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如饴》Folie

18、意想不到的舞会

　　礼堂里处处灯火通明，墙上挂满了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房间各处一共摆放着十二棵高耸的圣诞树，金色的星星一闪一闪，小仙女们在其间来回穿梭。宴席过后，舞会正式开始，邓布利多用魔法把桌子移到墙边，等到古怪姐妹团演奏的音乐响起，四位勇士便带着舞伴旋入了场地中央。

　　赫敏头一次感受到参与舞会的美妙——比在图书馆学习一整天的感觉更为奇妙，她和克鲁姆在舞池里不停地旋转，所有心思都放在脚下步伐和音乐节奏上，根本没注意到同在一个舞池中哈利发苦的表情。

　　第三曲终了，克鲁姆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用分外正经的一字一顿的语气问：“要不要喝点东西，赫—米—恩？”

　　“噢，我也是这么想的。”赫敏的脸红扑扑的。

　　克鲁姆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朝饮料桌走去。赫敏回到格兰芬多的座席上，看见哈利和罗恩两个人蔫头蔫脑地坐在椅子上。

　　“真热，不是吗？”她用手给自己不停扇风。

　　紧接着她意识到罗恩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和克鲁姆跳舞开心吗？”他阴阳怪气地问。

　　“你怎么啦？”赫敏惊讶的问。

　　马上她就后悔起自己开的这句口，因为罗恩立刻大声抱怨起来，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和德姆斯特朗的同学在三强争霸赛举办期间一起跳舞是“通敌”行为，他单方面揣测赫敏一定抛下了她的两位朋友，试图帮助克鲁姆揭开金蛋的谜题。

　　“够了，”她忍住想和罗恩大吵一架的欲望，扭头看向哈利，“哈利，艾丝缇呢？我怎么没看见她来跳舞？”

　　“得了吧，你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并没有去跳舞。”罗恩酸溜溜地说。

　　哈利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没有看见她。”

　　反倒是同样坐在旁边的休息的金妮开了口：“她刚刚进来看了你和克鲁姆的开场舞，后来又离开了，我不清楚她在哪，不过我听到她问帕德玛有没有见到戈德斯坦。”

　　“戈德斯坦？等等——”罗恩摸着下巴猜测，语气中带着一种看好戏的兴奋，“她不会被她的舞伴放鸽子了吧？”

　　“你的舞伴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金妮嘘声说，同时看了一眼舞池中和布斯巴顿的男孩跳得正起劲的帕德玛一眼。

　　“我想我还是去找一下艾丝缇比较好，”赫敏从座位上站起来，“如果克鲁姆来找我，请你转告他让他等我一会儿。”
　　这句话她是对着哈利说的，明明哈利和罗恩坐在一起，她却仿佛根本没看到罗恩。

　　“你惹到她了。”赫敏离开后，哈利言之凿凿地对罗恩说。

　　“我才不管呢。”罗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耸耸肩。

　　古怪姐妹团在邓布利多用魔法变出来的舞台上忘情演奏，赫敏提着裙子在礼堂里转了一圈，却压根没见到艾丝缇的身影。

　　“赫—米—恩，”克鲁姆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攥着两瓶黄油啤酒，“你在找什么？”

　　“是赫—敏，”赫敏无奈地纠正他，“我在找我的一位朋友。”

　　“噢——”克鲁姆的表情有些迟疑，“所以这意味着——你不打算和我跳舞了吗？”

　　“不，”赫敏立刻说，“我只是有些担心她，她不知道去哪儿了。”

　　克鲁姆脸上的阴沉这才逐渐散去，他指了指舞台上的乐队，“我相信你的朋友很快就会回来的——下一首曲子马上要开始了，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首。”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礼堂里便响起了曲子的前奏，赫敏欲言又止一瞬，克鲁姆飞快地放下手中的两瓶啤酒，又把她拉到了舞池里。

　　这是一首缓慢忧伤的曲子，悠扬的弦乐穿过星光灿烂的礼堂天花板，一直飘到城堡之外，庭院中积雪的橡树下。

　　动听的音符在空气中起伏旋转，如泣如诉，似远若近，却盖不住说话的人声，昏暗树影盖住大半长廊，难免给人能私下说些密语的错觉，艾丝缇坐在被灌木掩映的长椅上，小心地屏住了呼吸。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这样，达芙妮。”一个女声说。

　　另一个明显跋扈许多的声线响起：“你要知道的是——和你喜不喜欢没有关系，这是父亲的要求。”

　　“父亲让我们和德拉科打好关系，但你和德拉科是朋友不就够了吗？”

　　“这不一样，我的小利亚，”达芙妮放低声音，“父亲要的——不是这种关系。”

　　“是吗？可我一点都不认为马尔福先生会给父亲任何和他儿子有关的暗示，我也不愿意做父亲一厢情愿揣测下的牺牲品。”

　　达芙妮很明显被妹妹的话吓住了：“你怎么敢——我、我不过是让你和德拉科跳支舞！”

　　“不，不只如此。”阿斯托利亚拉扯着裙摆上的蕾丝，“我不觉得给德拉科送袖扣是和他拉近关系的好法子，达芙妮，如果你想给他送礼，就不该打着我的名号。”

　　小动作被戳破，达芙妮立刻不自在起来，她扯开她的手：“……我是为了你好！”

　　阿斯托利亚平静地看着被胞姐攥紧的手腕：“但我不想，我不想被你假冒名字送一些莫名其妙的礼物，也不想被你强迫着邀请他跳舞。”

　　“——你是他的舞伴！”

　　“我不是。”

　　达芙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他为你甚至拒绝了潘西的邀请——”

　　“他不是为了我。”阿斯托利亚叹了一口气，“相信我，达芙妮，他没有正式的舞伴，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否则早在刚刚你怂恿我邀请他跳舞时，他就不会拒绝我了——总之，我们最好让父亲打消这种念头。”

　　“可是……没理由啊……”达芙妮喃喃。

　　不，其实是有理由的。

　　到底还是不愿意在背地里说人是非，她将想脱口而出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我们还是回礼堂去吧，”阿斯托利亚看着她的姐姐，“再晚些，你就找不到布雷斯和你跳舞了。”

　　“阿斯托利亚——”见她拿布雷斯来和自己打趣，达芙妮警告地瞪她一眼。

　　一场姐妹间的争执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两位穿着礼服长裙的少女很快手挽手匆匆离开长廊，一直提心吊胆不敢动作生怕发出丁点声音的艾丝缇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发现戈德斯坦没有赴约之后，艾丝缇也赶到了礼堂，但她问遍了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拉文克劳包括帕德玛，大家都是稀里糊涂的，谁也说不上来戈德斯坦的下落。艾丝缇只能确认一个事实。

　　不知为何，她的舞伴没有来参加舞会。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似乎的确被戈德斯坦放了鸽子。

　　发觉这一点时，无措的情绪其实大过于恼怒，她并不生气，只是说不上来的失落——也许是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太让人难受，她也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绪。

　　她告诉自己，她不会是整个城堡里唯一没有舞伴的人——哪怕她不幸拥有了这个头衔，她也敢肯定，韦斯莱虽然有帕德玛做舞伴，但他的处境也不见得比她更好。

　　看完赫敏的开场舞后她没有在礼堂久留，因为舞伴失约的插曲，她对这场盛大的舞会也变得兴致缺缺，但离开人声鼎沸气氛热闹的舞会后，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郑重的参宴装扮，忽然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雪已经停了，地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门厅外停着几辆覆着薄雪的南瓜马车，窗户上结出漂亮的冰霜，花园里开满了鲜艳欲滴的玫瑰，仙女之光在灌木丛中闪闪烁烁。

　　艾丝缇本来想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看看霍格沃茨难得一见的圣诞节夜景，没想到身后很快就来了两位特地出来讲悄悄话的斯莱特林，隔着灌木和橡树，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的说话声清晰得像是故意往她耳朵里灌一样，梅林可以作证，她真的无意偷听。

　　但艾丝缇并不能否认，对于她们谈话的内容，她其实是感兴趣的。

　　起码她能从中得知，德拉科也没有舞伴。

　　看，她就说她不是唯一一个倒霉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信息，艾丝缇托着下巴思考——比如，以阿斯托利亚的态度，看来她在德拉科宿舍做的那个噩梦大概率是不会实现了。

　　长廊上忽然又响起一阵叮零咣啷的声音，皮皮鬼正嘻嘻哈哈地从长廊另一头飞过来，他一边飞一边恶意地敲打着费尔齐花了半个月才差遣同学们擦干净的盔甲，惹得盔甲们十分不满地发出叮零咣啷的声响。

　　艾丝缇立马心神一凛，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看来圣诞舞会的晚上，皮皮鬼也不打算消停。

　　她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身形藏在树影里，试图像躲过格林格拉斯两姐妹那样，不让皮皮鬼发现自己，可惜事与愿违，皮皮鬼下一秒就在那段被树影笼罩的格林格拉斯两姐妹曾经停留过的走廊上停了下来。

　　“除了皮皮鬼，这里还有一个偷听鬼！”他用一种唱歌剧似的音调尖声说。

　　被抓了个正着，艾丝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皮皮鬼穿过灌木来到她面前，漂浮在半空中翻着眼睛打量她。

　　“是你啊，斯莱特林那个臭小子的朋友！”他声音尖利，一边说话一边咯咯大笑。

　　斯莱特林的臭小子？德拉科？

　　“呃，是我。”艾丝缇小幅度地点头，做好准备随时掏出魔杖来对付皮皮鬼出其不意的恶作剧。

　　奇怪的是，皮皮鬼说完那句话就没了下文，他朝艾丝缇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又吐了舌头，一眨眼的功夫就溜走不见了。

　　艾丝缇左看右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皮皮鬼再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她想这不怪她，实在是开学那天皮皮鬼的水气球攻击太让人难忘了。

　　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觉得肚子有些饿，或许在回宿舍前她该去找点东西吃，对了，她可以独自一人去霍格沃茨的厨房看看，那里的东西一定比礼堂里的多。

　　艾丝缇正这么想着，耳边又听见了积雪被靴子踩踏的吱呀声，由远及近，十分规律。她忍不住闭了闭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究竟是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好吧，她准备好了，又是谁要来这里说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在干什么？”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德拉科拨开拦在身前的树枝，枝头上的积雪因为他的动作洋洋洒洒飘落，空气清冷又干燥，漂浮着柔软晶莹的雪沫，有些甚至落到了艾丝缇的睫毛上，让她觉得眼皮上冷冰冰的，连德拉科的轮廓也变得有些模糊。

　　“你——怎么会来？”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问。

　　视线中的德拉科变得清晰，他一身黑色礼袍，身姿秀颀修长，铂金色的头发梳成三七分，一边掖在耳后，另一侧的额发则虚虚搭在眉骨上，此刻拢着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不能来？”他将问题抛给她，在此之前，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遇到了皮皮鬼。”德拉科言简意赅地咳嗽了一声，“另外，我还听说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的嘴角很快地向下撇了一下，艾丝缇几乎立刻就预料到他接下要说什么——

　　“——我听说你没有舞伴了。”

　　“所以？”艾丝缇立马说，“你是要来嘲笑我的吗？”

　　德拉科的眉毛往上提了一下，看起来对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反应并不生气：“这就是你躲在这里的原因？”

　　艾丝缇转开眼睛：“什么叫我躲在这里？我只是——觉得这里清净。”

　　她听到德拉科叹了一口气，看不出来是否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往好的方面想，他至少没有对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嗤笑。如果是那样——那么艾丝缇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要跳起来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再给这个不识好歹的混蛋一个恶咒——相信她，她这方面的储备非常丰富。

　　可德拉科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我没有那种意思。”

　　艾丝缇没有说话，沉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圣诞快乐，艾丝缇。”他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一片蓝灰色的阴影，就像黎明前将亮不亮的天色。

　　艾丝缇觉得心口忽然刺了一下，并不疼痛，只带着一股酸酸涨涨的委屈。

　　放在裙子上的双手忍不住绞在一起，德拉科的示好来得很突然，她并不明白，但是她也做不到拒绝。

　　“——你也是，圣诞快乐，德拉科。”她轻声说。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我平常就是这样。”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那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里？”

　　艾丝缇又觉得恼怒起来，德拉科这么拐弯抹角的绕着她没有舞伴的事打转，想干些什么不言而喻，亏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他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难道你就有舞伴吗？”她故意加重舞伴一词的读音。

　　“不，”他顿了顿，“但显然我们俩的运气都还不错。”

　　艾丝缇不解地看着他。

　　他拖长了语调：“你的舞伴失约，但你碰到了一个同样没有舞伴的人。”

　　“你……”

　　艾丝缇一下子意识到了他话中的含义。

　　“——我可以确定你和这个人在一起一定比之前的舞伴更加合拍——毕竟你们已经很熟悉了，绝对不会在跳舞的时候踩到对方的脚。当然，对于这个可怜的人而言，能够在你回宿舍之前找到你，不得不说是他交了好运。”

　　雪霁后星空烁烁，满月从浓云后探头，月光清冷得像水一样，流淌到这一片小小的林影下，德拉科蓦然柔和的五官轮廓映在月光和雪色之间，他朝她伸出手。

　　“我想我应该不用向你介绍这个人是谁了吧？那么——我就直接替他问了。”

　　“——艾丝缇，你愿意和这个人跳一支舞吗？”

　　二人离得很近，他伸出来的手已经越过了她的膝头，指节苍白分明，只等着她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里。

　　艾丝缇看着他的手，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的耳尖开始发烫，像是所有的血液都往那两个不合时宜的地方涌，害得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德拉科在邀请她跳舞。

　　不，他们俩又不是没有一起跳过舞，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她想揉一揉滚烫的耳朵，却又下意识的克制住了自己。

　　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不同了？

　　艾丝缇来不及找出答案，德拉科维持着单膝下蹲的动作不变，面部肌肉上挂着静静等待的神情，眼睛专注地盯着她，只等她的首肯。

　　犹豫片刻，她的手还是放进了那只等候已久的手中。

　　德拉科握着她的手，朝她满意地笑了一下，他的手心冰凉，让艾丝缇忍不住瑟缩一刹。

　　那一瞬间，被拨乱的指针向前回溯，穿过茫茫雾霭重新回到正确的位置，彼此间的刻意较劲和冷漠相待都一笔勾销，她本来以为这次舞会他们俩绝不会成为彼此的舞伴，可到头来，她还是答应和他一起跳舞。

　　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