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寄予君》养了盆花

44、第四十四章 雾

　　“松点松点，要被你给勒死了。”嘴上说着让祈欢松点，却抬手将祈欢环抱在自己身前，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

　　但是祈欢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切，他在莫名的发抖，怀里抱着的这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祈欢不敢撒手，只管埋在他怀里，贴在空桑胸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四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周围的大家也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此刻相拥着的二人。

　　“祈欢，我得走了。”

　　祈欢猛地抬头，道：“你去哪里？”

　　空桑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一个吻落在祈欢的额间，道：“红尘万丈，去看看吧，玩够了就回来，我在家等你。”

　　“我不空桑，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着你，我哪里也不去了！”

　　空桑只是笑，他为祈欢擦眼泪的手也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怀里的人感觉越来越轻，已经快要抓不住了。

　　“空桑......空桑......你别走......”祈欢喊着他，想要抓住他，可是他已经碰不到空桑了，祈欢想再去抱住他，可是他的手穿过了空桑的身体。空桑想再帮祈欢擦一擦眼泪，也是徒劳的，他已经碰不到祈欢了，眼泪划过祈欢的脸颊落在了地上，只有彼此的目光是一直在对方身上的从未离开。

　　眼前的空桑已经变得越来越虚无，视线也逐渐模糊，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要看清，都看不清空桑的样子了。

　　“空桑！”祈欢一脚踩空，猛地睁开眼，他躺在床上，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这是在归苍派他住的那个院子里。

　　“祈欢你醒了！”楚思言上前摸了一下祈欢的额头，道：“还有点烧，醒了就好，要喝点水吗？”

　　她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过来，轻轻扶起祈欢，给他喂了小半杯水。

　　祈欢喝完水之后，找回了些力气，问道：“空桑呢......”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嗓子难受的厉害。

　　楚思言眼神有些闪躲，说道：“空桑说，你要是愿意，就继续留在这，你要是想回去，他就在家里等你。”

　　闻言祈欢低下头，他身上的菸鬼咒痕已经除了，空桑和莲书打斗的时候他正因为咒痕发着高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很么。但是最后好像有人一直抱着他在说什么，可他一点都记不得了，只是他能感觉到，那个抱着他的人，是空桑。

　　祈欢轻声道：“我回去了，他就真的在吗？”

　　楚思言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祈欢看向她，这才注意到楚思言状态并不好，眼下的黑眼圈很重，人也消瘦得厉害，仅仅几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祈欢见她状态不对劲，抬手搭在楚思言胳膊上，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不问还没事，这一问，楚思言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着祈欢喊“对不起”、“对不起”，祈欢安慰不住她，只能伸出手轻轻抱住她，或许让楚思言好好哭过一场后会好一些。

　　楚思言这一哭哭了很久，发泄过后累了也就睡着了，祈欢轻手轻脚的下床将楚思言抱到床上，给她掖好被角，到了一旁换了衣服就走出了房间。

　　正午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大家也都安安静静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前些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而已。祈欢无意识的走了一会儿，来到了王思修的院子，他记得王思修是受了很重的伤的，这在他院子外面，也闻到了很重的草药汤味道。

　　进院子里后，果然有人在熬药草，是林思满。林思满一边扇着火熬着药，一边在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祈欢走上前打招呼道：“林师兄。”

　　林思满抬头道：“祈欢！你、你醒了！”

　　“嗯。”祈欢问道：“七师兄怎么样了？”

　　林思满道：“不太好，还、还没醒。”

　　祈欢道：“我进去看看他。”

　　祈欢推开房门，床边坐着百枝，正在给王思修施针。祈欢稍稍走近了一点，离着床边还有一段距离，也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了看，便转身离开了，百枝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给王思修治疗。

　　虽然入秋了，天还是有些热，偶尔有风吹过，也会带着一丝凉意。祈欢出了王思修的院子又没有目的的逛了一下，去找了一些吃的，便慢慢的回去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楚思言还没醒，但是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祈欢坐在桌旁，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腕上的镯子已经碎了，两根弦丝也没有了，他好像一点空桑给的东西都没有了吧......不是的！

　　祈欢起身走到衣橱前面，从最里面翻出来了一小盒朱砂，用小指轻轻蘸取一点，轻轻点在另一手手腕内侧，喃喃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吧......”

　　“唔......”

　　见楚思言醒了，祈欢将朱砂又重新装好戴在了身上。

　　楚思言捂着头爬了起来，道：“我怎么睡着了......”

　　楚思言下了床，穿好像在，走到桌子旁，接过祈欢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谢谢。”她不太敢看祈欢，踌躇了一会儿道：“对不起......”

　　祈欢笑道：“你已经说了很多对不起了，不是你的错。”

　　楚思言道：“可是是掌门爷爷......”

　　祈欢转移话题道：“最后发生什么了？”

　　楚思言道：“莲书死了之后，空桑喂了你解药和莲书的心头血，你的咒痕开始解除。那边的菸鬼也给一个人解了咒痕，那个菸鬼也死了，不过他的尸体被他救了的那个人带走了。”

　　是江心和尹之南，江心死了，尹之南带走了他的尸体。

　　楚思言接着说道：“然后空桑好像在空中画了一些很奇怪的蓝色符文，再然后就......”楚思言看了看祈欢在，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在纠结接下来该怎么说。

　　祈欢看出了她的犹豫，道：“没事的，你说吧。”

　　楚思言皱着么头，深呼一口气道：“空桑消失了，黑夜过去，太阳初升的时候，光落在他身上，他化作一团雾消散了，但是，他消散之前之前有说一句话，空桑说......说他给你在空桑山留了一场薄雾，你不回去他不散。”

　　初秋傍晚的火烧云特别好看，但是出现的时间也不会太长，短的好像只有一瞬，屋子里逐渐暗了下来，祈欢点燃桌上的烛台，他有些震惊，随即唇角轻扬。

　　祈欢轻笑着看向楚思言，道：“师姐，我要准备离开了。”

　　祈欢没在归苍派再多做停留，他去山下买了一匹马，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着沿途的风景，这一路他走的很是认真，等他回到空桑山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此刻已经是深秋了，他特意选在了清晨上山。

　　清晨露水深重，有些冷，祈欢裹紧了衣服，开始一步一步往山上走，晨雾越来越重，慢慢的可见度越来越低，他只能凭借的记忆中的路来走，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越往山里走，雾气越重，渐渐地他只能看到自己身边周围的景象。恍惚间，祈欢似乎看到前面有一个模糊且有熟悉的身影。

　　祈欢不太敢确定，但是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可是好像他怎么追也追不上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那虚无的衣摆了，奈何这一抓却是抓了个空。

　　“空桑！”

　　这一扑祈欢扑了个空，狠狠地往前摔去，摔在了一团柔软上，是一团漂亮的赤色毛团。

　　“祈欢，你回来啦。”

　　“赤豹？”祈欢撑起身起来站好，道：“你怎么在这？”

　　赤豹道：“我在这陪空桑啊。”

　　祈欢道：“他在哪里？”

　　赤豹道：“这雾气就是他啊，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他的虚影？”

　　祈欢猛地点头，问道：“那是空桑吗？”

　　赤豹思忖道：“是也不是，更准的来说，算是空桑的影子吧，但是却是也是空桑没错。”

　　祈欢抬起手在半空中虚晃，喃喃道：“真的是你啊，我回来了，你可不能散啊。”

　　没有人能回应他，祈欢和赤豹一起回了原来他和空桑一起住着的小院子，虽然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却还是很干净，被褥什么的也不会很潮湿，等祈欢和赤豹回到小院子里收拾了一会儿在出来的时候，太阳也出来了，阳光一照，晨雾就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祈欢就起床了，来到林子里，走到雾里，跟着空桑的身影，看着他，他想他了。

　　只要没事的时候，只要有晨雾，祈欢都会来这里面陪空桑一会儿，有时候赤豹也会跟着他一起，可能在晨雾里散步，可能一人一豹窝在一起在树下睡觉，每次“陪伴空桑”活动结束后，祈欢和赤豹身上都会湿漉漉的，为此祈欢着凉了还生过一次病。就算生病了，祈欢还是会爬起来去陪空桑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祈欢生病那几次，他都没有见过空桑，他大概也能懂空桑的意思，也就老老实实养病，直到康复了才再过去。

　　这次以后，祈欢都会很注意保暖，不再让自己生病。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入冬了，山栀也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易君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