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之命》孟咏絮

4、闲聊

　　蒂龙果断化回人形。

　　他那衣服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材质，黑红色的繁杂礼服竟然无一丝破损。他伸手将自己脱臼的下巴接了回去，又顺手理了理自己金色的短发，夜族特有的白皙皮肤此刻仿佛要与冰雪融为一体。

　　他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金丝眼镜挂在高耸的鼻梁上，瞳孔转化为诡异的红色，与他的红唇一样在这片冰天雪地间显得格外特别。在体型巨大的白虎的怒视下，蒂龙·梵卡不惧反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原来这里就是古老的天原了。”

　　说着，他手扶着眼镜，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看了看白虎，“哦，远古约定的守护者，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方居然还有人记得约定，果然是他的风格。”

　　不等蒂龙接着说下去，远处又传来怒吼声——原来是小白也到了。

　　“哼，臭虫！你知道就好！我带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和规则对抗！”小白伏低身体，做出狩猎准备，大白因为背上还载着甄逸，因此后退了几步，隐在小白后面。

　　“嘁！”蒂龙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边摘下眼镜，一边不急不缓地说，“甄……我想想，甄逸是吧，咱们北州见哦。”

　　不愧是身体素质各方面都远胜于人类的夜族，撒腿就跑的速度怕是和白虎有一拼。

　　当然白虎若真想追，肯定能追上他的，只是前方没多远就是会有人类出没的地带了，白虎无意露面制造恐慌，便放下甄逸让他自己回去。

　　“这不会又是什么远古之约吧？”甄逸语带调侃地问道。

　　“差不多吧，我们不能出天原。”

　　“这远古之约……到底什么内容，居然厉害到天道规则都站在我们这边？”

　　“约定的内容没什么稀奇的，我知道有一部分是，非我天国子民，不可无邀踏上天国净土，否则任何知晓约定存在的人都可以凭借规则驱逐入内者。只要还有人知道这约定，约定内容就一直成立”

　　“究竟是什么人定下了这样的契约？这契约还有什么内容呢？”既然约定的内容并没有牵扯天道规则，那就说明当初结下契约的人或者势力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不过估计大白小白也不会告诉自己，甄逸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沿着这条路往前，再走几个时辰就能到达最近的人类聚集区了，我会和这里的老家伙们打好招呼，不会有人阻拦你了。我也会在这留意着你的动静。如果在这片冰原内遇到危险，就在发动你那个声音很大的东西，我会去帮你。”果然，白虎直接无视他的话，转而交代道。

　　“嗯，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两个了，后会有期。”甄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于时间缓缓流逝的怅然，他知道大白和小白必然也是相互支撑着才在这座荒芜的冰原上度过漫长的岁月，坚守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使命。

　　“嗷呜——”小白似乎被带动的有些许伤感，低声呜咽。

　　“去吧，后会无期。”大白道。

　　甄逸也听不懂小白说了什么，便拍了拍小白的爪子，转身走远。

　　小白望着甄逸离去的背影，将头倚在大白身上，“他们，还会回来吗？”

　　“他们回不来了，但是殿下一定会！”大白充满信心地道，说罢，他低下头，轻轻舔舐小白的亮晶晶的眼睛。

　　——

　　甄逸抵达千隆部落后直接去了云桑的家中，一方面是自己之前居住的冰屋被海四毁了，自己虽已赔偿，但还没来得及租住一处新的场所，另一方面，是自己刚刚见识过蒂龙的凶狠，也不希望自己再和他碰上，想着先借云桑的地方送几封信出去，告知兄长们蒂龙出现在北州的情况。

　　毕竟地龙走的时候是撂下了狠话的，以蒂龙的身份和性格，甄逸可不认为那就是一句逃跑前随便说的。而根据《共同和平开发北州条款》，蒂龙也绝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在北州境内就对自己下手，那么他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北州边境——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说起来自己也曾问哥哥们，家族与蒂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两边都把干掉对方排在了阵营利益之前，可惜，这个问题就没有得到答案。

　　不过甄逸并没有立刻见到云桑，据说云桑正在“会见外客”。甄逸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在海四感叹北州的同类好多的时候，甄逸也没意识到什么。

　　直到他寄信回来，才看到云桑同一人从会客室走出。

　　或许不能称作人，毕竟是夜族嘛。

　　蒂龙·梵卡！

　　远远地，蒂龙也认出了甄逸，他此刻又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甄逸仿佛总能感受到他看似文明的外表下，掩藏着的野兽的灵魂。

　　哦，说错了，夜族自从放弃人类身份、把灵魂奉献给他们的真神换来强大躯体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了，仅仅靠意志支撑的身体，何来灵魂可言呢。

　　蒂龙·梵卡远远地也看到了甄逸，甚至还向他微微笑了下，然而甄逸感受到了，他那薄薄的红唇所勾起的弧度中，饱含的挑衅意味。

　　甄逸回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甄逸是个心大的人，至少这种普通的挑衅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在甄逸还没有明确发现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的时候是决计不会上钩的。

　　但是他倒是很好奇蒂龙和云桑聊了什么，毕竟蒂龙是一个聪明而阴险的人物，作为第一个夜族，他当年可是忽悠了不少中南交界的富商、士兵自愿贡献出自己的灵魂的，用人类的欲望做交易是他再擅长不过的把戏了。

　　偏巧，云桑显然也是一个有着强烈欲望的人，虽然云桑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但北州的环境终究还是比中南两州干净的太多，甄逸担心云桑被蒂龙骗过去，更担心借此南州拉拢到更多的资源。

　　眼下看起来维持着一种和平。但这是虚假而短暂的，一旦有一方储备的力量已经强过了对方，必然顷刻间开启战争。所以，甄逸觉得走之前有必要找云桑聊聊。

　　只不过谈话也没有很顺利，任甄逸三百六十度螺旋打探谈话内容，云桑只轻飘飘一句“没聊什么，真的只是闲聊”搪塞。甄逸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敲打似的提示云桑，帝龙作为一个夜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要上他的当。”

　　云桑失笑，他知道无论是出于这段时间的私交还是作为同类的友好，甄逸是真心怕他落入蒂龙编织的陷阱的，但是即使是云桑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夜族怎么敢不加掩饰地来拜访自己，但就为了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什么北州的风土人情、千隆的历史渊源、关于雪山的信仰甚至最后聊到了云桑个人的饮食习惯。

　　期间云桑几次想结束会话，但蒂龙想拖时间似的，偏要拉着他坐回去，直到刚刚，蒂龙突然就说下次再见的告辞语了，但即使两人似乎都不像尬聊下去了，蒂龙仍然要和云桑一起亲密地走出来，像阔谈良久的老朋友那样。

　　虽然不太相信，但云桑见到甄逸后还是不免想道，难道蒂龙就是专门为了让甄逸看到的？这又是哪门子低级的绿茶手段。（云桑：对不起，我最近看的书太杂了。）

　　不过云桑多少有点将计就计的意思，他故意把实话说的像搪塞之语，好让甄逸急上一急，让他认为自己有被夜族拉拢的可能，好增加自己的价值，让他在日后的会面中愿意用更大的筹码与自己交换。虽然这好像不是什么好的待友之道，但为了部落的未来，云桑也没有选择。

　　如果那件事成功了的话，我们很快就又会见面了，但时候，希望你带来的条件能让我满意。云桑瞥了一眼甄逸告辞离去的背影，目光又重回到了桌面上刚刚被拿出来的一张地图上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属于千隆领地的某处地方，拇指互相摩挲着，既显得焦急，有隐隐透漏着期待。

　　——

　　甄逸回到自己的房间又郁闷起来。

　　本来按他最原本的计划，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有所收获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去中州回自己家看看哥哥也好、去东洲自己的研究室继续查阅古籍也罢，总之重点在于“自己”。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是什么呢？

　　甄逸，一个花样年华、清秀帅气的纯情少男？

　　海四，一个漂漂亮亮、神秘而且，特别、特别、特别强大的白纸少女？

　　互相大眼瞪小眼。

　　甄逸从未设想过自己二十余年的短暂而充实的生命里会持续按像现在这样无语的时刻：一个美丽的姑娘铁了心要和自己回家，自己是真的不想带漂亮姑娘回家，可是自己不得不带着个漂亮姑娘回家。

　　原因很简单，自己打不过她。

　　啊，打不过一个女孩子啊，实在太羞耻了。

　　所以此刻甄逸丝毫不想说话。

　　但海四觉得眼下似乎就是人们常说的“尴尬时刻”，这个时候大概需要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

　　海四眨巴眨巴蔚蓝色的大眼睛，“咳咳，那个，你，挺乖的哈，我还以为你会偷偷跑掉呢。”说道说罢，还捂着嘴偷偷笑了两声。

　　这时候脱了帽子，甄逸才注意到，海四的头发是蓝色的，蔚蓝色如天空一样，再细看，好像眉毛也是浅浅的蓝色，嘴巴的颜色虽说不上是正统的蓝色，但也淡淡的、有点冬日里蓝天的感觉。虽然这颜色其实挺奇怪，但在她脸上竟意外的和谐，还修饰出几分淡雅清纯。

　　不过这并不影响甄逸的不爽，此时他的郁闷并不是这种打不过的美色可以缓解的。尤其是，什么叫乖啊！我呸，当我还是十八/九的小毛孩子么，我已经是二十岁的大人了，而且我没有直接离开北州是因为听你的话么？！

　　还不是我怂，我怕那个破蒂龙在离开北州的边境堵我！我们可是世仇哇世仇，死敌啊死敌！我又打不过他！妈的，话说回来我怎么谁都打不过！老子不是男主角吗，怎么这么弱！算了算了，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反正，要不是蒂龙，老子早跑了。

　　“不过就算你偷跑掉也没关系，我已经记住了你灵魂的味道，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嗯，不出意外的话。”末了，海四还严谨地补上了一句。

　　哦，反正就是怎么都逃不掉呗，那没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写书，一定有很多不足，希望看到这的读者老爷们，无论对本文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都能在评论区留下您宝贵的建议，我会一条条细心学习，努力修改哒！给路过的靓仔们跪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