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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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一天早晨，星期几不明，睡在我耳旁的手机先我一步醒来。突如其来的震动与响铃一齐将我从睡梦中拽出。揉一揉分不开的双眼，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看到是陆思羽，便不经思考的划过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我伸了个懒腰。
“听这声，你不会还没起吧。”陆思羽语气古怪。
“大姐，你看看现在才几点。”我对她扰人清梦的行为很不满。
“你忘记了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实在很迷糊。
“拥江边，四个布袋我已经备好了，只等人到位。半个小时内到不了你自己看着办。还有，记得节能出行。”
“我什么时候答应…”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忙音。
我记起来，今天是我们小组要去做社会实践的日子。本来可以选择问卷调查类无需真正“实践”的方式，或直接捏造一篇报告敷衍了事。可陆思雨偏偏实诚得很，非要身体力行，让我们大早上去拥江边捡垃圾。
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兴致勃勃地到小组群里发了句“我想好社会实践的内容了！”接着，附上了一段关于海洋垃圾的视频。她又补充，看完这段视频，我非常难过。我的心，就如海鸟们充斥着塑料的胃般沉重。所以我决定，此次社会实践的内容便是去海边捡垃圾，为保护环境奉献出一份微薄之力。可惜南城不靠海，但好在有拥江。所以我们便以江代海，这周三早九点，拥江边不见不散。我会为你们准备好布制垃圾袋和铁钳。
我去看了那段视频，海上漂浮的一片片白色，死鸟胃中裹着的一块块塑料确实触目惊心。可我不认为此行能带来什么实际效益。况且，我知道江边定时会有环卫工人清扫，我们又何必去插足。如果真想做关于环保的事情，以我们的实际情况，不如从宣传方面下手，比如自制一段视频或写一篇能吸睛的文章。
但是，我不想扫她的兴，所以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苦口婆心地将想法道出。结果在意料之内，她依旧坚持，还说我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潜意识在抗拒这件事。我无言。没办法，谁让说服别人不是我的强项。
当我寄希望于组内另外两个男生时，宋文阳一如往常地道出了那句“我都行，你们随意。”而王诚健很没志气说：“陆哥，都听您的。”王诚健像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总是对陆思雨恭恭敬敬。
他们两人的战斗力居然在我之下。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学习小组的命脉总是这样被陆思雨这个霸道而不太理智的人拿捏。
我家到江边骑车就十五分钟的路。所以，历经了陆思雨的威慑后，我仍然由着自己体内的懒惰因子，不紧不慢的下了床。本来约好九点钟，现在居然闹着八点半就要到。
随意换上一件T恤，套上一条运动长裤，便去洗漱。
镜中叼着牙刷的我，长发蓬乱，面色苍白。昨晚四点才睡，不一脸倦容才怪。不知道四小时的睡眠足不足以应对接下来劳碌的几个小时。希望快些结束早点补眠。
出门，扫了辆共享单车便向江边骑去。我听话地选择了最节能的交通工具。
我们约在横跨拥江的南城大桥桥头见面。到达后，陆思雨果然已站在那儿，她身穿一件花衬衣，手上提着四个布袋与铁钳，很是显眼。看样子，另外两个人还没到。
我停好车，走向陆思雨。
“江祺，你可终于到了。刚刚我打电话催他们俩，都说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我们先开始吧。你看那边，够我们捡一上午了。”
她似乎自动无视了已在劳作的环卫工人。我叹了口气。
“喏，给你。”她递给了我两套工具。我知道在另一个人来之前，我要帮他拿着。
我们着手开始工作。垃圾都嵌在河岸的杂草中，难发现也难清理。环卫阿姨见我们加入，主动攀谈；“是不是来做那个什么…社会实践啊？前几天也有几个小姑娘小伙子来，就是说做这个社会实践。”
我默想，竟有人与陆思雨有相同的想法。
“是呀阿姨。您每天这样工作一定很辛苦吧，那些人也真是过分，怎么能弄出这么多垃圾，一点环保意识都没有！”陆思雨迅速做出了回应。
“哎呀，不是每天，偶尔来清理一次。你不知道呀，江边的情况还算好的，那些小河渠可就不是咯，甚至有些人故意把垃圾倒在那里……”阿姨看起来要开始长篇大论，而陆思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我突然意识到这位环卫工人的话很有意义，应当可以应用于实践报告中。便默默拿出手机录了音。
趁着他们聊天的档口，我环顾四周，好巧不巧，眼神撞上正从远处迎面走来的宋文阳。他看到我，歪了歪头，以示打招呼。
走到我面前，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我会意，将一套工具递给他。陆思雨见状，向宋文阳打了声招呼，催他干活，便又转身投入与环卫阿姨的交谈中。她虽在聊天，手却没停。有时我也挺佩服她一心多用的能力。
宋文阳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掏出手机对着河岸拍了几张。
“写报告用，还是？”我问。
“开学后的主题班会。这么辛苦换来的素材可不能用一次就浪费了。”
“确实。”我笑了笑。
“其实，如果来这里清扫是出于想要环保的真心，可不能流于写报告之类的表面工作。”宋文阳看起来若有所思。
其实，在某种层面上，我和他算是同类人，对于一件事，我们要么完全放手，要么做到自以为的最好，拒绝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所以，对于这次社会实践，一旦我们开始做了，便会想方设法地去优化它。
“是这样。在我看来，从宣传方面下手还是很有意义的，比如将实践报告换为由你下笔，能在班级乃至学校带来影响的一篇环保文章。”我道出自己的想法，顺带打趣他。
“我拙劣的文笔怕是不能认同你的想法。”他顿了顿，“不过光是‘言传’还不够，还需有‘身教’。”
“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不就是在身教吗，哈哈。”
“就这？”
“回去再和你详谈，先专注于目前的身教。”
我应下他，便继续于杂草与砂砾上探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太阳逐渐高照。南方城市的夏日总是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站立不动都会汗流浃背，更何况是在从事体力劳动的我们。陆思雨抹了把汗，看向我，问：“江祺，你渴吗？”
“还好。”知道她要叫人买水。
她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喂，王诚健，还没到啊，你不想活了是吧？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再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给我们带水。什么？什么叫来不了了？我看你真的是…撞车了？你下次找一个正常一点的借口吧！什么，真撞了？啧，你平时多积点德会成现在这样吗？好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自己注意点吧。”陆思雨皱着眉头挂了电话。
“王诚健说他在碧湖路那边撞了。”陆思雨翻白眼的技术很好。
“不是吧，严重吗？”我关切道。
“还能打电话应该就不严重。”陆思雨摆了摆手。
“那我去买水吧，你们要喝什么？”宋文阳插入谈话。
“柠檬茶！谢谢你啦，小宋，你人真好！”陆思雨笑露八齿。
宋文阳点了点头，将眼神抛给我。
我接下眼神，道：“矿泉水就可以。”
他亦点点头，扫了一眼正在劳作的环卫工人，便转身离去。
几分钟后，他满载而归，怀里捧着的水瓶数量显然大于我们三人的消耗量。他将两盒纸盒装的柠檬茶递给陆思雨，道：“喏，用布袋装垃圾，看来你拒绝塑料的决心是贯彻到底了，我成全你。”陆思雨又翻了个白眼。
接着，除了给自己留的一瓶，他将余下的矿泉水全给了我，并用眼神示意了正辛苦劳作的环卫工人。我知道他要我将水分给那些阿姨们。
我照做，阿姨们笑着谢谢我。突然觉得不枉此行，能来帮助她们做这些工作也是很有意义的。也许之前的抗拒真的是我潜意识里的懒惰在作祟。
回来，我问宋文阳，为什么不自己去给。
“你比较有亲和力。”他只给了这样一个简单的答复。
太阳烧得更烈，工作终于接近尾声。将布袋中的垃圾与矿泉水瓶交由环卫工人处理后，我们便离去。临走前，宋文阳拍下了清扫后的河岸。
陆思雨要我们将布袋还给她。我很质疑她会洗。
由于烈日当空，实在不适合骑车，我们便选乘了地铁。陆思雨坐二号线，我和宋文阳坐一号线。其实，宋文阳就住我隔壁小区。
地铁上，人潮拥挤，他靠着栏杆，看向放映广告的屏幕。我们都戴着耳机，沉默不语。真想知道他在听些什么。
耳机中躁动的摇滚乐与地铁行驶的声响混杂在一起，加快我的心率。我收回看向他的视线。不想取下耳机听报站，只能将目光投向站牌，投向那一盏盏已经亮起来，或将要亮起来的灯。
很快，到站了。他看我一眼，示意我下车，便先行走了出去。就他而言，我们之间的交流能无声就尽量无声，我也出奇地总能会他的意。毕竟，我们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
出站，到十字路口，直走是我家，右转是他家。他家那条街上有许多家餐馆，我爸不在家时我常去那里觅食，我们在此偶遇过几次。见我跟他右转，他便直接开口问：“今天我妈也不在，你想吃哪家？我们正好可以聊一聊。”
“这条路的尽头新开了家粉店，可以去试试。”
他点头应下。如果不是特别无理的要求，他一般不会回绝。但他不是随和的老好人，他可能只是懒得为回绝费口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