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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百利甜 ...

  •   2000年6月,夏天似到未至,忽而大雨倾盆,老旧的街道上充满了人的叹息。
      “听说这次签约对象是老板的熟人……哎,你干嘛呢。”任彦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出神的余圳析,蹙了蹙眉头。
      余圳析手里握着屏幕刚熄的手机,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身上穿着要去见客户的正装,天色很暗,雨珠划过玻璃窗,浅灰色的光线扫过,斑驳的雨珠仿佛可以穿过薄薄的玻璃窗,落满了余圳析的半身。
      一种病态的美。
      虽然任彦深知余圳析仅仅是看起来柔弱而已。
      余圳析愣了愣,随即又整理好了表情,回以任彦一个浅浅而独有“余圳析”味道的笑,像是多层的鸡尾酒,红色和黑色碰撞,明烈而暗沉,勾/人而犯/罪。
      “是啊,老板的熟人应该不会介意我们改期的吧。”余圳析小声地念叨。
      “什么?”任彦没听清余圳析的话,凑近了点又问。
      余圳析侧过身面对任彦,手指摩挲着手机壳,在微微发热的地方打着转,“我是说,我刚才一直在想那一份策划书,好巧不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内容没加在策划书上。”
      任彦:“重要/么?”
      余圳析:“重要。”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任彦缩回驾驶座,看着前方仍在堵塞的车道,右手拍了一下方向盘,继而开口:“唉你真是,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希望那位熟人不要责怪他好朋友的下属吧。这样,现在又是下雨又是堵车的,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说……咱车坏了,给他道道歉,诚恳一点,说不定人就准了呢。”
      “是吧。”你都帮我把理由省了,我还想着现编呢。余圳析暗暗吐槽。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似乎也和余圳析他们的意思一样,一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签约也顺利地改期。
      任彦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我俩就要被炒了。你被炒就算了,我看你个小少爷就是出来体验人生的,我要真被炒了,本来就穷过的日子更要喝风了。”
      既然相安无事,任彦耸了耸肩,继续等待着这缓缓挪动的车辆排出头。余圳析则窝在座位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玩着手机,好像在和谁发着信息。
      顺利得奇怪。
      【余圳析先生您好,不必过于惊讶,我是您待会签约/对象陈伟志的秘书夏清晏。】
      【说来巧,陈伟志先生突然就找到了您老板,贵司还是他签约的第三位对象呢。陈伟志先生似乎特别重视这次签约,很多事情都和以往不一样。】
      这是余圳析今早和任彦出发去签约时收到的信息,一句自我介绍,知其名不知其人,以及两句无厘头的话,除了用上了敬语,其他地方就像说家常一样。
      回到家中的余圳析坐在窗台边,看着手里的手机亮着的信息界面出神。忽的,手指一脱力,手机砸落在了瓷砖上,顺带着把余圳析给砸醒了。
      他弯腰捡起手机,脑子里仍思索着这两条信息。
      夏清晏、夏清晏。这个人自称是陈伟志的秘书,可是却把这种信息透露给签约对象,还是没见过的签约对象。“第三位签约对象”,记得非常清楚,说明夏清晏有刻意去记这些,可能是陈伟志有什么奇怪的需求,需要夏清晏去记这个?“重视这次签约”,“和以往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正常的签约流程,亘古不变的甲方乙方,和以往不一样是在哪里不一样?是了,他们的老板和陈伟志是熟人。因为熟人格外上心?这也不是说不过去。但总觉得怪怪的。
      余圳析又坐回了窗台边,手机因受到信息忽的一震,余圳析又松手了。
      “啪嗒。”又掉了。
      余圳析:“……”今天的手机也许水逆。
      一看,还是夏清晏的信息。哦,不是手机水逆,是手机招上了夏清晏这个倒霉玩意。
      【聪明人。】
      余圳析歪了歪嘴角,这么让人单方面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余圳析敲了四个字过去。【您好。谢谢。】
      夏清晏:【晚上有空吗?】
      余圳析:【有。出来吗,聊聊。】
      夏清晏:【正有此意。就市中心的Antique Pen,如何?这家店的scone好吃。】
      余圳析:【好。】
      即使是晚风也是闷热的,带着一股不知从哪带来的草味,还混杂着不知名的花香,不动声色地闯进这座城市,温柔地扫荡着每个角落。21:09,燕湖市已经挂上了灯,一簇簇的灯相互映照,灯松似的立在上空。今晚的幕布特别黑,像是醇厚的酒,轻轻晃杯才能看见波动,以往分割天堂和地狱的地平线今晚却废弃,把奶酪和戚风黑森林层层叠起形成一块夹心蛋糕,而暗红色的Antique Pen就像一颗草莓、一颗死/亡的心/脏一般,镶嵌在奶酪夹层间。
      余圳析慢慢开着车,灯光慢慢地倒退,又出现新的灯光。车上的电台正巧放到了《Love Theme》,把余圳析的思绪搅的一团糟,他没有知觉似的开了一段路,随即猛地伸手关掉了电台,打断了这首对于余圳析来说不太美好的歌曲。
      烦躁。
      与这颗甜美的草莓越来越近,余圳析把车停下,起身走了下去。
      Antique Pen的风格带有欧式复古的味道,墙壁上画着壁画,有种法式浪漫的style,二楼整体来说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就连菜单也是也是泛着黄边,装订成一本诗集一样。
      这么多人,余圳析看着这扎堆的人群犯了愁,大海捞针吗……余圳析怀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到了,二楼quill。】
      余圳析:“?”
      哦,是房间名字啊。
      余圳析依言找到房间,推门进入。
      房间里是一张长桌,背景是两面书柜以及一面临海的玻璃。夏清晏正好坐下。夏清晏穿着一件浅蓝衬衣以及一条西装裤,还有一件马甲被搭在椅背上。他的头发到了耳垂,有几缕碎发搭在额前,右下颌还有一颗小小的痣。房间里光线偏黄,搭配着外头的漆黑幕布,就像是一副精致的油画。
      店里放着中文歌曲,却意外的和背景风格相融。乐声透过房间沉重的木门,声音变得小了些,却带了老木沉重而古朴的气味。
      [温柔的海风啊,请你将我带走。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余圳析在夏清晏对面坐下,两个人占着长桌的一头一尾,不近不远,刚刚好是关系的临界处。
      夏清晏从左边拿走一本菜单翻看,一行行文字就像诗行,中文带有英翻,两个人坐在这,就像是朋友间在谈论莎翁的十四行诗一般,早上的事情仿佛被音乐和晚风带离了这颗心脏。
      夏清晏笑着,就像是刚和朋友聊起一个笑话,“试试吗?Scone。”
      [海边的绿藻旺盛,琴键上散落的曲谱。]
      [我和你不动声色地挽手,不动声色地/死/去。]
      余圳析知道夏清晏没有开门见山的意思,便也点点头。余圳析的目光一直落在夏清晏翻看书页的指尖,忽然想起些什么,眼尾微微上挑,平时笑起来也只能在唇间看到笑意,而今却切实的在他的眼里寻到了些笑的感觉,像是海风里混杂了些咖啡的味道,让人/上瘾。“我平时喝芝士白桃乌龙。试试吗?”
      夏清晏有些意外,余圳析还真是不客套。有些失笑:“好啊。”
      他们都点好了,余圳析去了一趟洗手间。
      余圳析回来见夏清晏迟迟没有叫服务员下单,便主动起身,“我去下单。”
      夏清晏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笑道,“啊,不用不用,我下单了。”
      余圳析:“?”
      夏清晏:“这家店店主的名字叫作夏清晏。”
      余圳析:“……”我说呢,怎么那么放心出来市中心谈,敢情这是你地盘。
      既然如此,余圳析便放下心来,回到位子上。
      “Antique Pen,古董笔?”余圳析突然发问。
      夏清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古老的诗行。当时我随手翻了本书,是莎翁的《十四行诗》,选自Sonnet 105。”语毕,又补了一句,“难得有人会问我这个。”
      莎翁的十四行诗余圳析看过,经夏清晏一提,便记起来。
      “那……”余圳析正想提今早的事,却被敲门的服务生打断了。
      余圳析把话咽下去,“我来吧。”推开门,是一位深棕波浪卷的女生,穿着工作服笑着非常好看,她低着头把承载食物车推进了房间里。
      三杯饮品以及一篮子的司康饼被放到长桌中间,一时间,余圳析仿佛感觉到这股香味在慢慢地侵蚀房间里的每一点空气。
      没等余圳析开口,夏清晏便解释:“抱歉,我多点了一杯百利甜,剩下两杯是芝士白桃乌龙,我尝尝你平时喝的,就想让你也尝尝我喜欢的,要是不合口味就喝另外一杯。”
      “巧的是,我平时爱加乌龙,里头的人便按着我的口味去做了。”说罢,还歉意地笑了笑。
      浓郁的百利甜加上乌龙的清爽,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浅棕色的酒待在杯子里,即使摇起波浪也是毫无瑕疵的光滑。
      余圳析端起这杯百利甜,抿了两口,细/腻的酒划过喉/咙,让人莫名地感到舒适。
      “巧的是,我喜欢。”
      [我们最终成为了彼此,一颗死/亡的心/脏。]

  • 作者有话要说:  前边那俩章是初始版本,后来我改了故事线,所以从这里开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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