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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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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学那天照例的混乱,因为要重新编排座位。大家的心情还在暑假的尾巴里,所以行动都懒懒散散的。安言却神采飞扬得意非凡,因为她成功说动了张宏,换到了方瑜和江灏前头坐。趁着兴奋劲儿不由分说地给几个朋友分发涂改笔——好东西大家分享,这是爸爸教的。聂振宇坐的稍远些,也得到一枚,喜笑颜开:“谢啦!”
安言比个OK的手势,后面的方瑜却“咦”了一声,“安言,你快瞧瞧,你的同桌好像是……”
“谁啊?”
安言侧目,一个人影走过来,微微挡住了光。他从容坐了,然后视线对上了安言的,于是风平浪静的开了口:“你好!”
清瘦的轮廓,白皙的俊脸,这个人是……
安言不禁张大嘴,觉得地球瞬间裂到了脚底下。她自恃在班上人缘不错,和谁同桌都没有问题,所以看都没看就换了位置,想不到今天竟然乐极生悲。这个人,这个,林墨,如果她没记错,除非这个叫林墨的男生天生瞎的,否则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完全停留在那天她完美的疯丫头造型上。
很好!很……尴尬!
安言超级难堪的干笑:“啊,你好!呵,真巧啊!”
“嗯。”林墨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挺自然的和后面两人打了招呼:“你们好。江灏,方瑜,是么?”
“嗨!”江灏还是没睡醒的腔调。
方瑜就温柔多了:“嗯,你记性真好!咱们那天在聂振宇那里见过。你叫林默吧,沉默的默?”
“不,是笔墨的墨。”林墨的口气友善,令至今仍然称呼不详的某旁人在一边气短。
安言不止气短,还在暗自咬牙。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她,她怕过什么?
索性大方的伸出手,快言快语:“林墨,是么?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安言,语言的言。那天,你看到的落汤鸡一样很丢人的那个女生,还记得吧?”
或许是错觉,安言似乎看到一缕浅笑飞快地从对方的眼底溜过,他已经礼貌的回握,手心温凉:“是的,我记得!”
“那么咱们就算认识啦,以后是同桌了,大家互相帮助!”
“我才来,对这里不了解,以后可能还会麻烦你。”他不卑不亢淡淡对视,目若晨星。
安言却蓦然觉得那双眸子深处还隐藏着些什么,心就漏跳了一拍。疯了疯了,她这是怎么了,见到个帅哥就开始思春么?安言一边在心里深度自我鄙视,一边急急忙忙低了头,倒瞧见了剩下的那管新的涂改笔。琢磨了片刻就抽出来摆到了林墨桌上:“喏,第一次同桌,送你!”
“我自己有的,不用了!”
林墨常态的拒绝。
不过他实在低估了安言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能力,她在此后的五分钟时间里,愣是绕来绕去把江灏方瑜聂振宇都扯进来,仿佛他不收这管笔简直就辜负了全世界人民。林墨一时间被轰炸的无所适从,竟然就鬼使神差的遂了她的意。听着前后三人转眼一团笑闹,他的指腹轻蹭过光滑的笔面,有些惊异于此刻心底的一丝欣然。
这个安言,一往无前莽莽撞撞的,真活泼呢。不论如何,有个这样的同桌,高三的生活,该不会寂寞吧。他不禁含笑。
事实上,高三的生活绝对不寂寞。或者说,重点中学的高三学生,根本没有时间来感觉寂寞。林墨发现自己基本不用去适应同学关系,除了几个极特例的,这个班里大多数人都自我的并不在乎除了成绩以外的事情,剩下的,有些还有兴致琢磨着压低别人。有一次在男厕所,他隔着门听到同班的刘淇黄祥在议论自己。无非是怎么能够转来的,会不会是开了后门,那两个男生甚至对他的相貌有些阴损的挪揄。他只是静静听完,等他们走了才开门出来,在洗手池边从容的洗手,连冷笑都没有一个。
他不是个惹事冲动的人,他只觉得他们幼稚。
幸而开学伊始,功课就很紧张。做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摸底,大家都忙着读书背单词理解定律,忙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各主科老师还像竞赛似的,变着法子挤出时间来讲课分析各类习题,其见缝插针环环相扣的精密程度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林墨对这种生活虽不喜欢,但游刃有余。
安言却觉得郁闷。那天一道题解了N久未果,她烦躁的丢了习题集转身就和方瑜絮叨,说数理化要命,自己没这根筋。没有一会儿,江灏却凉凉的插嘴了,“这是你自己的毛病,不喜欢的东西就直接靠边站,越排斥就越不上心,不用心你还指望有好果子吃呢,你也不是IQ200的理科天才,做梦!”
安言被噎得一楞一楞的,这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相处久了也有坏处。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她气得七窍生烟,还不能不承认那死小子说的一针见血,虽然她很有欲望把那家伙的一摞习题就这么狠狠扣在他脑袋上吧。方瑜在旁边笑着化解,“算了算了,你们别掐了。这套题是挺难,我也头疼呢。对了安言,咱们今天晚餐吃牛肉粉好不好?全当补脑细胞了。”
安言深知最亲密的女友还是偏帮江灏的,悻悻然只能作罢,答的就有些没精神:“好啊,随便。”转回来的时候还气不平,没成想“砰”的撞到了桌角,手肘那里登时钻心的酸疼。
“哎呦,见鬼!”
旁边一直专心做题的林墨似乎终于被打断了,顿了顿,他的视线落上了她的习题,扫了一眼唇齿一动:“辅助线。”
“啥?”安言犯懵。自他们同桌以来,已经大半个月了,林墨很少主动开口来聊个天什么的。下课时要么就是做习题,要么会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远眺,老是一个人进进出出。他对安言算礼貌了,至少他从不曾打断过她的没完没了。
今天是怎么,佛像开口了?
林墨修长的手指已经轻轻点了点那张几何图形,“这道证明,两道辅助线不够。试试这里。”
“这里?”安言听话的埋了头比着尺子,左看右看,又点着那道线琢磨了半天,仰起头有点不确定:“你确定在这条边上?好像在B边上作才有用吧。”
林墨本来关注着,这时就淡扬了唇角:“你明明会做。理科的东西都是所谓科学的死定律,难也是万变不离其宗,静下心,都能解出来的。”他讲完了,似乎也就自动结束了这次交谈,低下头继续算题去了。
安言坐在一边自个儿心头发热,无端觉得受到了鼓舞。不禁壮着胆斜眼偷瞄,侧面看,林墨的双眼皮很深呢,长长的睫毛和他的头发一样的温栗色,直而浓密,那几不可察的颤动令他的眼波显得莫名的柔和,虽然,他很少看人。
“林墨……”她忍不住叫他。
“嗯?”他转过头来,清逸的少年的轮廓,眉目间有内敛的安静。
安言忽然希望看看他另外的表情,夸张点的笑着或者生气都行,而非不变的温和疏离,她诧异着自己的想法,一个主意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这周六方瑜生日,咱们年年都会去她叔叔开的溜冰场庆祝,你有时间么,一起去吧?”
“这……”林墨顿了一下,“对不起,这周六恐怕不行。”
“哦哦,那就算了。你忙你的!”安言忙不迭的打哈哈,力图假笑到最灿烂:“读书要紧。”
“不是……”林墨似乎想解释,可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蹙了蹙眉:“抱歉!”
安言不确定那个表情是否代表林墨因为她的提议不耐烦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后悔着自己没头没脑的邀请,赶紧摇摇脑袋去看题。强迫着自己集中精神,倒势如破竹的解开了好几题。等到晚上躺床上再琢磨起来,又觉得怪怪的。
落雨后的潮气阵阵飘进房间,蛙声在不知名的暗处,与草丛中的蟋蟀们此起彼伏的闹。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开灯检查,才沮丧的发现定理运用完全错的离谱。
唉,定式定式,交朋友有没有定式呢?用错了定律,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安言沮丧的扑在习题上,腮帮子透着薄薄的纸张,感觉下头的木漆有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