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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初恋 ...

  •   当时他追她追的全校皆知,人人都以为只是章程一厢情愿,夏成蹊对他避之不及,但其实,在那段青葱又懵懂的岁月里,动了心的岂止他一个。

      或许,说动心有些严重,大抵不过是少女的一丝丝青春悸动,教科书上称之为——好感。

      那时候她刚失去奶奶,父亲整日只知道赌钱,她像是漂泊的浮萍,完全看不到未来的路,青春期的困惑厌世和家庭的支离破碎,让她痛苦不已,可是白日里依然装作快乐积极的样子和身边同学相处。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根绷紧了的琴弦,断裂只在一夕之间。

      他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拿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站在她的班级门口,像一抹异色,以突如其来的方式,擦入她的生命。

      一个高大帅气的富二代,在当时那个玛丽苏言情小说和偶像剧满天飞的年代,他简直是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

      那时候大家迷非主流,喜欢看《那小子真帅》,于是打架飙车什么的,在一群情窦初开的初高中女生眼里,也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也未能幸免,装的再怎么漫不经心、避之不及,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底起伏的少女情怀。只是后来遭遇了父亲借钱之事,将她心底所有的梦幻一扫而空。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场初恋。

      尽管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天知地知她知而他从来不知的心意萌动,尽管她未曾为这短暂的心意萌动的夭亡而伤感半分,尽管,时至今日,她早已经想不起当年那个少年是何模样。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她在遇到宋美人之前的二十年里,唯一产生过初恋情怀的男生。

      他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他窥伺到了一些她难以启齿的真相,越过了她亲手划割出来那条名为自尊的隔离她与世界的分界线,即便是不经意间的无心之举,但是到底触痛了她的敏感的神经。
      她想她大抵是个薄情的人,所以才能那样轻而易举将他从心底乃至记忆中剔除,不留一丝痕迹。
      章程似是对她的答案很是意外,怔怔看了她好几秒,“真的?”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倏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然后又忽然收了笑意,“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他问的理直气壮,她倒是有点哭笑不得,反问道:“不讨厌就要嫁给你?那我不讨厌的人多了去了,我岂非都要嫁?”

      到底是耐着性子陪他吃完了一顿饭,但他似乎一点也着急还钱的事情,反倒是慢条斯理地问她:“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看了她半天,又问:“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嫁给我?”

      她很无奈,过去他追自己时的那些事情,好像一下子又在记忆中清晰起来。

      她觉得他好像一点也没变,执着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章程,想嫁给你女孩估计从这能排到大街上,你老盯着我干嘛?”

      “我就喜欢你,这辈子非你不娶。”

      多浪漫的话啊,可是配上他倔强又不甘心的表情,却让她有些想笑。

      到底是有多天真,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非卿不可。

      她忽然想起宋月,她想她之所以喜欢他,很大程度上大概就是因为她觉得他在对待感情上的态度和自己很像吧,都是冷静理智的。

      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很开心,但是若有一天走到穷途末路,他们都是可以笑着和对方说再见的人。
      不会歇斯底里,不会老死不相往来,更不会互相中伤而毁了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所有美好。
      如果他现在和她说分手,她一定会笑着说“好”,然后转身离去,不会厉声质问,更不会凄声挽留。

      她想,他也是这样。

      毕竟,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许多年后,她重新想起这段过往,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终于有了些愧疚和自责。

      那时的她早已明白了感情一事,并非全然若她想象那般凉薄易碎,而她,也并非她自认的那般拿的起放得下。

      在洒脱二字上,她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世人。

      于是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年的残忍,只因着她对世界的坐井观天,就践踏了别人的一抔真心。即便这真心,她从来未曾想过拥有,也不该如此时的她一般,报之以轻蔑而冷漠的态度,嘲讽别人的一往情深。

      不欢而散地离开餐厅,夏成蹊打电话给爸爸要了章程父亲的电话。

      章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问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章程很喜欢你。”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到底是成熟的人更容易交流,他立即不再多说,“好,我马上把卡号发到你的手机上。”

      “嗯,谢谢。不过,章先生,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拿钱给我爸,不论是以什么名义。我不可能和章程在一起,所以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再替他还钱,你们的钱只可能是有去无回。”她必须要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如果他们再把钱给他,结果只能是人财两失。

      “你放心,绝不会有下次了。”

      走出银行,她觉得连阳光都似乎格外明媚起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县城处处有了节日的氛围,来往匆匆的人群多是搬着年货带了笑容的。

      她去了趟超市,买了许多食材,也买了些瓜子点心之类的零食。然后回去的路上又拐进了一家文具店,带了一沓红纸回家。家里每年过年的春联都是她自己写的,这是奶奶还没去去世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回到家里面对父亲的疑问,她只说是问上海的几个有钱同学借的钱,以后慢慢还,就没有再提那笔钱的来源。父亲虽然有些惊讶她竟然认识了这么有钱的同学,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凑足了三十万,但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心知自己的女儿早已过了被他管束和干涉的年龄了。

      她将买的食材分类放到冰箱,一回头就看到父亲还站在客厅里,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似乎有话说。

      她没有问她想说什么,倒是问了件别的事:“我前几天在网上给你买了件衣服,填的你的电话,应该到了吧?”

      这也是她家的习惯,每年过年奶奶都会给全家买一套新衣服,奶奶走了之后,就变成她每年给父亲买衣服。

      他连忙点头:“收到了,昨天就收到了。”

      “嗯,合身吗?不合身可以退换。”

      “很合身,不用退。”

      她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便要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却被他喊住,有些愧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蹊,这次的事,是爸爸不对......”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她的态度有些冷漠,这些话早就听了无数遍,无数次的道歉,无数次的忏悔,但是不到两天,他又会坐到赌桌上。

      从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现在的心灰意冷,这中间有过多少次伤心失望,她已经记不清。

      从房间的书柜里找了笔墨出来,她将刚买的红纸在客厅的长餐桌上摊开。

      这些纸是专门给人买来写对联的,所以尺寸大小都是剪裁好的,倒是省了很多事,她记得小时候只能买到那种四四方方的大红纸,回家还得自己对着尺子裁剪。

      她写了一副大门的对联,又写了几张福字,写福的时候还特意用了好几种字体,行书、隶书、楷书各写了一张。

      她自小练毛笔字,各种字体都练过一些,但是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行、隶、楷三种字体了。
      写好之后,她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拍照发了个朋友圈,配上文字:虽然人丑了点,但是自我感觉字还是可以的。

      刚发出来,就有人在底下留言,抢在最前面的就是浅浅和陆黎。

      浅浅:前半句真相了
      陆黎:楼上+1

      这两个家伙......

      底下又蹦出一条评论,是陈清源,上次她为了还他的钱,就加了他的微信。

      陈清源:写的很好。

      她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然后又去回复浅浅和陆黎:你们俩看看人家,这才是人说的话。

      她一边笑一边和他们两人在朋友圈互相吐槽,忽然来了微信信息。

      宋美人:在写春联?
      小蹊:你看到了啊,不错嘛,现在都学会刷朋友圈啦?
      宋美人:朋友圈是什么?
      小蹊:......
      小蹊:你怎么知道我在写春联?
      宋美人:刚才翻你的相册看到的。

      她有些无语。

      小蹊:好吧,那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还不错吧,哈哈哈,快去帮我点赞
      宋美人:点赞?怎么点?
      小蹊:......宋美人,我跟你没法聊了,真的
      宋美人:怎么了?
      小蹊:算了,你在干嘛呀?

      他半天没回复,她还以为他生气了,刚要跟他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他的信息就来了,是一张点赞页面的截图。

      宋美人:是这样吗?
      小蹊:咦,你怎么突然会了?谁教你的?
      宋美人:我妈

      小蹊看着手机笑到不行,她都能想象出叶清被他问怎么给朋友点赞时候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小蹊:你现在在你爸妈家吗?

      宋美人:不是,在伦敦,我爷爷在这儿,我们每年都来伦敦过年

      她想起来上次是听叶清说,他们家每年过年都会去伦敦。

      本来想问他一句伦敦的天气怎么样,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发,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连他身边的天气都会忍不住想要关注。

      突然他又发过来几张图片,也是和她一样手写的春联,只是水平比她写的不知道高多少。
      运笔浑厚,洒脱遒劲,一笔一划,足见风骨,细细看去,没有少年人的锋芒毕露,而是气蕴天成,内敛雄浑。

      她看的眼前一亮,无比惊艳

      她发了个惊叹的的表情。

      小蹊:这是你写的??!!
      宋美人:看你这么激动,虽然我很想承认,但是可惜不是
      小蹊:那是谁?
      宋美人:我爷爷
      小蹊:厉害,家学这么渊源,你就没继承到一星半点吗?
      宋美人:很遗憾,我只练过硬笔书法,毛笔,碰都没碰过

      她洋洋自得,感觉自己终于有一项能赢他了,于是发了个嫌弃的表情过去。

      宋美人: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妹妹的毛笔字写的很好,你要不要看?
      小蹊:妹妹??
      宋美人:嗯
      小蹊:你还有妹妹?亲的?

      她只知道他有个大哥,但不是他父母亲生的,是他大伯的孩子,父母早亡,所以被他爸妈收养,多年来视如己出。她以为他是独生子,没想到会忽然蹦出个妹妹来。

      宋月:是,同父同母的妹妹
      小蹊: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宋美人:你又没有问过我
      小蹊:......

      拜托,这种事情还需要她问吗

      宋美人:我妹妹比我小许多,而且身体不太好,所以自小养在我爷爷身边,没怎么回过国。

      她忽然有些明白他家为什么会每年去伦敦过年了,不止是为了陪老人,也是为了去看他妹妹吧。
      她想了想宋家一家人的样貌,忽然开始好奇,他妹妹得生的多漂亮啊。

      宋月又给她发了几张图,应该是他妹妹写的字。

      果然在行笔用墨方面,和方才那几张很类似,只是少了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浑厚和气韵,稍显稚嫩了些,不过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来说,写出这样子字已经很难得。

      平心而论,比她写的强多了。

      小蹊:写的很好,你妹妹的书法应该是你爷爷亲自教的吧

      宋美人:嗯。
      小蹊:对了,你妹妹多大了呀?
      宋美人:比我小十五岁

      她花了两秒时间做了个减法运算,于是又惊到了。

      小蹊:你妹妹才十二岁?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打击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竟然能写出这种字,还让不让她这学了十几年书法的活了。

      宋美人:嗯,就是我出国的前一年出生的

      小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妹妹出生后你就失宠了,于是被你爸流放国外。
      宋美人:其实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怀疑
      小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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