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逝》浅羽绫

2、所谓孽缘

　　太古时期，一块无名的大陆上存在着一些奇特的生命，许多神奇的生物正统治着这片大陆，它们正以自己的方式生机盎然的繁荣着。它们强大又聪明，遵循着自然的法则生存在这里。

　　许久之后，另一个种族悄悄强大起来，它们自称“人”。

　　澟水发源于皑千山，绵长八千多里，澟水下游有富饶的冲击平原，这块难得的富饶之地被称为堰里。那里生活着众多的人类，他们分为各个氏族部落，由各自的族长带领着。

　　这里的人类和平相处着，氏族之间并没有战斗，非常的团结。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群太古时期就存在的强大生物，以人类为食。人类不甘心总被那些生物猎食，其中有些具有强大力量的人带领其他人，与那些生物进行战斗，那些生物，人把它们叫做“妖魔”，而具有强大力量的人，成为了“神”。

　　在“神”的带领下，人类逐渐拥有了和妖魔抗衡的实力，妖魔们察觉到那些软弱的生物竟然隐隐有了压倒它们的力量时，也团结起来，与“人类”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战争——谁才是这片大陆的主人？

　　这场旷世的战争持续了很多年，或许百年，或许千年。战争是相当惨烈，无数的人和妖魔死在这里，直到祭神造出神兵利器的龙吟剑和凤鸣刀之后，人类终于站了上风，在神的带领之下战胜了妖魔，并将妖魔封印在极北之地。

　　“祭神”舍生取义，为镇守妖魔奉献出生命；“军神”建立了第一个国家，名为“尧”，建造了有人类以来最为强盛的时代；“战神”带着自己的族人隐居起来，暗中默默的守护着这个新生的国家。

　　大约两千年后，除了尧国的存在是事实，其他的历史都以成为神话的时候，对于先人们的事迹，就只剩下了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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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世上，唯有一个国家，曰尧。尧国分九州七十二郡，国都位于中州，被其他八州所包围。聚集了仅剩的神族的中州，几乎没有人去过，也没有什么人从中州出来，即便有个别人去过，也是对其中的种种闭口不谈。

　　于是，王城所在的中州，便成为了一个异次元般的存在。

　　但其他各州仍是相当的普通，各位的州侯也都是普通的人类，各地的民俗和文化也都大同小异，相差多的除了气候，再没其他。

　　一切看起来都是相当和平的。但有些时候，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总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比如青州泽阳的悦山，那里是个不出名的小地方，虽然称得上山清水秀，但也是极为普通的，并无特色。唯一称得上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山中有个总会让人迷失方向的山谷，当地人称“不返谷”。

　　白庭央进入不返谷，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很满意，这地方鬼气森森的应该没人会来吧！这次一定要成功！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周围布上了一圈禁咒，以防止有任何可能或者不可能的意外发生。

　　十六年了，终于又到了这个命运的时刻！这次，一定要成功的死掉。

　　话说，白庭央便是传说中三位上古神祇之一的祭神，当年因为某种想起来就懊恼的白痴原因跑去自杀，结果因为执念太强，使得灵魂一直没办法顺利的轮回，每次轮回都要带着前世的记忆，这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为了能摆脱这样的命运，白庭央只能用一种方法来解脱。

　　新的轮回开始后，她必须保持完全沉默，不能发声，甚至是婴儿时期的啼哭。年满十六岁的那个子夜，因为长期噤声的关系，可让灵魂变得虚弱，这个时候死去，便能让失去之前的一切记忆。

　　这个方法有些残酷，因为割舍的是一部分灵魂。

　　不过对白庭央来说，有些记忆，割舍了反而会更好。

　　之前的几世，她都非常非常非常倒霉的没能做到，要么是在十六岁之前无意中发了声音，要么就是在寻死的时候有人破坏，总之都没能顺利的死去。这次，她小心翼翼的活了十六年，并且找到了这么一块鸟不生蛋的僻静之地，虽然这么做似乎谨慎过了头，但是她必须保证成功。

　　想起之前那些度日如年的悲惨噤声岁月，白庭央便忍不住要垂泪唏嘘一番，不能发声的岁月，那是如何的煎熬着，她可不想再熬过一个十六年。

　　再过一刻，等月亮升上山顶的时候，便是命运的时刻。白庭央信心满满，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宁静的夏夜，不返谷中薄雾环绕，在这里，夏季的燥热完全感受不到，甚至还有些悚然的凉意。月亮已经离开山头很久，银白的月光撒在不返谷中，落在两个人身上，一位呆然的少女，和一个不知所措的青年。

　　“你……我……”混杂着愤怒、委屈、绝望的声线是属于少女的。

　　白庭央指着眼前的青年，手指因愤怒和绝望而颤抖着，长久以来的噤声，让她无法好好的说完一句话，只能用单字表达着某些强烈的感情。

　　逍然并不是想半夜爬山，他只是想赶路，因为他有重要的事情才连夜赶路爬山的；他也不是想去不返谷，只是感到不返谷中有禁咒的痕迹，以为是因为这个禁咒而使得这里变得奇怪，他只是想为百姓做点事而已；他也不是故意破坏白庭央的行动，只是看到一个少女举刀自尽，本能的就救了下来而已。

　　原本他以为这个少女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逍然认为自己应该可以帮忙，就算是她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非死不可，那么再死一次便好，他甚至可以帮忙。可是这个少女表现出来的情绪，很明显的并非他所想，这怨恨的视线是怎么回事？

　　白庭央想哭，明明都躲到这种深山老林里了，明明都下了禁咒了，为什么还是有人出来破坏呢？可她哭不出来。

　　哭得出来才有鬼，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到近乎绝望的挫败中去，哪还有份分出来伤感？

　　也许是被白庭央含怨的视线吓到，逍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那个……要是没啥其他事，我先走了……”

　　白庭央恨恨的瞪着那个让她功亏一篑的热血青年，眼神炙热的可以做烧烤来用，如果可以将视线具现化，大概逍然已经被烤熟。半晌之后，白庭央没有逍然预计中的发怒，只是垂下眼睑，怒气化作失落，无力的摇摇头。

　　“你走吧。”

　　既然都已经失败，再怨眼前这人也没用，眼下重要的，是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逍然看着白庭央从发怒到现在的惨淡，直觉自己是坏了人家的什么事，虽然先前被白庭央吓倒想这么一走了之，不过似乎又太过不近人情，这个毕竟是自己阻挠了人家的自寻短见，是自己的错……不过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需不需要我帮忙？”逍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白庭央挥挥手，赶苍蝇一般的动作表示了她完全不想再看到他的心情。

　　逍然不死心的接着问：“我叫逍然，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应该是我的错，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

　　白庭央一个“你能有什么用？”的不屑眼神甩过去，逍然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

　　“喂，我好歹也是有些本事的人，天大的事也有总解决的办法，你又何必想不开？”

　　若不是白庭央此时不方便说话，肯定要奚落他一番，现下只得闭了嘴不吭声。逍然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有，大概只是不屑吧。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在下逍然，如果你有事，不妨到泓州的岳岭郡来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可以去岳山，只要找到敬真族的人，报上我的名字，他们自然会帮你的忙……”

　　原本白庭央只是腹诽着“我干嘛要跑那么远去泓州”，在听到“敬真族”时，突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逍然。

　　“你……敬真族的？”

　　“是啊，你知道？”逍然点头，他有些意外。敬真族从很久之前就一直隐居着，竟然也有人知道他们么？不过这女孩既然会使用禁咒，大概也是神族，知道他们也就不奇怪。

　　“敬真族……很好……呵呵……”不合时宜的诡异笑声响起，配合着这不返谷的气氛倒也有些恐怖的意味在其中。

　　逍然不禁抖上了一抖。

　　即便还是不甚习惯讲话，白庭央依旧用简单的词汇表达了自己的意图，用佐以眼神和表情，让逍然充分认识到，有些事，做了，便要承担起相应的代价。

　　“你，必须，负责。”

　　胳膊被紧紧的扣着，虽然应该可以轻易甩掉，但是他不敢。逍然看着白庭央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怎么也无法将这隐隐透露着寒意的笑容和纯良这个词联系起来，

　　他只是想救个人，没错吧？本是没错，错在他救的是个异常需要自尽的人，错在他救的人是白庭央，错在他不该生为敬真族的人。

　　所谓宿命，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