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食也思君

9、番外

　　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至于去哪儿？我不知道，可能去找一个叫阿全的姑娘。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周大人的府邸。周大人欣赏我的才华和智慧，让我做他的幕僚。我去了后，他交给我了一个任务，就是好好管教他的女儿。

　　我年少成名，自恃聪明有才，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可是我遇到她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是我错了。

　　她在树上跟我打招呼，脸和衣服上都灰蒙蒙的，可就是那么可爱又让人心动。

　　“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接我一下，我爬不下来了。”

　　我木讷的点头。第一次见，她就这样的信任我，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我怀里的那一刻，她软绵绵的，大大的眼睛像星星似的忽闪忽闪望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

　　“孟庆书。”我立刻回答她。知道我名字以后她呵呵地笑，从我怀里跳下来。

　　后来，周大人让我教她礼仪。他没说我怎么管教，只是让我随便教教，像回事儿就成。我怎么能放过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呢，于是我就严格的要求她。

　　可我摆弄不明白她的机灵劲儿，总是反过来被她捉弄。

　　没多久，我的课她也不来听了。我去寻她，总能瞧见她在爬树。她可真活泼。我干脆找到个角落席地而坐，看着她。

　　那个时候我发现，她爱爬树，但手脚笨拙，总会摔下来。每次摔下来，她都要在地上缓半天才能爬起来。

　　我心疼她，所以就有意无意往树下放树叶。

　　再后来，有一次她实在是惹毛了我。我罚她抄写一百遍。这小丫头竟然给我下药！我拿到茶喝之前就发觉不对劲了，我顿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了。那时我玩心大起，想吓唬她。

　　谁知道呢，我装晕的时候竟给她吓哭了。其实没那么严重的，她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好很多了。太失算了，她一哭，我心脏揪着疼。

　　没多久，她满头大汗的端着药跑到我的榻前。眼睛红红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没忍住，说了句安慰她的话，又给她擦了汗。

　　那次以后，她收敛了好多，课也会按时来了。只是学不进去什么东西，一直在问我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最深刻的那次，是她问我三妻四妾的问题。我感叹她的想法超前又不同。

　　于是我一五一十的回答她。回答之前，我恍惚了一下，眼前好像出现了她大嫁那天的情景。

　　如果她能嫁给我多好。

　　这个念头就像街边的粘牙糖，一出现就粘住我了，日后也没能甩掉。

　　这时我才明白，这个小小的人儿已经住进我心里了。也许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动心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再后来。

　　年幼的皇帝征集秀女入宫。这件事情她不知道，我也没告诉她。我舍不得她进宫，于是我就献计，怂恿周大人把她嫁给谢元。周大人听进去了，也这么做了。

　　哪儿知道她是个烈性子，死活不肯嫁给谢元。那天她哭着从议事厅里面跑出来，撞到我的身上，我就已经动摇了。我见不得她哭，因为我也会疼。

　　其实谢元这个孩子挺好的，又喜欢她，是我能找到不让她进宫最好的选择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以前她问我的那个问题。

　　那些尝试跳脱出世俗禁锢的女子，最终的结局都是什么？

　　我当初没回答，是怕她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那个答案，就是死亡。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也是她的结局。

　　转眼就到她出嫁。以前我用念叨时间慢，可为什么她出嫁的日子就那么快，像跑一样就到了跟前。

　　我在发髻上缠了个红绳，就当今天的新郎是我吧。喜庆的日子，也给那个丫头添添彩头。谢元未来一定会宠她爱她的这点我深信不疑，而十里的红妆也看得我好生羡慕。以前她说，如果有个人真心爱我，可是铺不起十里的红妆该怎么办？

　　那个人应该是我吧，我想。我娶不起她，也不配娶她。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只能平淡地夸她好看。她让我送她出嫁，我同意了。

　　我骑上汗血宝马，走到了队尾。按照我们家乡的规矩，队尾跟着的，是新娘一生的至亲。

　　也就这样了吧。我不知道年少的她心中是否装着我，或者装过我。我们相处的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想过我，念过我，爱过我。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爱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会是。我将持续的，是一场悲伤的爱情。

　　我停在了最后一个山坡上，那里能清楚地看到谢府的正门。她的轿子当当正正地抬进谢府的时候，我牵着马走了。

　　再也没回头，也没办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