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薄荷花开》狼王麒麟（狼霜）

14、交易（上）

　　太阳即将落山。
　　最后的浅橙色暖光透过小池边上的桃花树，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渗透着昏暗墙角里的灰色角落，逐渐变得张牙舞爪。影子奇怪的形状在地面舞蹈着，像是在另个世界的舞台绽放着奇异的舞姿。
　　夜色终临，千家万户点起门前的灯笼。
　　大红的灯笼散发着温柔的丝缕光线，为周围的事物都披上一层轻柔的纱。
　　万家灯火，在几个呼吸之间亮起，若是在远方望去，会看见温暖的光芒在小心地汇聚。像是微微触碰彼此，再交融，却又分开，成为一条令人心颤的美丽灯河。
　　今天的星子也格外配合。
　　无数的星像是冬日凌晨新结的霜，沉默的闪耀着专属自己的光华。夜色像是一块巨大的黑纱，上面肆意散布着大小不一的碎钻，寒意随着他们无言的冷光照进人心。不变的星子凝结于夜空之间，形成冰冷的星河。
　　两河相映之间，倒是生出两个世界互相碰撞的错觉。伸出手，却忽的发觉，其实对面世界的距离无比遥远。
　　有只鸟从树枝间腾飞而起，枝条摇曳间，树叶簌簌飘落，被黑暗吞噬。
　　它愈飞愈远，消失于翻涌的云层之间。
　　薄府里，暗暗闪耀着模糊的昏黄。
　　不大的房里，香炉缓缓吐出浅白色的丝缕烟雾，像是半透明的细丝逐渐消融于空气之间。空气像是带着夜的霜意，有些冷。柔柔地染上香气，被忽来的风扰了少许轻藏的慵懒。
　　窗外的月光倾洒入房里的灯华，化在光里，迷蒙的浅黄。
　　冷淡的火轻吻着茶壶，壶嘴冒出的缥缈雾气，湿了房里的香。男人提起壶，微黯的水流缓入茶盅。将壶放回原处，享受似的微眯起眸。凉夜里，风游走的声音无比宁静。
　　帘子被小心地掀起。男人轻轻皱眉，转过头看着来人。
　　“家主，有人来访。”下人说着，“是独自来访，正在府外候着呢。”
　　啧，真是颇有些扫兴了。男人揉揉眉心，些许烦意在心里微微翻涌。
　　“叫进来吧。”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略带些风尘的脸。像是有些卖弄风骚的抚了抚身上华贵的丝绸服饰，坐下时，身上的配饰碰撞着，发出刺耳的声。
　　“莲雾青。温至稍出晨初青莲香，最是甘甜。”男人将茶盏置于女人面前。
　　女人艳丽的唇勾出一个俗气的笑，端起茶盏却是一口气喝完了。那副乡野模样落入眸中，男人垂首，嘴角漾起一丝不屑。
　　“真是好茶呢。”她的脸上浮着笑，客套的恭维。“与这月色绝配。”
　　“已至戌时。此次前来，怕不是只为了区区吃茶吧。”男人说着，手里盏盖微触茶面，拂去漂浮着的茶末。“但若真是薄某思虑过深了，那可请见谅。”
　　“内人已睡，离开时，脚步轻些。”微饮一口茶，清香唇齿间残留。
　　余光见对面的人面色已是有些变了，心里倒是升腾起快意。
　　“呵，呵，家主倒是爱开玩笑。这次来，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干笑几声，似是在忍住自身情绪，“小女子此次，带来了一场交易。就是，不知家主您有无兴趣。”
　　手上动作停了一拍，仍是继续。“不知，这是个什么交易。”
　　“助我，夺夫君的命。”女人离座，凑近他的耳，热风吹动鬓边的发。浓烈的胭脂水粉味道扑鼻而来，男人低下头饮了口茶。
　　“这个夫君，是谁的夫君呢。”
　　“哟，家主倒是反问起小女子了。家主明明是心知肚明吧？”女人挑起眉，双手撑地，之间的朦胧有些令人浮想联翩。“不知家主您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丢了性命的那个武师？”
　　“无名小卒，何足挂齿。”男人轻瞥了眼女子，收回眼神，继续饮茶。“若我帮你，能得到什么？”
　　“只要能拿到他的命，到时候小女子将得到的家业分一半给薄府。”女人承诺道，坐直了身。“尽管是个无赖，但他多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若是家主愿助我，对薄府，也是更好的发展。”
　　茶盏轻置桌上，发出轻响。“你怎么确定，在他死后一定可以得到所有的家产？”这么喜形于色不掩心事，那份家业也不大可能落入她手上吧。
　　只是，她所说的人脉，倒是有些让自己心动了......
　　“家主还是有所不知。我夫君，其实只有小女子一个。且，他早已经写过，死后的家业都会是我的。本以为那次，那个武师会令他魂归西天。真可惜了，不过他少了一只胳膊也不错......但我也等不及了，呵呵。”女人笑笑，语气流露出些许癫狂。“而我独宠的原因，如果家主想试试......”却突然带着媚意，她的手轻抚过男人的颈，柔软的指。锁骨处残余指尖的冰冷，直往胸口。丝绸拂过男人的脸，她的发丝模糊了眼前。有份火热透过布料直袭肌肤，男人感到耳郭有似猫儿般的舔吻。
　　唇角微翘。紧抓住女人的手，往后大力甩去。“呃”女人摔在附近的墙角，发出一声闷响。
　　“交易倒是很诱人呢。”男人轻语，磁性的声。“不过，别得寸进尺了。”
　　“我应下了。”拿起茶壶，暗色的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请回去，静候佳音吧。”
　　女人抬起头，眸中不掩怒意。抚了抚有些散乱的发，揉了揉手腕。因为太用力，细白的腕上有着刺目的红痕。听到他应下，却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了。倒是在原处发了一盏茶的愣。
　　“呼——”男人吐出一口长气。转身，眉眼间带着疏离。
　　“夜深了。请离开吧。记得，脚步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