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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9月的秋老虎正当值,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临近港澳的粤省正是最热的时候了,人在屋里动一下都出汗。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榄镇人民医院妇产科的病房中,□□声此起彼伏,每张病床旁边都站着几位家属。唯独靠近窗户的1号床,孤零零的,只有一位30来岁,脸色蜡黄的产妇躺在病床上,咬紧牙忍着一阵阵的阵痛。

      2000年,计生还是抓的相当严,其他床的产妇都年纪轻轻,家人都十分紧张这一胎,毕竟在中国,男孩向来金贵,粤省更甚。

      而且只有农民,第一胎是女儿,才有第二胎的资格,居民无论生男还是生女,都只有一胎。
      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像1号床那位产妇一样,虽然是居民,一胎生了儿子,公婆慈和,又有个舍得花钱的丈夫,现在在生第二胎。所以1号床的产妇一直是其他产妇羡慕的对象。

      而1号床的产妇李瑞华,正一边忍着越来越频繁的宫缩,一边担心调皮的儿子。最近,正是她的预产期,已经是第二胎了,她本就驾轻就熟,谁知道早上儿子陈家濠上学没多久,班主任就给家里打电话,说他和同学打架了,还把同学打破了头。

      一怒之下,李瑞华就破了羊水,婆婆把她送进医院后,她就让婆婆先去学校,看看什么情况了,公公何三佬本来一大早就去了茶楼喝茶唠嗑,而丈夫又在厂里面走不开。所以,李瑞华只能独自面对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瑞华重生了。

      随着宫缩越来越频繁,李瑞华被推进产房,几个白衣天使围着她。

      “加油啊,听着我的节奏,呼气,用力。。。”李瑞华忍着腹中剧痛,心想:哎哟,下身真痛啊,像撕裂一样,自己明明是乳腺癌复发了,在澳大利亚,鬼佬医生正做手术,怎么到这里了,而且癌症手术不是应该上半身疼吗?怎么像生孩子一样还要呼吸用力?怎么还越来越痛了呢。

      李瑞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那巨大的腹部,水肿的双手,听着助产师一直让她用力的声音,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在生孩子,于是跟着助产师的节奏,呼吸用力,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孩,然后累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李瑞华摸了摸自己一下子瘪下去的腹部,一抽一抽疼的下身,看着那灰白的墙壁,天花板上摇着的大风扇,像2000年代的病床,大屁股的电视喧哗的隔壁床病人还操着熟悉乡音的骂娘,她好像回到过去了。

      这应该是梦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现,自己跟丈夫陈鉴标还是同床共寝的夫妻,而不是后来虽然相敬如宾,但再没有默契感的塑料夫妻。

      下午2点多炽热的阳光像剑一样锋利,射进厚厚的玻璃,她心中一片茫然。

      谁能想到,一个在2020年,身患晚期癌症的患者能够有再一次机会呢? 2000年是她刚生下女儿的时候。

      那时家中二老还在,公公陈三佬沉默寡言但是为人善良,婆婆麦来娣慈和,对待她像女儿一样,对待两个孩子也好。

      丈夫温柔体贴,事业有成,白手起家,八、九十年代,自己和丈夫靠着拿咸鱼菜干去港澳卖,赚了第一桶金。后来,丈夫就开了一家小厂,做电子零件,生活日渐红火。

      在丈夫几年的要求下,李瑞华生下儿子李家濠9年后,又怀上了这胎,当时计生抓得非常严,丈夫各方面打点,李瑞华一直躲在家,终于在千禧年生下了女儿。

      2000年是李瑞华幸福的一年,儿女双全,丈夫体贴,公婆慈爱。

      如果是梦,真希望这个梦可以一直不用醒来。

      “瑞华啊,你醒了?先喝点鱼汤吧,这可下奶了,这鱼是家濠他爷爷一大早给你买的,我煎了再熬的汤,这鱼汤熬得可浓了。”李瑞华看着年轻了很多的婆婆,拿着那红红的老式保温桶,递给自己,突然一下子傻了。

      她俩的婆媳关系非常好,自从嫁给丈夫陈鉴标,她待婆婆就像亲妈一样,婆婆对待生了一子一女的她也是极好的,连陈鉴标做出那件事后,婆婆还是偏帮她,打骂自己的亲儿子。

      接过婆婆递过来的保温桶和汤勺,李瑞华喝起鱼汤来了,雪白浓稠的鱼汤,真是人间美味啊,看来自己还是喜欢中国美食,在澳大利亚几年,连个鱼汤都喝不上,天天吃医院的营养餐,都是凉的冷菜,还说什么有营养,这营养哪有这汤多啊。

      “这个女仔长得可真好啊,头发又多,又重,足足有7斤8两呢,老太太你可真有福气啊,孙子孙女齐全了,一个好字,但是这可得罚多少钱啊”隔壁床也刚生完小孩的年轻女人问道。

      “哎,你也有福气呢,一胎就是个小子,我这孙女的罚款啊,都是她爸给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呢”,麦来娣抱着小女婴,心里一片柔和,虽然只是女孩,但就像那个产妇说的,凑成一个好字。

      本来丈夫陈三佬就不是老大,排第三,连个房子都没有。陈三佬开始工作就住在宿舍里,从没有结婚时的集体宿舍,一直到结婚后的小单间,小家的钱也不多,都是一毛一毛地攒下的。
      在这榄镇里,村与镇区的距离,本来走路都不过20分钟,所以当人口越来越多时,农民与居民一起混杂着居住。

      结了婚,生了2个孩子后,自己和丈夫心想,买单间的钱再添点,就能住上想怎么建就怎么建的“大屋”,那肯定是向农民买下宅基地建房划算。

      为了住上梦寐以求的大屋,他俩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终于攒够钱,借遍亲戚,背负了200元巨债,终于买下这块宅基地,建了这间两层楼高的自建房,全家已经是捉襟见肘。

      谁知道,那两个大的竟然在放学后跑到河那里游泳,结果一去不复返,因为这事,当时已经有7个月身孕的她,就这么早产加难产了,她拼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小儿子。

      但这个小儿子左脚还是落下问题,平常走路走慢点倒没有事,走得稍微快点就有点瘸腿,更别说跑了。这事就成了夫妻两的心事,麦来娣原本因为难产就有了贫血的毛病,加上小儿子的残疾,人就时不时晕倒。

      这就让本来不堪一击的家庭,塌了半边天,她在糖厂本来就是个普通车间女工,一直是三班倒,加上厂里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病退了。

      家里失去了一个壮年劳动力,还背负着巨债,让35岁的丈夫陈三佬一夜之前愁白了
      头。。。。

      幸亏儿子陈鉴标长大后,脑子灵活,辛辛苦苦和丈夫还清了债务,自己攒了老婆本,娶了儿媳李瑞华,现在还赚钱,生了这二孩。

      她的身体也渐渐好了不少,现在70岁的她还能做饭烧菜,真是多谢佛祖的庇佑啊。

      不过这个女仔可真贵,单单罚款就十多万了,加上送礼,请人吃饭,儿子各方面的人脉。。。

      儿子这次可是花了大钱啊,这一年赚的大概全都填进去了吧。十几万就换了个不值钱的的丫头片子,还得供她吃,供她穿。自己也得买鱼买鸡,给她亲妈坐月子下□。想想就觉得不值得。
      只能自己想开点了,自己都70岁人,其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听着怀中婴儿拉了胎便不舒服的啼哭声,麦来娣拿起干净的尿布,给儿媳李瑞华。

      “你可真好啊,丈夫挣大钱了,儿女双全,公婆待你也好,不像我,一点婆婆运都没有,连个月子都是自己妈伺候”隔壁床的女人羡慕地对李瑞华说,李瑞华尴尬地笑了笑。

      心想,陈鉴标对自己是还不错,对两个小的也可以,但是却不知道算不算好丈夫。哎,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先坐好月子,毕竟自己今年都32了,为了生这小的,东躲西藏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算上送人的礼品和罚款、差不多18万,陈鉴标虽然嘴上说值得,但心里大概还是觉得不值。生个女儿到现在都半天了,人影都不见。

      哇哇哇,麦来娣抱着婴儿“我的女女喔,不是换了尿布了吗?是饿了吗?乖喔乖喔,让妈妈先喝点汤,□下来了喂你,不着急啊。”李瑞华抓紧时间喝完汤,接过婴儿,“婆婆,让我试试看,我感觉好像有□了”撩起衣服,掏出□□,婴儿马上用力地吮吸起来,心想,这女仔,真能吃啊。

      婴儿刚刚吃完奶,陈鉴标就到了,拿着几套她的替换衣服和婴儿尿布,“瑞华啊,对不住了,没有第一时间赶来,之前厂出了点问题,客人又一直催,我刚解决就赶过来。”丈夫陈鉴标愧疚地对着李瑞华说道。

      麦来娣轻轻拍了他一下,“你这小子,老婆给你生孩子呢,你是有多大的生意,真是的,快看看孩子吧,回头记得提醒你爸给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

      听着麦来娣的笑骂,看着皮肤黝黑,由于早年营养差而导致只有165cm的丈夫,李瑞华不禁泄了气,丈夫虽然长得一般,但是做事有魄力,又有生意头脑。

      现实中待她和孩子也好,给她买了地,给孩子们也买车买房,她癌症两次手术都是丈夫找人托关系,找到澳大利亚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给她做的手术 ,化疗也是几万几万澳元的给,用最好的药,最好的仪器,整晚整晚地陪床,化疗掉头发,还陪她去挑假发,燕窝人参天天炖着,只要她想吃就有。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啊。就是这样的男人竟然在女儿5岁的时候出轨了,而且出得轰轰烈烈。。。。

      但是现在看着丈夫抱着女儿,和婆婆一起逗弄刚吃完奶,还醒着的女儿,李瑞华心中一片祥和。

      过后,婆婆回家了,丈夫陈鉴标帮妻子李瑞华拉了拉被子,说:“瑞华,这些年辛苦你了,我家穷,岳母本来不让你嫁我,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家濠听话,这小家伙也出生了,我会努力工作,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李瑞华笑眯眯地搂着丈夫的手说;“好,我听你的。”心中甜滋滋的,对丈夫没有陪产的不满,全部消散了。

      在丈夫陈鉴标的看护下,她慢慢入睡了。再次醒来,李瑞华看见,自己的儿子趴在床边,巴巴地看着自己,穿着汗衫的公公陈三佬见自己醒了,赶紧拿出饭和汤出来,“瑞华啊,家濠放学后,听你婆婆说你生孩子了,就缠着我要来医院看你,我就带他来了,你也饿了吧,先喝汤吃饭,鉴标厂里忙,我让他先走了。”

      李瑞华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接过保温壶,道了谢,一边听儿子说在学校里与同学发生的争吵,一边喝汤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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