脚都是人类的模样！

　　隔得远远的，他看到那只人身猴脸的人化妖冲到了洛轻霜的面前，一爪子朝着洛轻霜的右手抓了过去！

　　洛轻霜手臂上的绷带和夹板于那一击下仿佛花开一般散开，时间都仿佛在此刻停止，洛轻霜瞪大了眼，神情整个呆住，他望着空中那只人身猴脸的怪物，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渗出，浸透了他的一袭白衣，看得人心惊，但眼前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洛轻霜手臂上那染血之后仿佛要活过来的黑色纹身！

　　一众修仙士都望向了洛轻霜所在的方向。

　　“魔息！洛子仪！你竟然是魔修！”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人率先喊出来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魔修全部沸腾了！

　　此时，原先分散在各处的修士们也都围了过来。

　　如同于迷宫中被捉弄得奄奄一息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出口！

　　所有人的绝望，恐惧，愤怒，悲伤，焦虑，都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望着那一群虎视眈眈怒火中烧盯着自己的修士，洛轻霜的腿都要软了，招架不住的向后朝着屋内退了一步。

　　人们对他的愤恨与怨念似乎都聚集成了一团可视的阴云，那一刻，洛轻霜觉得自己眼前的天空都好似变黑了。

　　很奇怪，刚刚那一群石化人铺天盖地的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洛轻霜都没有觉得这么害怕的，而此刻，一众修士们那几乎要将他挫骨扬灰的眼神却让他害怕到几乎就要跪地不起！

　　甚至，这些石化人可是实打实的就在自己的跟前，可他们只是往自己身边扑，也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前方，就只是眼神而已，就只是离自己那样遥远的眼神而已，洛轻霜就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那眼神里的愤恨给撕碎了。

　　洛轻霜仿佛被困在狼穴中的一只兔子，只能明知无力却还是挣扎着摆着手，一步步的朝屋内后退，眼中的无助都要溢出来了：“不是……我没有……”

　　“赶紧抓住洛子仪！就是他控制了这些祸害！”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一众修士便都持剑冲向了洛轻霜，但很奇怪，那些石化人竟然前赴后继的挡在了洛轻霜的跟前，为他阻挡那些修士的靠近，这下更是说不清了。

　　看不下去了，洛轻霜在石化人的围困下无从辩解的那副无助的样子，让秦玖腾的火起。

　　秦玖头一转，看到了步履匆匆赶过来的琴闻律！

　　他足尖一点，一跃而起，一瞬跳到了琴闻律的跟前，猛的揪住了琴闻律的衣领！

　　琴闻律也许有反抗的机会，但他没有那样做，只是颓然的任由秦玖抓住了他。

　　“是不是你？！”

　　鹤壁早已肃清了妖怪，这么多修仙士守卫森严，而琴闻律说过有法子能够将野妖带进鹤壁，也只有琴闻律才知道洛轻霜身上的魔息。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带洛轻霜离开的狗屁御妖士，他带来的妖怪可不是要将洛轻霜救出去，而是想要彻底害死他！

　　他跟师父都算错了，以为这等人物想要害洛轻霜没必要用上这等低劣的法子，现在看来他错了，手段无谓高低，有用就行。

　　琴闻律任由秦玖抓住他的衣领，眼中的震惊比秦玖还甚，神情含冤：“不是我！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放屁！除了你还有谁？”秦玖左手握拳就要朝着琴闻律的那张脸砸下去！

　　因为一时情绪激动，秦玖的气息有些不稳，高举的拳头上有一丝魔息控制不住的溢出，但秦玖很快就将那气息按下去了。

　　琴闻律呆呆的抬头望着秦玖，没有一点反抗的姿态，似乎没有注意到刚刚秦玖手中溢出的魔息，颓然的望着秦玖，眼中似有东西在破碎：“我不可能会害子仪的！”

　　秦玖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个眼神，秦玖太过熟悉了，那像极了曾经无力望着师父的自己，苦苦追寻，无法开口，得不到结果。

　　不是吧？这特么也可以啊？

　　出来见了一趟世面，秦玖终于发现，这个自己平时嫌到不行的师弟竟然是这样的祸害，他也明白了，当初琴闻律跟他和师父说的那一大堆看似为了利益的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信。

　　等等啊，你能不能给我个合适的理由啊，你们才相识几天啊？说过几句话啊？至于吗这？

　　因着秦玖的这出贸然之举，一部分修仙士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秦玖的身上，因为秦玖是洛轻霜的师兄，他们认为秦玖可能也是魔修，甚至连师父也都被包围了起来，但燕陆于包围圈中却极其淡然，他出门时带的法器可不少，各个都是稀世罕见。

　　秦玖的拳头砸不下去，一瞬间的僵持过后，洛轻霜的一声惨叫将无用对峙着的两人拉开。

　　二人转身，看到有修仙士已经破开了洛轻霜面前那堆石化人的防御，而洛轻霜，虽说在同辈中算是佼佼者，但在场的还有很多功力匪浅的老前辈，在那些人的手下他根本就撑不了几下，一下子就被一个老者一击撞进了房门内。

　　那老者的一击是为了擒拿魔修，丝毫没有留手，洛轻霜倒地之后便呕出了一口血，秦玖看清了琴闻律在看到洛轻霜负伤后那一瞬的神情，有一瞬心口仿佛梗了一口屎，太过无语了。

　　他果然还是年轻，搞不清楚这些中年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秦玖放开了琴闻律，朝着洛轻霜冲过去，然而，一众修仙士闻风而动已经围住了他。

　　“我儿啊——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