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19、第六夜第二章 猛男柔情

　　“刚刚说的都记住了吗？”做完了最后一道菜，小秋边擦手边问小妹道。

　　“记住了记住了”小妹盯着那一桌子饭菜心不在焉地答道。

　　小秋努力压制住想叹气的冲动，“想吃多少自己盛吧”，把饭碗和饭勺递给小妹，她走到外面的外面的吧台，“要喝点什么吗？”

　　“可乐！”

　　给小妹倒了可乐，给自己倒了茶，小秋回到厨房，看到小妹堆得要掉下来的饭小秋愣了愣，“你要不够可以再添的……”

　　“寄到了，结”还没等小秋坐下就大快朵颐起来的小妹满嘴饭菜含糊地回了小秋一句，小
　　秋看她那专心致志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她，两人就在一片沉默中吃起了饭，耳边只回荡着小妹仓鼠般的高频咀嚼声。

　　一顿饭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吃完了，倒不是两人都吃得快，总共五个菜，小秋也就吃上了几块黄瓜和两块鸡块，其中一块还是趁小妹去盛饭才抢到的。

　　“吃好了没？”小秋顺嘴客气地问道。

　　“还行吧，吃了个八分饱吧，不耽误干活！”小妹大气地说道。小秋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叫你嘴欠。

　　“你要是饿了待会儿可以给自己做点吃的”小秋认命地说道，虽然当初只说了包两顿饭，但是自己这只是个小店，没那么多规矩。张君在的时候也是随便他吃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开不起太高的工资，总得让人吃饱吧。

　　“那你先把这些碟子洗一下吧。”厨房的人一般也会兼职刷碗，这在很多店都是一样的。饭店的碗碟和杯子都是有数的，尤其是日本，什么菜用什么盘子什么酒用什么杯子啰嗦得很。各种形状的盘子杯子七七八八有十几种，不可能每种都有很多个，店里也放不下。所以大家都养成了吃完了的杯盘尽快洗的习惯，不然等客人点单的时候再洗可就来不及了。

　　“啊？还要洗碗啊？”小妹脸上是如假包换的吃惊，“当初只说了要做饭啊！”她有些稀疏的眉毛耷拉下来，一脸大写的苦恼。

　　那当初还没说要吃这么多饭呢！小秋在心里呐喊到，她万万没想到小妹吃了她这么多之后竟然丝毫不嘴软，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厨房的人要洗碗在哪个居酒屋都是这样的，有的店还要出来做服务员上菜的。”小秋这下再也挤不出慈祥和蔼的笑容了。

　　“哦……好吧……”小妹不情不愿地答道，在小秋的指导下把杯盘都放到水槽里就开始洗了起来。

　　“这个水龙头是热水，手套在这里，洗洁精在这里。”小秋细细地教道，“这个带把手的是洗杯子专用的的，像这样伸进去就可以了”。

　　小妹依旧是点头如捣蒜，“行了，姐，我都知道了。不就是洗碗嘛，我会的！”小秋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像一个第一天送孙子去幼儿园的老奶奶一样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厨房。

　　预料中杯碗摔碎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倒是小妹嘴里哼着的歌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摘下来……”在小妹荒腔走板的快乐歌声中小秋的渐渐放下心来，打开了电视看了起来。

　　“叮铃铃铃”门口传来一阵铃声，一个加上头发比门还高的人潇洒而熟练侧了侧头走了进来。金表的反光晃的人头疼。

　　“贤酱！您辛苦啦”小秋边打着招呼边迎了上去，在日本,像红叶这样的小居酒屋的特色就是让客人觉得宾至如归,大多数老板和常客都像老朋友一般相处。让孤独的人得到温暖的问候，这大概就是这些菜品和环境都不如大饭店的小居酒屋的独特魅力吧。

　　“哎~累死我了”贤酱走到靠窗的座位一边脱下风衣一边抱怨道，“给我来瓶啤酒吧！”。小秋把手巾递给贤酱，“看来你今天真的是累了啊”，贤酱很少喝啤酒，像这样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点酒的时候更是少。

　　“恩，最近公司事情事情不少”贤酱忍不住和小秋抱怨道，其实像这种小居酒屋的最大功能大概就是树洞了。毕竟家附近的小居酒屋和自己平常的工作生活并没有什么关联，你不必担心在这里说的话传到谁的耳朵里，也不必担心这里的老板或是店员对你有任何看法。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说着一些平常甚至对亲近的人都无法说出的话，对日本人来说是最好的解压方式，毕竟内心封闭的他们有时候连一个两个知心好友都没有。

　　在日本，有一个形容词--“重い”，翻译过来很简单，就是“重”。但是它不仅像中文的“重”一样用于形容物体的重量或者分量，它还用于形容一个人或者一份感情，只不过是作为贬义。如果一个人被说重，或者一份感情被说重，大概就是说他让人感觉到压力，让人觉得害怕。让人想要“引く”。

　　“引く”、原意后退，缩回，用在这里大概就是说让人不禁想要退缩躲避。在日本，深情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天生的距离感让日本人不禁的对炽热的感情有一种恐惧。所以很多日本人并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发牢骚的好朋友。可是是人天生就需要有宣泄的场所，而这些小居酒屋，大概就是日本人找到的出口。

　　“怎么了呀”小秋把刚打好的生啤递给贤酱，关切地问道。作为一个优秀的居酒屋店主，一定要让客人感觉你在认真聆听。日本客人对居酒屋的态度，倒真的和中国女生对待男朋友非常像。

　　“哎，还不是最近经济不景气……”贤酱一口气干了大半杯，贤酱公司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主要是电器类，货物大多是从中国进口的。因为价格低廉所以一直销路不错，但奈何现在大环境不行没办法。

　　“现在到处都是这样，你看看这条街上，有多少店一整晚都是空的，店员都比客人多了。”小秋也是感同身受，即使是新小岩商店街这样繁华的地方，近些年也是每况愈下，除了有人气的那几间，大多也都是辛苦经营。好多店没开一年就倒了，就像她最爱吃的那家包子店，最近也关门大吉了，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不过我最近看中了一批好货，我朋友也肯帮我，要是这批货卖得好，问题也就都解决了”。贤酱说完把啤酒一口干掉，“啊！好喝！再来一杯！”

　　“诶！”小秋拿过贤酱的酒杯就要去给他打啤酒，没想到小妹也出来了,“姐，让我试试呗！”小妹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倒是挺积极，怎么不说做酒不在工作范围以内了？小秋心里疑惑，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没问出来。

　　打啤酒没什么复杂的，注意把杯子斜着，让出酒口贴着杯壁，不要让它从高处流下产生过多的泡沫就行。小秋教完了她就想给贤酱送过去，没想到小妹一把抢过去，“姐，我来吧，让我也试试！”

　　“那你上酒时说的那些话会说吗？”小妹连个菜名都念不全，那么一长段话怎么可能记得住。

　　“不会，姐你现在教我不就行了”小妹热情地说道。

　　“这……”小秋看着啤酒表层慢慢褪去的泡沫很是头大。在日本，生啤的泡沫比例多少都是有不成为的规矩的，全是泡沫当然不行，但是没有泡沫又看上去不大好喝，也是不行的。日本的啤酒机也都是可以出泡沫的。但是泡沫这个东西转瞬即逝，一会儿就没了。所以一打完就要赶紧给客人送过去。哪有时间在这里教小妹练习日语啊。

　　“这我一时半会儿也教不会你啊”小秋为难地说道，“没事的，姐，我起东西可快了，你就说吧。”小妹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只炯炯地看着小秋。

　　面前高大的小妹大有你不教我就不让你走的意思，小秋没办法只能教起她来。没想到刚刚连炸鸡块都念不出来的小妹就像突然开了窍似的，虽然发音还是一塌糊涂磕磕绊绊，但是至少能念出来了。

　　“那你去吧，记得轻拿轻放，面带微笑！”给啤酒重新打上了一层漂亮的泡沫，小秋就让小妹去送了。只看小妹小心翼翼地端着啤酒走到了贤酱面前。“辣……辣您就等了，这是您的披酒”小妹伸手想给贤酱放到桌上，一不小心手一抖啤酒洒了出来，打湿了贤酱的裤腿。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看到这一幕的小秋赶紧拿着干净的手巾送了过去，“真是太对不起了！”

　　“算了算了，没事的”贤酱毫不在意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起来，小妹只是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小秋给贤酱倒了半天的歉就拉着小妹回到了厨房，“你怎么不给人家道歉呢？”小秋一进去就问小妹。

　　在日本，人们可以接受你犯错，但是不能接受你没有一个好的态度。所以在做错事的时候，日本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赶紧道歉。今天还好是贤酱，要是别的客人肯定就大发雷霆了，弄湿了别人衣服，一句话不说站在那里。别说是日本了，就是在国内，这也是不能原谅的错误。人无完人，谁都会犯错，但是丝毫不感到抱歉或者愧疚就不能原谅了。

　　小妹却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随身带着手帕，还是卡通图案的……”

　　“人家就是用蕾丝手帕也和你没关系！”小秋这次真的忍不住了，“你先呆在厨房吧，我不叫你别出来了。”

　　这个小妹，从第一天认识起就不知道什么叫抱歉，小秋怀疑她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对不起”三个大字！

　　小妹还是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上去贤酱用卡通手帕是比她把啤酒打在客人身上更不能原谅的事情。

　　小秋又重新打了一杯啤酒给贤酱，“这杯是我赔给你的”，其实弄脏客人衣服一般是要给干洗费的，不过小秋仗着贤酱财大气粗人又和气，就厚着脸皮没提。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你待会记得把这杯算上啊”贤酱赶忙摆了摆他香蕉串大手，“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贤酱把他被小妹嫌弃的懒蛋蛋手帕放在腿上吸水，然后毫不在意地开始点起菜来。点完了菜小秋就进厨房边教小妹边做了起来。

　　小妹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小秋不知道一个男人用卡通手帕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震撼。毕竟在日本，“卡哇伊”是国性，就连七八十岁的大爷，手机上也是要挂卡通吊坠的。日本人可能属挂钩的，只要能挂东西的地方，都不会放过。就是小秋店里常客们存的酒，个个脖子上都挂着主人心爱的小玩偶。有的是小丸子，有的是小新，还有一些line表情包上的人气角色，反正百花齐放，应有尽有。

　　“叮铃铃”又是一阵铃声，平时听着特别悦耳的铃声今天听起来却让人心惊胆战。看看身边心不在焉的小妹，小秋第一次在心里不住祈祷别再来客人了。

　　放下手边正做了一半的菜小秋硬着头皮迎了出去，来人把口罩摘下，露出一张天然去雕饰的朴素圆脸。

---

作者有话要说：　　4月10日 天气：晴
第二次遭遇口罩诈骗
第一次是乐天、第二次是亚马逊
不过反正现在也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