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寄予君》养了盆花

11、第十一章 少女

　　空桑接过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七歪八扭的字“救兄，城西乞丐街”。看完之后空桑就随手揉成团扔掉了。

　　“哎你！不救？”祈欢问道。

　　空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说道：“为何要救？”

　　这下祈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救，无亲无故，还害他进青楼又被抓。不救吧，那小姑娘后来算是帮他自己和空桑免了牢狱之灾，虽然她这是多此之举，但是最后她那看着自己渴求的眼神，他没法不去帮她，那眼光太熟悉，就像上一世的自己，在泥沼里深陷，渴望有人能在自己爬不起来的时候拉自己一把。

　　他好像没法坐视不管。

　　“空桑……”祈欢皱着眉头看着他，道：“我们帮她一把，好不好？”

　　“好。”空桑放下茶杯，抬起一只手抚平祈欢皱着的眉头，笑道：“小小年纪不要总是皱着眉头。”

　　祈欢疑惑道：“这就同意了？”

　　空桑轻笑道：“当然，阿欢都开口了。”

　　祈欢舒了一口气，笑道：“好。谢谢。”

　　“先吃吧，吃完我们就去。”空桑说着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祈欢嘴里。塞完一块好像还不过瘾，又往祈欢碗里夹了许多肉进去，看着那碗里堆的像小山一样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二人吃完，天都黑了，离开前空桑还去让店小二给打包了一个鸡腿和两个馒头。

　　空桑一如既往地抱着祈欢，寻着城西的乞丐街去了。

　　说是街，不过是一条破败不堪的后街巷子。人们或坐或躺在地上，见到桑欢二人前来，大多数人是置之不理，但也有少数是小心翼翼的看着。

　　空桑喊道；“这两个包子的情谊还要不要了。”

　　喊完后沉寂了片刻，前面不远处一破败棚子下站起一少年，少年手扶胸口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

　　空桑抱着祈欢走过去，眼前的少年面色苍白，一身脏乱不堪，身形单薄病殃殃的，也只是勉强站着。

　　“顾青书？”

　　顾青书微微行礼，道：“正是。”

　　空桑也不拘谨，随意寻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却始终没放空桑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这个，吃了。”空桑不知从哪掏出来一粒药丸，见祈欢疑惑地看着他，笑道：“以前顺的山栀，她懂医术，只是普通补气血的。”

　　顾青书犹豫了片刻，但是立马结果药吞了下去。空桑又递给他刚才打包的吃食给他，道：“先吃吧，吃完再说。”

　　顾青书道：“多谢。”

　　空桑说道：“你妹妹在牢里。”

　　“咳咳……”顾青书猛地咳嗽起来，道：“我知晓，舍妹年幼，害了小公子，着实抱歉。”

　　空桑道：“你让你妹妹换我们出来，想必是有事求我们吧。”

　　二人心知肚明，顾青书也没再绕圈子，站起身来恭敬作礼，道：“我知二位身份不凡，想必也是有身份地位之人，所以在下想赌一把，助在下一家沉冤得雪。”

　　空桑静默片刻，轻笑道：“那你可赌错了，我们可不是什么贵人，更谈不上什么身份地位。”

　　顾青书依旧执着的弯腰行礼不肯起身，见他那瘦弱之躯风一吹就能倒，祈欢有些于心不忍，便拉了拉空桑的衣襟。

　　空桑浅笑，轻托起顾青书，示意他坐下，道：“虽非有权有势的贵人，但也是贵人。说来听听吧。”

　　顾青书开始说起事情的始末。

　　这苦县算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县城，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县官，作为这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兢兢业业，两袖清风，秉公廉政，却不想半年前突发祸事。在附近的几个村子经常有孩童无辜失踪，不知道怎么没的，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被山上的豺狼虎豹叼走，或者被恶人绑走了，可是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刚开始是周围的村子，后来就是这苦县也开始少孩子，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这时，就开始流言四起，不只是谁先开始传，县官食童修炼邪术。
　　本来也只是流言，大家也不信平日里爱戴的县官大人是这样的邪物。
　　直到有一天夜里，打更人撞见顾大人在抱着一幼童在啃食。据打更人后来说，那幼童勃颈处还喷血，染红了县官的脸和衣服，肚子豁开了大口肠子内脏流了一地，那县官活像个恶鬼，当时几家离得近的听见打更人的叫喊也从门缝里看见了一些，说确实是顾大人没错，百口莫辩

　　“你信么？”空桑调侃道。

　　“我当然不信！”顾青书反驳道，太过激动扯痛了伤口，依旧还有痛感，但吃了他给的药后，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顾青书缓了口气又说道：“我爹被认为罪人，斩首示众，我们兄妹被视为妖孽余孽，全力绞杀。”

　　祈欢问道：“那为何不逃走，还留在苦县？”

　　“逃？”顾青书冷笑一声，表情有些许狰狞道：“为何要逃，我们是清白的，我要证我顾氏一家清白！”

　　空桑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我……”顾青书冷静下来，目光躲闪不定，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看到了……你会术法，你是仙长，你肯定会有法子的。”

　　空桑了然，大概他见祈欢不见了便用术法寻他的时候被看见了。

　　空桑轻笑道：“所以你断定我们身份特殊，会帮你？”

　　顾青书跪下，道：“舍妹犯的过错，作为兄长的理应赔不是，还请……”

　　“打住打住，没说不帮，你先起来。”空桑连忙制止他，道：“说说你的线索吧。”

　　“从这出城，三里处有一座婴梁山，我曾跟踪一黑影至山脚下……那东西，不是人。”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顾青书明显是有顾虑的。

　　空桑问道：“既如此为何不求助于仙门？”

　　仙门百家，大大小小的家族层出不穷，但唯有一家，合谷山归苍派，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逢乱必出，妖邪必除。这里无故失踪了这么多孩子，没道理不来这查探一番。

　　顾青书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哼，来过几次，都被那姓林的狗官不知道怎么的都打发走了。”

　　空桑道：“哦？看样子林大人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呢，有意思。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消息再来找你。”说完又将祈欢抱起来离开了这里，往客栈走去。

　　空桑道：“不行！”

　　祈欢说道：“那东西只要吃孩子，你又不是孩子。”

　　空桑立刻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三两骨头二两肉，人家都看不上你。”

　　祈欢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小点声，想告诉那东西我们来了么。”

　　婴梁山不远处，祈欢和空桑两个人吵着。本来空桑是想把祈欢放在客栈的，可是祈欢硬是要跟着，空桑也担心自己不在那县官再去抓人，不如带在身边。这祈欢又提出来以自己为饵，想引出那邪物，这才和空桑吵了起来。

　　祈欢安慰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这不有你在嘛。”

　　空桑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个地方烟雾弥漫，四周全是枯木，毫无绿色的痕迹，一汪死水散发出一股恶臭，旁边生长着一些奇怪的墨色毒草，全无生气。空桑在这里只觉得山上灵气稀薄的要命，倒是浊气充沛，让他很不舒服，这里，很快就一座死山了。

　　山上浊气太重，他并不想让祈欢去冒这个险。

　　祈欢道：“那像我们这样守株待兔太费时间了，而且这事和那县官老爷绝对关系匪浅，说不定已经通风报信了。”

　　既然失踪的都是孩童，那由祈欢去做这个诱饵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奈何空桑一直不同意。但是最后空桑还是没能耐住祈欢的软磨硬泡，同意他去做这个诱饵。而空桑则隐匿身形在他身后不远处守着他。

　　不过也不知道该说祈欢是幸运还是不幸，刚走进婴梁山，他就误打误撞进了一片迷林，空桑也依旧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同在这林子里打转。

　　就在这时，一阵黑魆魆的风忽的飘下来，转瞬之间就卷走了祈欢，空桑再快也只来得及抓下祈欢的一片衣角。虽然两人早就商量好了，为了找出幕后精怪的藏身之所，祈欢若是被抓空桑也不能露面。空桑也明知道这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眼看着祈欢被带走，心中还是一紧，一时没忍住就冲了出来。

　　祈欢被带到一个山洞中，直接被扔进了一个牢房中，后背好像撞到了什么，却也并不觉得多疼，甚至还软软的？

　　“哎呦，疼死了！”

　　身下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祈欢赶忙爬起来坐到一边，眼前的少女十来岁的模样，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一身白衣也因为在这牢中变成了灰白色。少女爬起来叉着腰站在祈欢面前，一脸的恼怒。

　　少女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十分不悦道：“喂，你是哑巴吗？都不会说对不起的吗？”

　　祈欢实诚的说道：“对不起。”

　　少女见他这么顺从，自觉没趣，就往一边去了。过了一会儿，见祈欢没反应，就又贴了过来。说道：“哎，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自愿被抓来的。”祈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四周。

　　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仅有的光亮就是点着的几个火把，他和这个女孩被关在一个牢房里，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牢房，他走过去一看，里面居然还有四个孩子，看他们的衣着，有两个乞丐流浪儿，还有两个似乎被抓来很久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脏兮兮的。

　　“什么？”少女惊讶道：“自愿？你是傻的吗，来这送死？”

　　祈欢笑而不语，那少女像是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开始自己在那侃侃而谈，说个不停。

　　“哎，我叫楚思言，你呢？”

　　“祈欢。”祈欢顿了顿，问道：“那你又来这干嘛来了？”

　　“我？”楚思言一撩衣袍，骄傲道：“我可是仙门归苍派的人，是掌门的孙女。”

　　祈欢笑道：“哦，那大小姐怎么会在这？”

　　楚思言像是被戳到了痛点，缩了回来，用手戳着地面，小声道：“我……我是偷偷跟着大师兄下山的，然后跟到这，在那片迷林迷了路，就被抓来了。”说完抱着膝盖，微微啜泣道：“我还不想死，也不晓得他们有没有发现我……我还没和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