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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逃跑的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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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逃跑的新娘)
还是会去清河里游泳,只是每一次刚跳下去就又跑上了岸来;还是会去葵花海里听风,在里面寻寻觅觅,却不见某个美丽的身影;还是会去麦草垛,看天看云看鸟,也看这么一个傻傻的自己。还是会去......
三年的光阴像是一拂眼间的垢尘。杞木村的一切都没多大改变,变的是自己长高了的个头,消失的是丫丫头上扎着的两只羊角辫,消失了的还有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清何。长大,仿佛只是一夜之间的事而已。毫无知觉的发生在你和我的身上,由不得你去争辩愿意不愿意。
“杞木,该下地干活了。”方妈妈早已不叫儿子‘兔崽子’了,在她的眼里,杞木真的是长大了。
“哦。就来了。”杞木从麦秸垛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麦草往家走去。上完了初中,杞木就再也没有想着要继续考高中、甚至是上大学了。所以自己不得不开始作为一个农民的层层历练了。
为了锻炼杞木,方爷爷硬是要杞木去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锄草。杞木只好扛了锄头走向高压压的玉米地。
一头扎进玉米地,杞木却又赶紧退了出来,玉米长长的叶子划的自己又痒又痛。突然有些退缩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正在和爷爷赌气!便又钻了进去。“不就是锄草吗?有什么好难的。”杞木夯了夯手里的锄头硬是不服,开始对着两行玉米之间疯长的杂草猛耪起来。三伏天的玉米地酷热难当,杞木浑身上下感到闷热的不行。不一会儿,全身的衣服便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黏的杞木喘不过气来。杞木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揩了揩汗,汗却更多了。刺得眼睛睁不开,只好闭着双眼暗暗叫痛。
“别停下来!别停下来!停下来就更热更累了!”杞木不住的提醒自己,“方杞木,你要加油!”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却一不小心锄倒了好几棵玉米。累的实在是不行了,只好埋头蹲下来坐在锄头上歇息。
四周静悄悄的玉米地,简直像是一个看不见天日的大蒸笼。杞木忽然听到有人叫唤,心里顿时有些发虚。四下里望去,哪有半个人影?高高的玉米地里气氛甚是瘆人。杞木突然想起妈妈曾跟自己讲过玉米地又高又深很容易有坏人藏在里面。想到这,杞木更加的害怕了。也不管锄头了,撒开腿就往外跑,扒开玉米叶逃窜的声音在杞木的耳边荡漾出声。杞木一边跑一边祈祷着:“千万别抓我!千万别抓我啊。”跟迎面走来的丫头撞了个正着。杞木“哎呦哎呦”的爬起来,见是丫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重重的落了地。
丫头揉着被撞疼的身子问杞木:“木木哥哥,你为什么跑的这么快啊?”杞木的脸顿时一阵臊红,撒谎说:“我...我口渴的很。”丫头就赶紧捡起来自己提来的暖水瓶。里面是满满一壶刚从压井里压出来的凉水。杞木接过,立刻‘咕嘟咕嘟’的猛灌起来。
看到杞木满身满脸都是被玉米叶划出的伤痕,丫头摸着杞木脸上细细的裂痕一阵哽咽,一把拾起了杞木扔下的锄头,帮心爱的人锄起地来。杞木执拗不过丫头的倔,只好把锄头放给她。
“木木哥哥,你真是受苦了!”丫头擦了擦汗水一边帮杞木锄地一边还不忘和杞木聊天解乏。杞木替丫头抹走眼泪:“咳!这点小苦算什么。我还准备去省城打工呢,去那儿做建筑工人不比在家干这活儿苦多了。”
丫头一听急了:“我不许你出去。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我担心你!”
杞木反驳:“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外面闯荡的!”杞木说的慷慨激昂。
“可是木木哥哥,省城好远的,听爹爹说,要去县里的火车站坐一天的火车才能到呢。”
“是吧?可我是一个男人,总不能窝在农村做一辈子苦力吧?好男儿志就应该在四方才对!”
“嗯。对了,清何哥哥不就在省城呢么?木木哥哥可以找他啊,那样木木哥哥就不用挨饿受苦了。”
清何?杞木幻想起来。自从清何走后就一直给自己写着信,自己也不曾断过给清何的笔墨。如果真的去了省城的话去不去找他呢?还是不去找他了,尴尬的见了面倒不如不见的好。
丫头真不愧是个干活的好手,卯足了劲就把杞木家的地头给耪了一大半了。直到方妈妈和莫大叔来找他们俩的时候地里的草都快锄完了。
回到家,家里却已是满堂结彩。杞木顿时明白了大半,依照杞木村多年来的风俗,十七八岁的自己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岁,家里准是要忙着操办自己的婚事了。哼,丫头这小女孩片子还真能给我现殷勤,爷爷怕是早就选了她做重孙媳妇了。
果然,方爷爷说了一大堆村里的习俗和规矩后当着众人的面问起了丫头:“莫家丫头,你愿意嫁入我方家吗?”丫头支支吾吾的只看莫三叔:“我,我...听爹爹的。”
“你爹我早就跟他商量过了,他没有异议。”方爷爷否决了丫头的疑问。
“那...那,要看木木哥哥的意思了。”丫头又切切诺诺的看了看正咬牙切齿的杞木。
杞木在心里气的只把丫头骂了个上千遍:我才不娶你咧!
方爷爷看了杞木一眼,用极为严厉的语调说道:“儿女们的婚事自古以来都是听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既然吩咐,晚辈就理应极力为之。莫家丫头勤劳能干、大方得体又贤淑有加,还有什么可挑剔?容不得其反抗不反抗。”杞木知道爷爷的一番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忍不住站起来第一次反抗起了爷爷:“我!不!娶!您要是喜欢您娶回家得了。”方爷爷遭此反驳咳得差点岔过了气去。一旁的方爸爸见苗头不对,赶紧站出来扭着清何的耳朵大声训斥:“小兔崽子你还真长了胆子了你,连爷爷你都敢骂。老子告诉你吧,这婚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由不得你。”说罢,方爸爸把杞木扔进布置好了的新房锁起来了。
杞木趴在新房的窗前,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含冤入狱的死囚。以前电视和电影里父母逼婚的情景不禁浮现在眼前。没想到这回不是戏剧了,是真的。是真的要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了。杞木咬牙切齿的恨,彷佛一只绝望透顶了的山羊,在干等着两日后无情的屠宰,只能趁着自己尚有力气把丫头来骂个够本。直到丫头泪眼婆娑的来到杞木趴着的铁窗前,怯怯地问杞木:“木木哥哥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丫头吗?”才停住,气愤的朝丫头吼:“你别在这儿假惺惺了!你心机太重了!”
丫头低头:“丫头心机太重?木木哥哥,丫头到底怎么心机重了?”
杞木语塞。
丫头的泪滴落在杞木抓着栏杆的手背上。滚烫的热泪滴在手上却立马化作了一片透彻心底的冰凉。
“我...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
丫头握住了杞木的手哭着说:“木木哥哥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说完便哭着跑开了。留下杞木一个人在栏内发着无穷无尽的呆。
第二天的婚礼,杞木听到:丫头逃婚了。杞木这才明白丫头说的最后的一句话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天空行着三个重重的响头:谢谢你,丫头!想不到你竟为了我放弃了爹爹莫三叔和杞木村一切的一切。
这边的莫三叔、方爸爸正在手忙脚乱的找着新娘子,方妈妈和夏奶奶那边却早已带着杞木和早就收拾好了的行李搭车往县城的火车站赶了。
方妈妈帮杞木买了火车票却怎么也不想把它递到清何手上。夏奶奶千叮咛万嘱咐杞木到了地方一定要先找清何。杞木连连答应着。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太快了。磨磨蹭蹭依依不舍了好半天之后,夏奶奶才拉着方妈妈往站外走,谁知方妈妈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一把搂住自己的儿子就哭:“儿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受了苦。你又没出过远门......”杞木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方妈妈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