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寄予君》养了盆花

41、第四十一章 谋

　　祈欢一直被楚尽摁在水里，呛了一口血水在里面，意识越来越薄弱。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憋死的时候，楚尽将他拉了上来，让他喘息了一口气。两个人四目相对，因为长时间的憋气让祈欢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尊敬的长辈，会变成背后的反派，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烛火轻轻摇曳着，忽明忽暗，两个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却都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什么。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轻轻地脚步生，还混着一个女孩子压低声音的抱怨声。两个人往一旁的洞口望去，不一会儿，空桑和楚思言出现在了那里。

　　刚才那隐隐约约传来的抱怨声就是楚思言。

　　跟着空桑进来后，楚思言就有点后悔了，这可是他们门派的后山禁地，就算自己凭借掌门血脉能用身份牌打开禁制，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况且，这人还十分不听话，四处乱跑，挡都挡不住。

　　空桑和楚思言都看到了泡在浴桶里的祈欢，楚思言呆呆的看着，有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尽背对着他们一挥袖袍，顿时结界升起，将四人两两隔开。楚尽伸出手按住祈欢的头，又将他按回水里，祈欢抓住楚尽的手腕，想让他把手拿开，奈何只能做无用功，身上的咒痕还在被催生，他根本没多少力气，只能胡乱的抓着他的手腕，刚被修剪过的指甲对楚尽也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结界迅速升起，绕是空桑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冲过去，被挡在了结界外。凌空凝结数根弦丝，狠狠冲入其中一块地方，身边的弦丝越聚越多，冲撞越来越狠，细细的弦丝有不少穿透进结界里，待到达到一定的数量，空桑轻呵一声：“破！”

　　一小块结界应声碎裂，空桑立马闪身冲过去，用弦丝扯住楚尽扔向了石壁，这一撞有些狠，直接摔得楚尽吐出一口老血，挣扎了两下才勉强能爬起来。

　　楚尽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捂着自己心口，吐出一口血沫，直勾勾的盯着祈欢。

　　祈欢从水里探出小半个身子，扒在桶边咳嗽着，刚才被楚尽按下去呛了好几口水。咒痕还在一直生长，浑身疼的像针扎一样，空桑过来将他从桶里抱了出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祈欢身上。将他护在身后，隔断楚尽想要把祈欢整个捥过去的眼神。

　　楚尽了然道：“所以说你是故意的。”

　　莲书回来是用秘法将祈欢带回来的，纵是空桑本事再大，纵使祈欢手上有空桑的镯子，空桑这到的未免也太快了些。这样的话只有一个解释，这件事他们早有预谋，准备好了应变之策。

　　“不错。”空桑轻笑道：“你们也果然没让我失望。”

　　楚尽道：“那又如何，那小子现在也不过是一脚踏上黄泉路的人了。”

　　楚尽说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冰冷，再没了原先一派掌门的样子，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满是阴暗、邪气和过于冰冷的沉着冷静。

　　祈欢有点熬不住了，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在空桑怀里软了下去，幸好被空桑圈在怀里这才没滑下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在空桑身上，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

　　“砰——”

　　一个黑影被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紧接着一个青衣少年冲了出来，一柄利刃直逼黑影过去，直奔命门。

　　黑影坐起身来却丝毫不躲，想要硬生生挨下这一剑，青衣人却微微一怔剑锋一偏，半截长剑没入黑影的肩膀，紧接着又毫不留情的抽了出来，冷笑道：“江心，你想死？倒是想的真好。”

　　进来的人正是尹之南和江心。

　　可是尹之南被空桑安置在了空桑山的冰窟里，应该处在半封禁状态，他怎么会在这里？空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心。

　　那边江心挨了一剑，呕出一口黑血，眼睛一直盯着尹之南，神情复杂，完全注意不到空桑这边的动静。

　　尹之南这些年虽说在冰库封禁着缓解咒痕，再有江心给他吊着，虽说咒痕得到了最大的控制，却也是再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在生长着，这些年，他身上的咒痕，也是已经完全熟透了的。

　　熟透的猎物对菸鬼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可是尹之南每靠近一步，江心就有些恐惧似的退后大半步，像是怕极了他的靠近。

　　空桑是知道的，他心里有他，江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的事情发生，结局只有一个，他俩必须死一个，江心不想让他死。而江心自己，活不活无所谓，他手上人命够多了，但是真的不能再多尹之南这一条命了，他舍不得。他不想看他痛苦，可是尹之南现在这么难过，又全是拜他所赐，连他身上的咒痕，也是他亲手下的。

　　但是尹之南下手是毫不留情的，带着一股狠劲，和浓浓的恨意。

　　“你想吃了我？”尹之南冷笑一声质问道。

　　江心无法抗拒身体的本能，喉结上下移动，猛地偏过头，不再去看他，可是猎物就在面前，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想要撕碎他，生吞他的欲-望。

　　尹之南一件穿过了江心的肩胛骨，这一剑虽是贯穿伤，但是对江心来说，并不致命，却是钻心的疼。黑色的血顺着后面穿过的剑刃一滴一滴坠落，似乎是不解恨，剑锋一转，兵器和剑刃剐蹭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江心呕了一口血，死咬着嘴唇不发出痛呼声，额间满是冷汗，脸白如纸，身子也在不断的颤抖。

　　尹之南道：“这是你欠我的。”

　　江心道：“是......是我......欠你......的......”说罢又呕了一口血上来。

　　随即尹之南将剑抽了出来，想要再捅一刀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掀飞撞到了石壁上。

　　本来跪在地上的江心慢慢浮到另一洞口前，落在一个人怀里。莲书半蹲着，将江心揽在怀里，为他疗伤。

　　尹之南落在地上的佩剑莫名自己飞了起来，向着尹之南胸口飞去。

　　江心抓住莲书的手腕，惊道：“别！别......别......莲书，放过......他......”他攥着莲书手腕的力气很大，想必用了全身的力气都在阻止他，但是剑刃已经飞过去了，想收回来已经不行了。只能剑锋一转，一模一样的穿在他肩胛骨上。这样的伤，对菸鬼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但是对一个凡人，而且是一个咒痕成熟期的凡人来说，那可能就是致命的了。

　　尹之南吐了一大口黑血，他现在连抬手自己擦干净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下全是乌青，眼睛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江心。

　　这身体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全凭一股子恨意吊着，但是现在尹之南只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再有杀气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尹之南就这么昏死过去。

　　江心看到尹之南昏死过去，拼了命挣扎着连滚带爬到尹之南身边，把他从石壁上弄下来轻轻揽进怀里，又拼了命收敛自身的气息，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尹之南的脸侧。或许他也是知道身边的是谁，也是有感觉的，因为他看到尹之南眉头紧皱着，不像是身体带来的疼痛那样的，而是一种厌恶的苦楚。

　　“可悲。”莲书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如上位者一般怜悯道，“猎杀者却对自己的食物动了感情，真是可悲。”

　　像一场闹剧一样，暂时收场。那边空桑也给祈欢喂了点敛云丹，又输了点灵力，这才缓了过来。只是全身都不舒服，咒痕已经慢慢地爬满了他的脖颈，漆黑的咒痕与白皙的肌肤，几抹殷红的血迹，构成一种诡异的美感。

　　江心抱着尹之南倚靠在石壁旁坐着，方才空桑也扔了一些敛云丹过来，莲书看到了也没有阻拦，这些小动作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莲书往中间走了几步，缓缓道：“各位，想必大家来也不是为了演这一出出难看的戏码，烦请各位抓紧时间......”

　　“掌门！”孟思珏带着一行人来到这里，大家风尘仆仆的，呼吸也有些不稳，想必是一路上火速赶来的。

　　一旁的楚思言本来呆呆的站在一旁，孟思珏一来，瞬间让她回了神，刚跨出半步，又收了回来，看了孟思珏一眼，咬着下唇思忖了一下毅然决然的偏过了头。

　　孟思珏也看到了她，看情形他也能猜个大概，但是他没有犹豫，喊道：“师妹，到师兄这来。”

　　楚思言微微一侧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不再看那边。她站在一旁的位置，自己一个人，不偏向任何一方，只是自己一个人，小小的一团。

　　孟思珏看她侧过身不理他，想往前走，却被楚尽甩出一柄飞刃，示意他不要再前进。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楚思言只是不想连累他，才选择无视他，但是不他不能。

　　“思言，你乖，到师兄这来。”孟思珏耐心的说着，他不能放楚思言一个人在那里，太危险了。

　　楚思言肩膀微微抖动，想必是哭了。

　　她慢慢转过身，眼睛红红的，泪珠像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楚思言擦了擦眼泪，向着孟思珏跑了过去，这次楚尽没有再拦着她。虽然擦了擦眼泪，还是在扑进孟思珏怀里的时候蹭了他一身。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