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狗尾巴草》狮子落桂花

4、暴雨之夜

　　半夜，狂风乱飙，周繁的床靠近窗，他睁开眼睛看见白光一闪，闪电劈过，随后雷声炸响了。“胆小鬼，你跑来求我收留你，我可不会开门的。”他在脑中想象着贝童童跪在门外哀求，如可怜的哈巴狗，三秒钟后，他又睡着了。

　　贝童童胆小，最怕半夜突然打雷下雨。
　　此时她刚睁开眼睛，一道白光突然从眼前闪过，还未弄清楚状况，雷声就在耳边炸开了。她尖叫一声，快速拉被子蒙住头。
　　越是禁止自己去想，却越是难以按奈住。贝童童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耳聪目明，屋外树梢哗啦哗啦声，雨打在玻璃窗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上学时一个上午都无法背出一首《长干行》，此时脑子却发威了，她听过的鬼故事，看过的恐怖小说里，长发的贞子，千年粽子，飘荡在空气中……

　　“周繁！周繁！”贝童童蒙住头大叫。
　　“死周繁，睡得像头死猪。”
　　无人回答。
　　贝童童突然听见客厅里像有人走动，浴室里哗啦啦有水流的声音。
　　周繁在洗澡？
　　可他睡前洗过了啊。
　　贝童童裹住被子，下床，如一个间谍伏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个小时后。
　　浴室水流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
　　“咚咚咚！”敲门声。
　　贝童童一个激灵，浑身颤抖，找出手机拨电话。

　　死周繁，还有点良心，没有关机。贝童童舒了一口气。
　　“喂！”周繁含糊不清的声音。
　　“周繁，你快起来看看，客厅里有人在走动，不，是有鬼。”
　　“呸，死小样，又来忽悠我。”他毫不留情的掐断电话。
　　贝童童欲哭无泪。这是报应啊，某次大雨的夜晚，她捉弄周繁，说听见小偷在撬门，害得周繁拿着菜刀在客厅蹲了一夜。

　　“咚咚咚！”还在继续，童童听起来就是外面有人在敲自己卧室的门。

　　周繁迷迷糊糊中接电话，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哇，午夜凶铃！”他来兴趣了，脑子清醒过来，“唔，你要申冤还是报仇？害死你的人是谁？你是被勒死的还是奸杀？”
　　电话里传来一声恐怖的尖叫，马上就掐断了。
　　“做女鬼还这么胆小。”周繁嘟哝一声，突然看见来电显示的号码。
　　“童童！”

　　贝童童被第二个电话吓坏了。
　　她裹着被子蹲在墙角，抱着一块砖头样的英文大词典，轻轻啜泣。
　　“咚咚咚！童童，开门！我是周繁！”
　　完了，周繁被鬼上身了，刚才在电话里吓她，现在装作周繁来诓她开门。莫非周繁被鬼吃了？挖心，揭皮，鬼嫣然一笑，蜕皮……
　　“天灵灵地灵灵，哦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上帝保佑，阿门！本法师在此，妖怪退散！”
　　贝童童胡乱念着。
　　“开门！我是周繁啦，胆小鬼。你没事的话，就吱一声。”
　　“骗子，不要相信。”
　　贝童童继续自我催眠，努力屏住呼吸。

　　周繁等的极不耐烦了，他困的要死，但贝童童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想回去睡觉，又无法安心。
　　他飞起一脚，踢开门。
　　贝童童大声尖叫，字典向周繁飞过来，准头偏了，字典直接落在外面走道上。
　　“没死啊！生龙活虎的，还有力气砸人。”周繁说。
　　“你是人还是鬼？”
　　贝童童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鬼来了！”
　　周繁咧开嘴巴，翻起白眼，演出饿狼扑食的样子。
　　贝童童马上活过来，“混蛋！竟敢吓我？”
　　手边能扔的东西纷纷砸过去。
　　“是你自己吓自己。我回去睡觉了，你真能折腾。”
　　周繁拍拍屁股走人。
　　衣角被拉住了。
　　“还在打雷。”贝童童说，“你踢坏了门锁，万一有人进来，我怎么办？”
　　她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哀求神情，周繁心中十分痛快，今日终于翻身作主人了。
　　他大刺刺躺到床上，“行，我陪你。”
　　“我给你拿个垫子，你睡地板吧。”贝童童陪笑。
　　“那我还是回去睡。”周繁冷着脸。
　　“行，行，你睡床。”他现在成了惹不起的大爷。

　　贝童童铺好垫子，又搬椅子抵住房门。
　　她小女仆的模样，让周繁心里十分受用。
　　“地板好硬，咯得疼。”贝童童翻来覆去。
　　周繁装睡，懒得理她，心想谁叫你平时欺负我。
　　折腾半宿，贝童童也累了，心里骂了周繁几句，真的睡着了。

　　闪电劈过，雷声又炸响了。
　　“啊！”贝童童惊醒，跳上床抱住周繁胳膊，“起来，起来，又打雷了。”
　　“别吵，”他用被子捂住贝童童，“没事的。”
　　贝童童差点窒息，拼命掀开被子大骂，“周繁，你想闷死我？你这个坏心眼。”
　　“又怎么了？不睡就滚下去。”他翻个身又睡着了。
　　“死周繁，去死！”
　　贝童童充分发扬我不能睡，也让你睡不好的损人不利己精神，把被子枕头靠垫统统压到周繁身上。
　　一个雷声袭来，震得她一抖，躲回被子里。
　　周繁朦朦胧胧中看见身边大堆的被子枕头，他把这些统统赶下床，随手向旁边一捞，“嗯，这个枕头很软。”
　　“死猪，你压住我啦！”

　　黑甜乡里的周繁睡得很香，梦见自己睡在云朵中，云朵那么轻，那么柔软，他像漂浮在天上，饿了就嚼一片云……云还有爪子，会踢他……云忽然变成了贝童童的样子，花瓣在她周围纷纷飘落，她温柔地微笑，与平时恶狠狠的她像是两个人。周繁说，“童童，你好漂亮！”他在云朵上爬着，努力爬到她身边，贝童童突然就幻化成奴役千寻的汤婆婆，周繁受不住惊吓，从云上摔了下来，他听见童童的声音在尖叫。

　　周繁睁开眼，看见贝童童惊愕的表情。
　　“你不尖叫会死啊！”周繁积攒了一肚子的起床气。
　　他立刻就收到了一阵拳打脚踢。
　　“咦，你房间有蚊子。”他说，童童睡衣的扣子松了，他忍不住偷看一眼，“你胸部有蚊子咬的疙瘩。”
　　贝童童“哇”的哭起来。
　　“混蛋！死人！为什么你不去死？”
　　“你哭什么？”周繁一个头两个大。
　　童童抽抽嗒嗒。
　　屋外天光大亮。
　　周繁一下子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