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开深夜食堂》金香芋

17、第五夜第五章 急转弯

　　莉子很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如愿要到了翔太的电话后就不再咄咄逼人，老老实实地吃起了饭，当然和气脸色不大好看也是原因。

　　和气趁贤酱喝酒的间隙瞪了一眼莉子，莉子敏锐地感受到视线，抬起头来朝和气裂开嘴一笑，两颗虎牙都亮出来那种，看得和气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

　　“可乐可以吗？”贤酱却完全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他看到翔太杯子空了就赶忙问道。翔太还是拘谨又客气地点了点头“谢谢您了”。

　　莉子听到他们的对话疑惑地看了过去，这语气不大像和爸爸说话啊，怎么还用敬语啊。而且翔太没有钱她是早知道的，不然她以前也不会明知道翔太喜欢自己还一直装傻。谁让翔太丑挫穷呢。

　　可是翔太旁边那个大叔就不一样了，她一眼就看出来他穿的可是一身名牌，那手表，那包，那皮鞋，浑身都写着有钱。怎么看都和穷酸的翔太妈妈还有翔太不是一家人。

　　莉子眼珠子一转,一圈还没转完就又开了口，“翔太爸爸长得好高啊，难怪翔太长这么高呢！”

　　“不，不是的，他不是我爸”翔太赶紧解释道。一旁的和气忍不住又皱起了眉。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您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怎么也不像有快二十岁儿子的样子啊。”莉子转而对着贤酱笑道。

　　“噗”小秋在一旁喝水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莉子这个弯可真急啊，这是放弃翔太看上贤酱了？

　　“咯嘣”一声，是和气咬碎冰块的声音。小秋赶紧走进厨房假装去帮忙。和气的厉害小秋早就知道了，平常越是不叫的那什么咬人才越狠呢。

　　“莉子,你说孩子你爸妈在帮忙带？你老公呢？是在上班吗”和气笑意盈盈地说道，一副拉家常的口气。

　　果然是和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命。像莉子这个年纪，生了小孩还和父母一起住，出门小孩还是父母带，见着男生就纠缠不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又是一个被男友甩了的单亲妈妈了。

　　果然莉子一下就被和气的话给定住了，嘴角的笑容还卡在脸上，配上耷拉下的眉毛看起来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慢慢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和气努力地想要拉扯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奈何心情大好难以抑制，只好矜持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来掩饰嘴角的笑意。

　　“嘤……”一片沉寂中传来了莉子的低声哭泣声，“嘤……”莉子抽泣声越来越大，“哇”得一声莉子突然趴到了翔太身上大哭起来。

　　“流星一个月生日的早上，我起来就找不到他了”莉子这下是动了真感情了，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地往下流，“虽然流星生下来他就没照顾过流星，也没有给过流星一分钱，”莉子边说边扒住翔太，“可是”莉子不住地颤抖“可是，我还是希望流星能有爸爸啊。”

　　小秋看着嚎啕大哭的莉子，也不禁有几分心酸，是谁把莉子逼成这样的呢。虽然莉子不懂事，在不能承担起责任的年纪就懵懂地生下了小孩，可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就没有责任吗？日本每年不知道会有多少高中生的单亲妈妈，她们将用一辈子为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赎罪，而那些男孩，却轻轻松松就翻过了人生的这一页。

　　看着泣不成声的莉子，贤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走过去“别哭啦，用这个擦擦脸吧，大叔请你吃饭。”

　　莉子抬起头，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她接过贤酱的手帕，轻轻地擦了擦脸，“真的？”

　　贤酱点了点头，“恩，随便点，多吃点，才有力气照顾好孩子。”贤酱的声音很温柔，莉子忍不住鼻头一酸又哭了起来，“对不起啊……”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不过一边和气都快维持不住和气的形象了,小秋看见她鼻孔都被气大了一圈。本来想赶紧溜走，没想到被莉子叫住了。

　　要不说莉子年轻，恢复的就是快，这会儿已经开心地点起菜来了，“给我来杯山崎兑碳酸，再来一份海鲜火锅，还有铁板和牛……”莉子倒是不客气，选的全是红叶价格最高的料理。

　　贤酱还没心疼呢和气已经坐不住了，这边莉子刚点完和气又把小秋叫过去了，“给我来杯山崎，什么都不加，双份。再来个牛肉锅吧，这小子最爱吃牛肉了”突然被拿来当枪使的翔太抬起头疑惑地张了张他的厚鱼唇，还没来得及说话，贤酱那一挂香蕉似的大手已经在他的背上拍的嗡嗡作响，“吃肉好，男孩就要多吃肉，小秋，牛肉要大份的。”

　　“好嘞！”小秋响亮地回答道，今天真是好运，难道小妹旺店？这还没正式上班呢，就已经有这么多客人了，小秋心里不禁美滋滋地。

　　可没等小秋高兴多久，一个不速之客就来了，“秋酱，我给你带菜来啦!”黑酱一手一个大塑料袋，大声地嚷嚷道。

　　小秋气的想拿手里的大葱抽他，他叫这么大声是担心大家不知道红叶在做无本生意是吗？可最气人的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就黑酱拿来这些菜，也就够做三两个菜，要说能满足什么，只能满足黑酱那颗“乐善好施”的心了。

　　黑酱把菜大张旗鼓地放进厨房之后就找了剩下那张大桌子坐下，顺便和贤酱还有和气打了个招呼，黑酱是店里常客，几乎来过两三次的客人他都认识。

　　打完了招呼点完了单就黑酱坐在那里就开始叹气，叹气声之大以至于小秋都担心他把隔壁两桌火锅的火给吹灭了。

　　和气是个最有眼色的人，赶忙问起黑酱怎么了。黑酱在那里矫揉造作欲擒故纵了半天才假装扭扭捏捏地开了口，当然这种时候第一句一定是那句经典的“我和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啊”，这一句一出来讲话的人仿佛好像就给自己脆弱的信用套上了一顶5块钱的安全帽似的自欺欺人地放下心来，接着就可以放心的滔滔不绝起来。

　　“我刚刚从锦系町的朋友那里吃饭回来嘛”黑酱面带骄傲地说，“就是之前在商店街开店的林酱，现在在锦系町开了一家居酒屋。”黑酱最喜欢的就是炫耀自己朋友多，“她非要让我去吃饭，我都拒绝好多次了，今天没办法就只有去了”他第二喜欢的就是炫耀朋友多看得起自己了。

　　小秋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只脸上敷衍地笑着，和气倒是还用那种你就是我的唯一的专注眼神看着黑酱，小秋看到了不禁在内心反省自己作为服务业从业人员的不足。

　　“然后我就走到商店街，路过“纯粹”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的在打女人，打得那个狠哦”黑酱吸了口凉气，“我先是听到砰砰的响声，还以为哪里在施工。结果一看，才发现是有个男人抓着个女人的头往自动贩卖机上撞”黑酱一边说还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那你怎么不报警啊！”小秋急道。黑酱又深深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报啊，就怕报了人家还要恨我……”

　　“为什么啊？”连不远处的莉子都忍不住问道，顾不上自己是偷听的就插了进来。

　　“是和也和纯子”黑酱低沉着声音道，“啪”贤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秋都担心自己的木头桌子被他拍裂了，贤酱一转身就要出去，被黑酱给叫住了，“现在都回去了，手挽着手头贴着头一起回去的，我亲眼看着的”。

　　“你就看着纯子挨打呢？” 别说贤酱，小秋都忍不住了。

　　“不看着能怎么办，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不知道多少次了。”黑酱愤愤地喝了一大口酒道。

　　“一开始我们都要管，也有人叫过警察，后来纯子直接不让报警的人去店里了，说是怕和也生气！”

　　小秋，和气和莉子都惊大了嘴巴。“不信你问贤酱，纯粹的常客哪个不知道，那个自动贩卖机上都快有纯子脸了！”

　　黑酱这边说着贤酱仿佛就为了配合他似地大巴掌又在桌上一拍，三个女人不禁都心惊肉跳。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有什么事要天天打女朋友啊”小秋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吃饭睡觉打老婆的男人。

　　“不为了什么……”黑酱摇了摇头，“有时候是和客人多说了几句话，有时候是回家晚了，有的时候是妆太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有”

　　“这都不是理由！理由就是他想打人！”小秋气愤道。

　　“我刚刚听到和也一边打一遍喊什么我才不道歉，你也不许去道歉，我们日本人才不会向中国人道歉之类的”黑酱面带疑惑地说道。

　　贤酱和小秋一下子怔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

　　“是我，都怪我……”贤酱低声叹道。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黑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小秋只好把下午和也来店里闹了一场的事告诉他。

　　黑酱听了这事比小秋还气愤，“这家伙是不是白痴？这年头还搞什么歧视？我看他脑袋才应该往自动贩卖机上撞一撞！”新小岩开店的中国人不少，爱好是乐于助人的黑酱最喜欢去关照这些漂洋过海的外国人，所以黑酱的中国朋友非常多，节假日他还会和中国朋友一起回老家玩。

　　黑酱在那里滔滔不绝地义愤填膺，小秋却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和也毕竟是贤酱带来的客人，当着贤酱的面说太多了她怕贤酱不好意思。

　　本来小秋想着不接黑酱的茬，他一个人也不可能一直说下去。可谁知道莉子简直比和气还要和气，竟然和黑酱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说了起来。

　　没过多久，两人竟然交换起了line，小秋一时简直对莉子肃然起敬，短短几个小时，这个店里所有男性的联络方式都在她的手机里了。自己要是有人家这样的业务能力也不至于天天门可罗雀了，真是后生可畏。

　　等莉子吃完了饭，黑酱已经以她的名义为她存了两瓶酒在店里，小秋看着莉子用一□□爬的字认真地写上：“一郎爱心莉子”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了，这两个各自充满了时代气息的名字实在是太不般配了。而且这写法是日本女生代代相传的吗？

　　不过看着黑酱那黑中泛红的羞涩的脸，小秋不得不承认，招不在新，管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