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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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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索有些讶异于男人的反应。
他以为他会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可年轻的杀手却紧紧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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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总是拥有比戏剧更加滑稽的逆转。
“你是最早退出游戏的那一个。”西索摇晃着酒杯。
“真是太让我扫兴了~”他把尾音拖得很长。
随着酒杯的晃动,浅粉色的酒液涌入上层,连成极细的一线,最终占据整个杯面。
像是时间,或者其他静静流动着的东西。
“不,我会是最后的赢家。”
与西索无所拘束的姿态不同,伊尔迷沉静地坐在圆凳上,轻轻把玩着杯壁。
他在潜意识中始终受到制约,黑色绑带把尖利错杂的枝丫强制性地捆成一束。
人们在豢养野兽时不得不束缚他们,为了避免他们长成危险而不可控的模样。
但他仍然锋利,充满自信。
西索指尖与酒杯接触的地方传来细微的疼痛,但那只是冰冷带来的错觉。
伊尔迷微微笑了,唇上沾着酒液。
也许是为他的神情。他认为西索的想法有时过于稚气了。
他一笑就像从白纸上走了下来,脸上呈现出活气,像被冰镇过的高度酒温暖了。
色上眉梢。
西索没有动,他用眼角盯着伊尔迷,下意识收紧了五指。
“那么,我……拭目以待。”
从舌根处产生的涎液渐渐浸透舌尖。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上床,以过高的频率。
伊尔迷喜欢这种热度与疼痛。这让他放松。
他均匀喘息着,而西索只是在他身边发呆。
他在想那杯酒,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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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个圆,圆里只他一人。
西索抬手,把手指并起。
他的指节宽而硬,手指间有细微的缝隙。
现在已经洗干净了。
“你要走吗?”
“嗯。”
西索眯着眼,目光落到伊尔迷正在整理衣领的手上。
他骨架子小,骨头也很轻,这或许是杀手必备的身体素质。
他的手指之间没有缝隙,可以紧紧并起来,化作取人性命的凶器。他总是把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近乎无趣。
但西索知道他的本性,他并不是一个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古板的人。
“现在,非得走不可吗?”西索问道。
伊尔迷把长发从领口中拨到衣服外面,尚未完全干燥的黑发披散到腰间。
他看向西索:“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不也是一样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微妙地偏移开,似乎都不想与对方对视。
二十分钟前他们还亲密无间,可见做|爱真是人与人之间最没意义的事之一。
伊尔迷拍了拍手,恍然大悟状:“你想再做一次?”
“也许不止一次?”西索百无聊赖地把念聚集在指尖,变出各种形状。
人类所做出的怪事远不止这一件,还有拥抱与亲吻。
无意义的事往往无罪,没有人需要因此感到羞赧。
他们通常在欲望上格外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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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独中,一切都可以获得。
——除了精神正常。
伊尔迷并不在乎尼采所言,西索则会问尼采是谁,哪怕他心知肚明。
只是因缘际会,凑巧相遇后便开始的混乱关系。
身穿西装的两个人,他比他想象的要更挺拔。
西索隔空对他举杯,为了这场结局已定的杀戮之宴。
年轻的杀手却向他径直走了过来。
“很好看。”他说。
像一口古井。
从语气到神态都平淡无波。
他在掩藏什么。
西索戏谑地咧开嘴唇,更多的是兴奋。
“目标是我?”
“怎么可能?”
伊尔迷歪了歪头,食指在空中虚点一下。
“我是说,这个。”
西索在胸前口袋上别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胸针。
那是一颗蓝红相间的心脏,上下连接的血管做成了被截断的夸张效果。
它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却和男人的红发相称。
它吸引了这位揍敌客的注意。
西索把它解下来。
“想要的话就拿走吧~”
他是有点失望的。他以为会诞生一场自己期盼已久的战争。
杀手的面容依旧毫无波澜,他在听西索胸腔里心脏鼓动的声音。
想要看清。
想要毁灭。
想要撕碎,想要……
两个人同时这么想到。
伊尔迷敛目,看着手中躺着的这颗心脏。
他把心脏送给他,但他依然保持清醒。
这颗心脏是经过漫画加工的形状,血管有些过于膨胀了。
他无意识地把它在掌心攥紧。
八点的钟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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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从城墙上走过。她那无与伦比的美丽使老人们肃然起敬。
西索抬起他的一条腿。
流水般的女人,鲜花样的裙摆。
白昼与黑夜,生与死,不过是一瞬间的意志。
他对他感兴趣,感兴趣的他一定要得到。唯有在这一点上,西索与幻影旅团的理念相吻合。
而杀手的身体柔韧,年轻而性感。
他想他确实是个尤物,听话得几乎过于柔媚了。
再如何冷冰冰的人,身体内都是温热的。
他是个清秀而暴烈的男孩子。看起来像一个愿景。
伊尔迷始终没有出声。
这并不代表他不享受。
幼年期的电流穿过身体,反叛期的杀人欲望卷土重来,卷入孤独的潮流,感官汇聚,敏感而集中。
如今的他感到疲惫麻木。
我身在何方?
我应该去哪里?
这个姿势让伊尔迷微微胀痛,他接受一颗枪子或其他东西。
“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恍惚不知梦醒。
他做梦的次数只手可数,罪恶罄竹难书。
如果没有下次,就永不忘记。
你我都是亡命之徒。
于是理应一起享受这混乱不堪的人生。
至少,在此时此刻,要把一切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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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感。
距离感。
把他压在身下。拉扯他的长发。
纤细的手指蜷缩,甜美的血液飞溅。
然后西索发现,他并不爱他。
他只是凑巧爱上了伊尔迷杀人时的样子。
他兴致全无地直起身,直到长钉抵上他的颈侧。
青年的黑色长发散乱,露出明显的不悦表情,气息稍乱。
“继续,不许停。”
“……我知道了,小伊~”
他勾唇,重又兴致盎然。
这才是能让他有兴趣的东西。
某个雨夜,天空竞技场的房间内月华饱蘸,潮湿的鼻息和绝望的雨声伴随着两个成年男人的无休止地相互撕咬。
荷尔蒙近乎荒诞。
一如战争,必须双方全情投入才能淋漓尽致。
抓破的小丑装,撕裂的战斗服,束腰的长裤与散落的男士高跟鞋。
这就是他们感情的所有物证。
除此之外,他们只牵了小指。
一夜如此,夜夜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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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喻是爱情的开始。
水声停。
他仍然保持着穿高跟鞋的走姿,脚后跟抬起,打湿的红发成绺,盖了一点眉眼。
“你来了。”他坐下擦头发。
“礼物。”伊尔迷把枪放到西索膝盖上。
他知道西索不喜欢热武器,但枪与他有共通性,他本身就像一把枪。
——随时准备射杀。
西索拿起来甩了甩,一入手便知价格不菲。
情人的礼物。
“多谢。”他哼笑,“你要多少钱?”
“这是免费的礼物。”伊尔迷重申道。
西索放下枪,皱起眉。
“但特制的改造子弹你只能通过我的渠道购买得到,一枚子弹的价格是7000戒尼。”
伊尔迷向他伸出手,“枪里现在自带十二发子弹,支持现金和刷卡。”
“……”
当着他的面,西索卸下了所有子弹。
他用枪口对准他,扣动扳机。
“咔”,两个人都微笑起来。
笑容病态而扭曲,心照不宣。
表象下暗流涌动。
“听说你约到了库洛洛。”伊尔迷说,“恭喜。”
“嗯哼,揍敌客家的情报网真是广泛~”
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
毛巾吸饱了水后变得沉重。
“在天空竞技场?”
“没错。”
伊尔迷无声地注视他的背影,手足张扬嚣张的蜘蛛纹身已经消去得了无踪迹。
天空竞技场对西索而言并不是一个有利的决斗场地。
库洛洛既然会答应他,势必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来做个了断。
伊尔迷清楚的一切,西索只会更清楚。
他转过身,舔了舔嘴唇。
“我又兴奋起来了。”他说,“来做吧。”
他选择自由。他永远自由。
而他也不是笼中鸟或池中物。
他们理应相爱,然而不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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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情说爱,不如杀人浪漫。
身为天空竞技场的楼主,西索的房间宽阔明亮,足以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某些平时忽略掉的细枝末节。
或许阳光也会促进人的情感起伏。
此时西索有些讶异于伊尔迷的剧烈反应。
他以为他会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可年轻的杀手却紧紧抱住了他。
像是失而复得。
西索抬手,擦去鼻子下的两行血迹,争取让自己看起来更有人样一些。
“……西索,你输了。”
伊尔迷在他耳边说。
“嗯~”
西索应道。
“那你还活着吗?”
“大概吧!”
伊尔迷放开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幸运。”他说。
西索捏动手指关节,“我有了明确的目标……”
顿了顿,他狞笑着,再次开口:
“小伊~你有没有兴趣,和我签订一个契约?”
长空碧海,不可言说的暗流终于得以浮出水面,呼吸稀薄日光。
-The End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