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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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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来洇湿的屋内,生了一盆炭火,多了几分暖意。
戚澜刚刚坐下,知秋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递到戚澜的手中,戚澜一口气将药喝完,寻见知秋眼中盈盈笑意,“事情办的很顺利?”
“姑娘怎么知道的?”
知秋有点惊讶于戚澜语气中的肯定,早起的时候,她其实也没有几分把握,毕竟西院这些被分散开来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西院伺候,也并非一日两日了。
戚澜起身走到炭火旁,手掌来回的翻动着,烤着有些冰冷的手,白皙通透的皮肤,在炭火的映照下,看上去十分的红润晶莹,“这些人即便到了东院,应该要么是做着最下等的差事,要么就是被东院防范着,想来日子过的也并不顺遂。
这盆炭,应该是她们中的某一位偷偷给你的吧。”
知秋微愣,过去她对自家姑娘的评价只是“人不坏”,她也就是一个愚忠的丫头罢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她家姑娘居然会分析问题了,变聪明了。
“姑娘分析的极是,所以奴婢今天稍微试探了一下,他们就表示只要姑娘一句话要回他们,他们还是会一心一意的侍奉姑娘。至于将军留下来的侍卫,那就更不必提,他们所有的举动,但凭姑娘做主。”
“将军留下的侍卫有多少人?”
“二十人。”
戚澜手掌翻动的动作慢了下来,“除去这些人,东院的侍卫有多少?”
“侍卫大概二百多人,不过因为轮值的关系,若是白天应该在一百人左右。”知秋有些发愁起来,“姑娘,这么算下来,老爷留给我们的人是不是还是太少了。”
戚澜声音平淡,“足够了。”
戚澜的声音虽然细弱,可是听在知秋的耳中,却有着不容人怀疑的能力。
知秋的眼中散发出兴奋的晶莹,“姑娘的意思是说老爷留下来的人都是以一敌十高手吗?”
戚澜抬眸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知秋,或许是被她的天真感染,伸出手,在知秋的脑袋上,轻轻抚了一下,就好像是在安抚一只憨萌的猫咪。
刚刚烤过的手心上,还有温温的热气,让知秋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又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被长辈照拂。
“能够成为定北将军府的侍卫,又岂会是平庸无能之辈。”
知秋刚刚的安心被戚澜一下子击了个粉碎,“那姑娘准备怎么办?”
“我是将军府的嫡女,就算这个将军府有上万人,只要他们还认定北将军是他们的主子,再多的人又会拿我怎么样呢?但是那二十个人却不同。”
戚澜的眉梢微挑,嘴角有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深处似有一股藐视众生之态,又好似乾坤尽在她的手中。
知秋打了一个寒颤: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又是一日,与戚澜醒来的那天一样,她依然身处定北将军府,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不过是经历了一场冗长的噩梦,可是每一次醒来,都昭示着,有些荒诞的现世。
她重生了。
她不再是纪澜,她是戚澜。
戚澜穿着一件湛青色的锦绣长衣,头上一支梅花琉璃钗,腕上白银缠丝双扣镯,清新素雅的一身打扮,反倒显出几分沉肃的气质,不容人小觑。
知秋看着自家姑娘出神,过去她家姑娘总是喜欢艳嫩的颜色,再加上没人教她如何打扮,难免的总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可如今,这极简的装束,反倒让她家姑娘看上去,像是一个久居高位的人。
知秋将镶银鼠皮披风披在戚澜的肩上,为她系好带子,“姑娘,真的要去吗?”
戚澜抬头,秋高气爽,天清云淡。
戚澜闭了闭眼睛。
她曾是纪德山庄庄主的独女,虽和朝堂之事少有瓜葛,可是在江湖上,纪德山庄也是号令一方的存在。
她的父亲纪岚枫从来都秉承以德服人,在江湖中极具美名。
她的母亲康敏,也是一位侠气干云之人,可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和她的家人,就都化作了一抔黄土?
“姑娘?”知秋见戚澜神情有异,抓着披风的指间泛白,不由轻唤。
戚澜回过神,见知画跑过来,“姑娘,来‘问安’的小厮又来了。”
“回了吗?”
知画点着头,“按照姑娘的意思,奴婢已经告诉他,姑娘已经好了,这就去给二夫人请安。”知画神色恼恨,“姑娘是没看见刚刚那小厮的表情,听到姑娘好了,吓的脸都白了,好像姑娘是从坟里爬出来的似的。”
“他当然会这样以为。”
戚澜声音寡淡,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一个被下了足量断肠散还能活着的人,不是从坟里爬出来的,又是什么?
顾春堂里,戚芳菲已经坐不住的在地上来回转着圈,咬着后压根,“娘,这个死丫头命怎么就这么硬呢?这口气怎么就咽不了了呢?”
一直以来都很淡定的李梅,眉心也拧在了一起,拇指无意识的抠弄着自己另一手的指甲。
“蓉姑,去请胡大夫。”
戚芳菲更急了,“娘,你不会是真的要找大夫给她诊治吧?”
李梅有些恨铁不成钢般的瞟了一眼戚芳菲,“为娘跟你说过的话,我看你是都忘了,要稳重。
你可知道那份断肠散是谁给为娘的?”
戚芳菲盯着李梅的眼睛看了片刻,见那双眼睛里升腾起来的狡黠,心里一亮,“莫非就是这位……”
李梅没等戚芳菲说出那几个字,便微微的点了点头。
“蓉姑,快去,快去请。”
李梅看着戚芳菲眼中的迫不及待不禁暗暗的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就是沉不住气。
“二,二,二夫人。”刚从西院跑回来的小厮,脸色煞白的擦着脑门上的一层虚汗。
“二什么二?瞧你这点儿出息。”李梅看着小厮惊慌的模样,嘴角勾了起来,比起之前的浮躁,现下心情终于安妥了下来,声音透着一股子轻快,“是不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了?”
李梅身子倚到榻上,两根食指相互绕了绕,暗喜柴房里的那口棺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小厮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颤抖的厉害,“不,不是,二小姐她,她好了,现在已经到,到咱们门口啦!”
李梅刚倚下的身子猛然坐直,一双不大的眼睛瞪了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