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约会》鹤纸小姐

10、第 10 章

　　浅薇

　　我感受到了冰冷的恐惧，它不再是一个虚拟的词汇而变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存在。它带着死亡，就像两个没有撑伞走在雨天幽暗小巷中的女人，它们在我的心间踱步，每多一分钟便带走些许我的勇气。

　　“别害怕。”

　　车子飞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风吹过，穿着短袖的人们低着头缩着脖子，夏日的夜晚依然寒冷。

　　寒冷的天，寒冷的人。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我感到恶心，我讨厌这里的味道它总会让我回忆起模糊的过往，那是我对于死亡最初的印象，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

　　大厅里除了急诊室一片漆黑，我循着唯一的光亮走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高跟鞋撞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仿佛在为苦难者唱响最后的挽歌。

　　愿一切得到安息。

　　“在那面。”

　　云姐发现了一名大夫，他穿着白衣带着口罩双手插在兜里远远地看去像是引渡死者前往冥府的船夫。

　　我向他跑去，高跟鞋险些让我摔倒好在那位大夫扶住了我。

　　“病人的钱情况很不好，胃癌三型晚期。”

　　办公室中，那位扶住我的大夫给我看了院长的病情报告和X光。在那上面黑色与白色交至在一起，它们像是一卵双生的两个怪胎，我看不懂哪里是病体哪里还算健康，在我看来它们就如同最高法院下的死刑决议，没有上诉也不能缓刑。

　　云姐坐在我的身旁，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但它已经再也不能让我的心融化了。

　　“她还能活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明亮的办公室此刻就像是太平间，这里没有消毒水的气味但依然让我的胃感到不适。

　　“这要看她自己。”大夫看着我就像是一个法官在看着被告一样，我感到一阵眩晕幸好有云姐她扶住了我。“我想知道你是病患的什么人？”

　　“这很重要吗？”我不解的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很好奇，因为病人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再喊你的名字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通知的你。”医生说完停顿了些许看向我，这次我看到了出现在他瞳孔中的自己，我在他的瞳孔中看着此刻正坐在他面前的我，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通常来说，昏迷之后的病人是不可能说话的但是只有一种可能……”

　　“对于某样事物的执念很深？”开口的是云姐，我看着她的脸一下想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夏天。当时矮矮的我只能看到她的下颚，今天不知为何亦是如此。

　　医生听到了云姐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我似乎等待着我来解答他内心的疑惑。

　　“我能见见她吗？”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吗，我就是浅薇，浅薇就是我。从我离开孤儿院的那天起我便摒弃的鱼幼薇的身份投入到了新的世界。

　　“当然。”

　　只有最低光亮的通道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我们行走在安静的医院之中，而在这之中所能听到的唯有我们自己的脚步声。

　　滴答，滴答……像是时钟走动的声音仿佛每走一步都离终点更近一些。

　　终点……

　　现实的延续，被人们冠以死亡的称呼。

　　院长带着呼吸面罩，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就像是电影中即将诞生的超级士兵但遗憾的是我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它们在延续她的生命而代价也许是更久的痛苦。

　　我看着她消瘦的身躯，回忆着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刻。

　　一年前？我回忆起了那天可那天就仿佛就在昨日。

　　我在难过吗？也许没有。我的内心冰晶如水丝毫没有波澜可是为什么吗？

　　这咸的味道。

　　我为什么哭了？

　　可是我并不难过。

　　云姐从后面抱住了我，她的胸脯贴在我的后背而她的手一直环在我的腰前另一只这在我的头上。她靠着我给我温暖但冰冷与死亡却埋在了我的血液之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icu玻璃上反射着的云姐，她在说话可是我在她的表情上却找不到任何的迹象就像她对我说医生只爱我一个人的时候。

　　“我想一个人待会。”

　　黑夜是我最好的伪装，我看着眼前即将步入死亡的院长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令自己恐惧的喜悦。如果她死了我似乎也就解脱了，她知晓我的一切只要她还活着我永远都要在鱼幼薇与浅薇之前来回千幻。如果她死了，就这样安静的死了。那么……我便不再需要背负鱼幼薇而活着，我可以成为真正的浅薇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转嫁给她。然而……

　　如果我成为了完全的浅薇，那我还剩下什么？

　　只有仇恨？

　　我笑了，透过玻璃那张躺在病床的脸依然安详然而她不再长满老年斑而皱纹，因为她变作了我的脸。

　　我看着自己的脸，我也有一天将会如此，独自一人承担痛苦等待死亡。

　　无人倾诉，也没人知晓。

　　夜深了，我转过头看去。云姐在不远处的一盏明亮的等下和刚刚的医生说着什么，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沐浴在灯光之下的云姐，整个身体的轮廓都被打亮仿佛浸透于圣光之中。

　　可怜的人，她就要迎接死亡而送她去往死亡之旅的人此刻正在默默的注视着她。

　　云姐似乎发现了我正在看她，她总是如此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我的目光仿佛我们生下来时便心有灵犀。

　　她双手插在兜里向我走来，同样的我也向她走去。我不想在院长面前说谎，只要她活着一天我便是鱼幼薇，鱼幼薇不能撒谎也不能杀人因为如果这样那么她的父母就永远不会带她回家但浅薇不同。

　　“医生和我说了……”云姐拿出绣着蓝色四角的白色丝绸手帕为我擦拭着泪痕，他永远温柔，对我以及其他人。我看着她，渐渐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了那入苹果般红润饱满的唇以及藏于其中的粉嫩。

　　我紧紧的抱着她，我将脸开在她的胸上。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平静而又深沉就像是被冰冻的湖面一般冰冷之下潜藏着的是温暖然而……这份温暖已经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怎么了？”云姐察觉到了我的不对，但所谓的亲情给予了我最大的掩护。我敢断定云姐此刻只会觉得我可怜无助就像是多年前她在孤儿院时见到我那般。

　　我摇了摇头，但眼泪再次从我的眼中落下。它们不再苦涩单页并非甘甜，我抬起头看着云姐。“请原谅我。”

　　我感到可笑但我确实从心底希望她能原谅我，原谅我将会夺取她的生命。

　　“到底怎么了？”

　　我的眼泪便是我的武器，它们不如刀子锋利却要比刀子更加蚀骨。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抬起头看向云姐说道：“请让我就这么任性一次吧。”

　　我趴在云姐的怀中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这个也还有很长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我清楚我要做的是什么，我即将解脱这仿佛是上天给予我的恩惠，我接受了她的好意。

　　我决定杀死我的金主，连同曾经的自己。

　　用她的血，庆祝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