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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孟氏姐弟俩在家时,沈轻岚的活动区域除了自己的卧室,就只有楼下的客厅和餐厅。
对于这个阔别整整八年的家,他的感情极为淡漠,好像只是把这里当作一个临时的歇脚地,甚至都没有提过要去墓地看一眼沈建辉。
因此孟雪柔对他的态度,渐渐不再像他刚回来时那么紧张和忐忑。这不,美好的周六见他没回家,自己也就不见了踪影。
沈轻岚上了二楼,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老头子的书房。
他握着门把手转动了一下,但书房的门并没有被打开。
“哥哥是想打开这扇门吗?”一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的陆景燃,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怎么?你还会开锁?”沈轻岚回眸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小陆同学这么多才多艺?”
陆景燃也弯起眼睛笑:“我会的才艺可多了呢,哥哥会一个一个发现的。”
沈轻岚才没有把小朋友的话当真,嘱咐道:“我去找钥匙,你在这儿待着不要动。”
没过一会儿,他就找来了一长串钥匙,一个一个试着匹配门锁。
这栋别墅有些年头了,老头子又是个习惯了用旧物件的人,家里的门锁都是老式的,这时候倒显出了方便,至少他可以一个个试。
耐心地试了几把钥匙,“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陆景燃率先抬手推开房门。
中式装修的书房,一进门就有一股墨香味儿扑面而来。
沈建辉为人古板老派,即使后来辉越集团越做越壮大,他也依旧没有养成什么奢侈的习惯,闲暇的爱好就是在书房里读书。
要说他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出格的事,那就是和门当户对的发妻离婚,然后娶了公司里年轻貌美的女秘书。
沈轻岚走到书房中央的红木书桌前,抬手轻轻拂过桌面。
桌子上的书还没来得及阖上,仿佛它的主人下一刻就会回来重新翻阅它。
老头子走得太突然了,孟女士说就是在这间书房里,趴在这张桌子上突发的心脏病。
那个时候的他又在干什么呢?他被合租的室友拉着去开生日趴,站在小洋房的露天阳台上喝酒,时不时打发一下过来搭讪的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
陆景燃轻声安慰道:“节哀顺变,哥哥。”
“他走的前两天,就坐在这张椅子上给我打视频。”沈轻岚缓缓坐到椅子上,“从视频里我能看到他的头发白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刻,但当他再次恳请我回国时,我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陆景燃忍不住问:“为什么?”
沈轻岚闭了闭眼睛,“因为八年前在我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过他,如果今天你一定要送我走,那么我再次回国时,就是参加你的葬礼。”
鸦羽似的眼睫根部悄悄湿润,如同暴风雨中颤抖的蝴蝶,“但事实上,我连他的葬礼也没赶上。”
陆景燃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你是说,八年前你不是自愿出国?”
“是不是自愿的,现在都不重要了。”沈轻岚睁开眼睛,悄悄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水痕。
陆景燃想继续追问下去,但面前的人这幅脆弱易碎的神态,让他的嗓子眼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似的。
“老头子所有的遗物都被孟女士收起来了,但我想着,也许会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下来。”沈轻岚收起外露的情绪,拉开抽屉,“不可能万无一失的。”
陆景燃凝了凝神,“哥哥是怀疑……叔叔的死,并非意外?”
“我心里只是有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需要点东西来——”沈轻岚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小朋友面前,说得好像有点太多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虑,陆景燃朝书桌走了两步,垂眸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承诺道:“哥哥放心,我永远不会做出任何对哥哥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沈轻岚展颜一笑,“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带进来。”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半个月前的他绝对不会想到,如今他会更愿意相信面前这个才认识的小朋友,而交往了八年的竹马男友却背叛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陆景燃和这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沈轻岚开始动手翻文件,“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陆景燃四下打量着,突然走近左侧挂着的一副泼墨山水画,抬手顺着画面一路摸下去。
沈轻岚注意到他的动作,叹了一口气:“老头子就喜欢这些东西。说实话,我到今天都没想明白,这么传统的一个人,为什么铁了心非要把我送到M国去?”
“哥哥,你不觉得这幅画有一点怪怪的吗?”陆景燃摸到一处凸起,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山水画的卷轴自动收起,挂画后面的墙壁凹陷下去一块,露出收进墙壁里面的木柜。
沈轻岚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他起身走过去,“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三面墙都有挂画,但右侧和正方的画都是北宋风俗画,只有左侧这一副是明代山水画。”陆景燃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间书房所有的陈设都是对称的,只有这幅画略显突兀。”
“陆同学,你这观察力也太厉害了。”沈轻岚不由感叹道:“幸亏把你带进来了。”
“也有可能是我古装剧看多了。”小朋友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一看到墙上挂着点什么东西,总觉得后面会有机关呢。”
沈轻岚失笑,忍不住抬手揉了一把小孩儿毛绒绒的发顶。
果然是小孩子啊,想法奇奇怪怪的。
“好,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个秘密的小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吧。”沈轻岚打开柜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被锁住的木盒子。
“无限套娃?”沈轻岚拿出木盒子,有些无语:“怎么办,我现在有点担心,万一打开盒子里面还是盒子呢?”
陆景燃没吭声,在书房里四下翻找,找到了一根细铁丝,“到底是什么东西,打开就知道了。”
沈轻岚惊了:“你还真的会开锁啊?”
“对啊。”陆景燃应声,用细铁丝在锁眼里捣鼓了几下。
“有点可怕哈。”沈轻岚开玩笑道:“以后你可不准用这技术来开我的门。”
陆同学抬起眼眸盯着他笑,语气一派天真无邪:“如果哥哥的门一直为我打开,那这根铁丝就用不上了呀。”
话音刚落,“咔”的一声,锁被打开了。
沈轻岚来不及细细体会小朋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木盒子吸引了。
盒子里放了一叠文件,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居然是……沈建辉的手书遗嘱。
沈轻岚怔了怔,快速扫了一遍遗嘱内容。沈建辉把名下所有的股份和财产都留给了他,没有给那对母子留下一分钱。
遗嘱的落款时间是一个月前。
“这份遗嘱和孟秦拿给我的遗嘱,完全背道而驰。”沈轻岚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陆景燃提醒道:“哥哥,还有一份文件。”
他如梦初醒,拿起底下的那份文件,翻开第一页,是一份调查报告。
几分钟后,他觉得事情好像有一点眉目了。
孟秦利用他在辉越集团里的职位受贿,好几个重大项目中都暗地里运作抽取暴利,导致公司几次受到严重损失。又胆大包天地在公司的账面上做手脚,表面盈利实际亏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利用几个子公司来填账,最后搞得一片狼藉。
看来老头子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事,所以暗中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恐怕还没来得及动手清理门户,就被孟氏姐弟抢了先。
“哥哥?”陆景燃碰了碰他的手,“这些东西有用吗?”
“嗯?”沈轻岚回过神来,发自内心笑道:“有用,用处可太大了。”
“那就好。”陆景燃笑眯眯地望着他,“那今天算不算我帮了哥哥一次?”
沈轻岚不假思索地回道:“算啊。严格来说,算两次。”
第一次是送喝醉的他回家,第二次是帮他找到这么重要的资料。
“那……”陆景燃眨巴眨巴大眼睛,“哥哥会给我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他的神情就像是小孩子讨要糖果和玩具,沈轻岚没有多想,“啊对了,你不是缺钱吗?这笔钱我借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
陆景燃摇了摇头,“我想要的奖励不是这个。”
沈轻岚疑惑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陆景燃无声地在心中回答,但嘴上却只说:“我还没想好呢,哥哥。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兑现哦。”
“好。”沈轻岚郑重地点头,收起手上的文件,又把木盒子重新放回墙壁里,将书房恢复成原样。
离开书房后,沈轻岚带着小朋友往他的房间走。
就在他刚刚打开卧室房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轻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轻岚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拉过身后的人,顺手将文件塞进他手中,连人带文件一起用力推进卧室里。
“砰”的一声闷响,他不忍直视地转过身,面对着走廊尽头的孟秦,“刚回来。孟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秦似乎也喝了酒,浑身散发着一股酒气,衬衫纽扣照例扣得乱七八糟。
他一步一步走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面的假侄子,“我也刚回来,你带人回家了?”
沈轻岚不好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门,只能不动声色地用身体堵住他的视线,语气不冷不淡地回道:“带了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孟秦松了松领结,眼神渐渐变了味儿,“哪种朋友?”
沈轻岚感到被严重冒犯了。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对方,“我带什么朋友回自己家,想必不用先向孟先生报告吧?”
八年在异乡的生活,并没有磨灭掉他骨子里自带的矜贵感。沈公子想要亲近你时,是真的平易近人,但若就这么冷冰冰地瞥你一眼,又莫名有一股油然而生的高贵感,让你在他面前不由自惭形秽。
孟秦的脚步顿住了。
他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这样的目光他既陌生又熟悉,但他竟然生不起来气。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完全有资格这样看他。
当然,如果这样的人躺在他的床上,对着他做出另一番表情来,那想必一定是人间极乐了……
“倒是孟先生,家父葬礼相关事宜早已结束,令姐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孟先生准备什么时候,搬回自己的家呢?”沈轻岚咄咄逼人。
就算按照他们拿出来的遗嘱,这栋房子留给了孟女士和孟轻尘,那也没有你孟秦什么事。
落地窗的帘子被风吹得飘起,孟秦清醒过来,厚着脸皮回道:“这么大一栋别墅,只有姐姐和你住着,未免有些冷清,我也有些不放心。”
“算了。今天很晚了,这些事明天再说吧。”沈轻岚见好就收,“我累了,孟先生也早点休息。”
说罢,完全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转身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卧室内,沈轻岚脊背抵着门板,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到地上躺着的青年身上,发现对方正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陆景燃?”沈轻岚猛地绷紧了身体,连文件也顾不上了,疾步上前,“陆同学你没事吧?”
躺着的人依旧没反应。
他单膝跪地不知所措,心脏“怦怦”跳得厉害,颤颤巍巍地伸手去碰小朋友的鼻息。
不可能的,他用的力气明明没那么大……
“骗你的,哥哥~”又长又密的眼睫倏然睁开,琉璃色眼瞳噙着亮晶晶的笑意,陆景燃猛地抬起上半身,凑近那张夜夜梦里相见的脸,“哥哥是紧张我了吗?”
陆同学日记:今天是XX年XX月XX日,哥哥又欠了我两次,小本本记上~
沈哥哥:我敢说,你的两次跟我的两次不一样……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稚没有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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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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