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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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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成看见前方一动不动的女人影子,奇怪了,压着声从王晋娴身后来,“小娴?”
“你怎么走上来了。”王晋娴侧眼,轻微地努嘴,深黑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盯着前头:“嘘。”
“刚好下边有事儿。”赵晋成看她神神秘秘的,站定她肩侧,眯眼仔细听了一阵。
门后的低语声嗡嗡透着门缝传入,不费吹灰地听得清晰,赵晋成沉着脸,王晋娴瞄了眼面无表情的赵晋成拽了拽胳膊,轻声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赵晋成只毫无波澜地瞄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气势压得像质问。虽没问出口,王晋娴感觉得很清楚——你觉得我生气了么。
“晋成主见再大,你们当爹当妈的话能不听?”赵延雯听到开门声一顿,往后瞄,眼珠子轱辘辘转,只见赵晋成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地瞧着自己。
赵延雯浑然不觉得怎么,侧眼瞥了一眼自家闷头窝囊的弟弟扫兴挪眼,道了句“晋成在啊”,她高跟鞋清脆踩地,扭身自顾自跟没事人似的走了。
赵晋成这才吭气:“姑姑走急了,忘了样东西。”
“小娴。”赵延雯回头了一下,赵晋成温声对王晋娴道,“那宝贝呢,可以拿出来了。”
赵延雯狐疑地停住脚步,见王晋娴走上来,下意识侧了侧肩膀高高地俯视着她,细声细气地捏着嗓子怪腔冲着两人道,“甭了,不就一耳环。”
赵晋成拍了拍王晋娴肩膀,笑了笑说:“姑姑错了,老爷子眼光刁着呢,稀罕物。”
赵晋成话音一落,赵延雯脸色唰一下变了。
“姑姑收了吧。”赵晋成仍笑着。
赵延雯说:“不了。”
两个字犹如牙缝里挤出的,赵延修看不得这奚落也不由得说。
“晋成,够了。”赵延修说话中气不足,跟他这抬不起头的个性一样,落不进赵晋成耳朵里,反让赵晋成笑更深了。
王晋娴比赵晋成矮一个头还多,小小的一颗,却是并肩站着的,跟“站着个高大男人,无由令两个长辈心头一慌。
赵晋成低声叫了一声,王晋娴轻轻应声:“晋成哥。”
“给姑姑吧,老爷子不就这个意思么,总要姑姑看一眼的,我们是瞧不出里头的玄机。”赵晋成眼仁深黑,领口系了条领带,衬衫扣子敞着一颗,袖口也不是那么一丝不苟的全系着扣,唇边弧度越发深了。
王晋娴一张小脸本并不惊艳,可站在这样一个耀眼得无法挪步的男人跟旁,流露的气质也生了几丝危险。
赵延雯冷冷皱眉,毫不掩饰眉间反感,王晋娴仍一脸无动于衷的笑。
“晋成,你跟她还真亲啊。”赵延雯重重哼了一声,接了盒子扭过脸说,“延修,走了。”
赵延修一言不发垂着头要走,赵晋成淡淡地补了句“慢走”,道了声“吃好喝好”,甚至笑就没退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回包厢赵晋成一边笑应着自罚三杯,捧了酒杯招呼,包厢里二十来人热哄哄地笑着,喝完了酒上齐全菜,憋着气儿的姐弟俩完全是没处发。
小择勾着酒杯,豪情壮志走到堂哥身侧。
他一脸豪迈说:“哥,我敬你。”
小择在国外还没到喝酒的年龄,国内就不顾忌了,酒量早偷偷练得很好,一口闷干,另外几个小辈扯着嗓子冲俩人嚎了三两声,接着把袖子一捋,也跃跃欲试,刚冲上去就给自家家长逮住。
“嘿。还没完了。”赵延雯扇了自家儿子利落一巴掌,往王晋娴跟旁位子后仰。
屁股一沉就坐下了。
王晋娴闻到一股浅浅女士香水味,转过眸,她正低着鼻尖,对王晋娴说:“晋娴,姑给你认个错。”
“你离我家小择远点。”赵延雯说,王晋娴微微睁大眼。她说着,上下扫了一眼跟头的王晋娴,磨牙似的添了句,“他年纪还小。”
王晋娴无声笑了下,低声回“二姑说笑”,是被夸过清秀,离美人她这白开水的长相还是差远了,二十来年,偏生被几次警告着别靠近他家孩子,其实她一直不冷不热不逾矩。
“好啦,二姐。”赵延明坐回桌边,包房冷气打足,细瘦的脖子皮肤愈显苍白。
他体虚容易冒汗,细细喝茶。
赵延明从小落下的病根闷出了他一身中药味,凑近了就能闻得到,他瞧着王晋娴,不急不缓地说:“你爷爷爱吃糕点,小娴你捎点回医院。”眼皮甚至没撩一下。
“哎,爷爷晚上不进食的。”王晋娴侧过头,对服务生说,“麻烦上次的白茶拿两盒。”
赵延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服务生,嘴角呵笑般地上挑了挑,偏头对赵延雯一耸肩。
赵延雯单指挑耳环细细看着,眼也不抬道:“几点了。还去医院?”
“和爷爷约好了。”王晋娴略瞥了门口的男人,转眸说,“二姑小叔,一块去么?”
赵延明喝着茶,淡淡说:“爸爸没吩咐我就不赶这趟子了,小娴你开车去?”
赵晋成那男人靠在门口谈话,摇晃了下酒液,涟漪层层。
王晋娴包了包茶叶,挺直背脊微微思索:“恩,八点左右差不多也该去了。晋成哥难得回来一趟,我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你们随意。”
走到赵晋成跟旁轻轻吐了口气,她接着打了个哈欠,说:“你小心点。”
“好。”赵晋成仍是执酒的姿势,看着旁边:“喝酒不能开车,叫个司机。”
王晋娴也没看他,自顾出门,低声说:“我小心着呢,这地儿快闷死我了。”
赵晋成一口喝了酒:“再联系吧。”
王晋娴出了酒店还买了两瓶冰矿泉扔车上开,后头跟着喊了两声“喂”,她未注意,兀自开了两个红绿灯才被那人赶上。
车里一个人剃着短发,穿着黑色T恤衫,胳膊架在窗框上晕晕乎乎瞧过来:“王晋娴,你躲什么!”
王晋娴眯眼瞧了一会:“那你追我又为了什么。”
男人说:“我追你个屁。”
“阳子、阳子!”旁边那开车的咳嗽两声,压根不认识王晋娴这人啊,满脸尴尬地劝男人说:“哥们儿,搭讪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放屁搭讪。这人喜欢我……”阳子拧拧鼻子,皱眉盯着对面车窗下的王晋娴。他脸很窄很瘦,立体五官,手上全是奢侈表和手链,花得闪眼。
王晋娴只望了一眼阳子就收回视线:“赵晋成让你现在来道歉的么?另外一个在哪。”
王晋娴这人,在赵晋成这群发小眼里,颇有种装模作样的腔调。从小就黏着赵晋成,说恃宠而娇肯定不对,两人就没那气氛,“狐假虎威”正好。
阳子厉眼盯着王晋娴的脸,这小狐媚子眼就没动一下,他拔高音调:“你到底给晋成下什么迷魂汤了!”
“人凑齐了再来。”
王晋娴油门踩下,车朝着下边一个宽阔公路。后边那人愣了一下,也赶紧说:“追上。”
阳子看着朋友慢吞吞地跟,禁不住磨牙,一拍车,说:“快点儿啊,还能开不过一个女人。”
“哟,这到底哪路神圣啊,还非得玩飚车,听你俩口气旧相识?”朋友往前开着,笑嘻嘻地没停过调侃。
阳子给他一口呲牙裂嘴的威胁,捋捋头发,掏出手机,划开“阿成”的联系人迅速发了条短信,“妈的,让我给她道歉,她算老几!你说再英明决策的人是不是也糊涂了!”
“呵呵,你们京圈那档子烂事儿我可不掺和。”
一路开到医院,王晋娴拿了赵世炎吩咐的资料,车直接停在了外面走进医院。前台护士和她熟,一面登记数据一面絮叨老爷子的健康,推开门。
“赵爷爷,晋娴又来看你啦。”
赵世炎戴着老花镜看手机,闻声,瞧了一眼王晋娴,唔道:“小娴,你来得正好。给爷爷看看这份翻译。”王晋娴探头瞧了一眼,坐下轻声细语地翻译。
“爷爷,你要的茶。”
赵世炎余光瞥见包装精美的外壳,揉了揉太阳穴,拿下老花镜,乐呵呵,“你和晋成有心了。小娴,”他抬眼,“这些年辛苦你了,小娴,累了就休息吧,我也正好想回去看看,不知道你亲爷爷奶奶这些年在地下,过得怎么样。”
赵世炎略带疲倦的声音听着苍老了许多,王晋娴不多打扰他。赵世炎年前生了场大病,对很多事看淡了,便也愈发的阴晴不定。
车子停医院外边,阳子靠着车,专注而认真,几乎王晋娴出现一刹那就看见了。
王晋娴尖尖的下巴轻微往上抬,也瞧见了他,揣着兜不急不忙走到他面前。
“吃个夜宵好了,我请客。”
阳子愣了愣。
王晋娴的脸色十分轻松,这让行事常被诟病不成熟的阳子想起了三年前。
那时王晋娴捏着赵晋成领带在鼻腔间深深嗅闻,被阳子还有另一个朋友震惊撞破,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副神色。
嫌人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