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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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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快跑!”
祈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着就被一个女人推了一下,整个人从一辆马车上滚了下来,紧接着马车上传来了女人凄厉的参加声。
怎么回事?
他趴跪在地上,耳边全是厮杀声、惨叫声,和铁器碰撞的声音。
马车底下钻过来一个女孩子,一把拉起祈欢蹲在马车旁边,一旁的侍卫也和一群蒙面人砍杀着。
女孩冰凉的手紧攥着祈欢的手,一直在发抖,警惕的望着周围的动静,瞅准时机拉着祈欢钻进了一旁的树丛里,往林子深处跑去。
祈欢不明所以,完全状况外,只是被拉着一起跑。
这跳了个楼,怎么还跳到战场中了。
眼前这个拉着自己跑的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一身打扮像是个丫鬟,刚才那群人穿的也是古装,那鲜血四溅,可不是演戏。
跑了没多大会儿,后面冒出一只冷箭,穿透了女孩的肩胛骨,女孩闷哼一声跪了下来,她取出一把匕首放到祈欢手里,道:“公子,待会儿奴婢若是死了,您就一直往北走,一定要活下去!”说罢抽出腰间的软剑继续拉着祈欢向前走,躲在了一棵大树上。
片刻就有四个蒙面人出现在树下,其中一人似乎是领头人,示意其他人噤声,开始搜查。
女孩趁她们不注意,跳下去一剑贯穿了其中一人的胸膛,立即毙命。
剩下的三人和她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发现了树上的祈欢,抽身出来刺向祈欢,为了保命祈欢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这身子不过十岁,从这样高的一棵树上跳下来,果不其然的摔断了腿。
那个刺客跳下来又刺向祈欢,女孩过来用剑一挡,割了刺客的喉咙,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剩下的那两个刺客没想到这个女的这么麻烦,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杀了自己两个兄弟,下手越发狠厉,纵使女孩再厉害,也架不住这两个人的全力打击,祈欢瘸着一条腿躲躲闪闪,也还是被对方剑伤了几下。
打到最后,刺客死了,女孩也死了。
又只剩下他了,瘸了腿,一身伤,半死不活的。
天上落着小雨,初春的雨还是带着浸入骨髓的冷。
自从祈欢清醒过来,就一直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睁着眼看着天上的雨落,落进眼里变得酸涩。
刚穿越就是追杀,要不要这么刺激。
……
头像是在车底被碾过一样疼得厉害,以前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渐渐的又好像一场梦一样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祈欢试着动了动,用手抹了一把脸,抬到眼前的手小小的,很多血,也有伤,周围是密密麻麻树林,没有熟悉的高楼大厦。
挣扎着僵硬的身体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被撕扯到了,疼得他咧着嘴。祈欢左右看了看,几句尸体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血迹斑驳,遍地狼藉。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因为下雨而导致附近土地黑红一片,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萦绕鼻息间,祈欢不由得一愣,随即胃里翻腾趴在一旁狂呕。
呕了半天就吐出来一些苦水和血沫,便又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有好几处伤痕,虽然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但随着他的动作又撕扯到了,疼得厉害。
纵使他死过一次,但是这样的死人堆他也是不想待在这的。
祈欢勉强的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瘸着一条腿还没走两步就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没成想一个意外,竟然穿越了,他什么也不会,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又能干什么。
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世界,成年的灵魂躺在年轻的躯壳里。这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临死前按下了确认转账把刚拿到的一万奖金给妈妈转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摔下楼梯会不会吓着别人,给别人添麻烦。
混乱的家庭、破碎的亲情,人情冷暖只有“冷”淋漓尽致。
上一世过得有点辛苦,现在重活一次,一睁眼就面对这骇人的场景,该怎么办才好?
再次挣扎着站起来,深呼吸给自己顺顺气,脑子懵懵的但还有着求生的本能,既然老天让他再活一次,开始就这么刺激,那兴许,这次能活得不一样一些也不一定。
就看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有点难。
可是他蜷缩在这小小的身体里,虽然现在满身是伤,但也还是想握着手里那一点点光亮再试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活且活着,说不定后面有的是福分呢。
在心里给自己灌了几大碗鸡汤之后,他尝试着活动手脚,但身体每一寸都好像似碎了一般不听使唤,周围原本的血腥味也被这场小雨冲淡了不少,但也弥漫的四周都是,仿佛和空气都融在了一起。
祈欢叹了口气,心里无奈道:就这身体,别说走出这个林子里,不被这山里的豺狼虎豹叼走就不错了吧,豺狼虎豹?呸呸呸,不吉利,快找个木头枝子摸一摸。
就这么跌跌撞撞走了好一会,回头一看,离开死人堆不过十米。但是眼皮已经不听使唤开始打架了,一阵无力又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受伤的地方有的又有些裂开渗出血来。
他努力了半天,趴在地上抬不起头,眼皮沉重得很,连带着额头也感觉烧得慌,身上又疼又冷,力气流失的太严重了。
这算是两辈子了吧,是两辈子了吧,就是这一辈子可能短了点。为什么他总是要受这些……不行!
不行!他想活着!祈欢又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第三次了。
这次挺着一口气自己觉得走的应该挺远的,有好几步,可眼前突然一暗,往前倒了下去。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下,天上响了几声闷雷,马上就要下雨了。
祈欢不是很懂,他上一辈子和刚开始的这辈子,都很努力,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过的这么辛苦啊。
刚才摔得也好疼啊。他好像有点累了,爬不动了。
祈欢伏在地上小声的叹了口气,仿佛那一点委屈全自己藏着,老天也假装自己很同情他一样,接连响了几声闷雷,开始下起了小雨陪他一起哭。
那双唯一还干净者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没了光彩。
“你还好么?”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上方响起,祈欢抬起头来,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自己面前,他似乎还背着一个白色的包裹,但是哭的泪眼模糊的看不清他的脸。
男子看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祈欢,自问自答道:“看起来不太好。”
身前人丝毫不在意脱下外衫来包裹住祈欢小小的身子,收了伞,又轻轻地将他打横抱起。
男子抱着祈欢转身离开了这里,就算没有打伞,男子也将怀里的祈欢护的很好,一点没被淋到。
刚走没两步,怀里的祈欢小声的说道:“对……对不起……衣服……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男子道:“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很疼吗?你一直在抖,我轻些抱你。”
本来祈欢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所有的自己都可以扛下,可还是败给了一句安慰的话。眼泪就像开了闸,祈欢任由他抱着,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发泄委屈,像是要把两辈子受的委屈全哭出来,哭到后来直打哭嗝。
过了好一会儿,祈欢也哭累了,打着哭嗝抽抽搭搭的,哭的有点缺氧,晕晕乎乎的。
发泄之后就放松了下来,不过这才刚稍稍放松下来,刚才被自己忽略的虚弱就又趁机而入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的更厉害。
本来就筋疲力尽了,这下子被人抱着,更撑不住了,祈欢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男子似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睡会儿吧。”
睡梦中的他哑着嗓子喊道:“.…..不,不……不……别打我,我给钱,给!爸,别打了!”祈欢做梦了,他经常做梦,但是不出意外的都是噩梦。
男子刚要把人放在床上,就被紧紧抓住衣襟,怀里的小家伙被噩梦魇住了,他耐着性子轻轻拍着祈欢的后背,祈欢感觉到了有人在安抚他,也就渐渐地平静下来,只是眉头依旧皱着。
“空桑——!你回来了!”一大团赤红色的什么东西从屋里冲了出了扑向了抱着祈欢的男子。
被唤作空桑的男子一脚轻踹开了这大团赤红色。
那团赤红色是一只赤豹,有十二三岁孩童那样高,口吐人言,浑身似火的毛□□亮至极。
赤豹十分不满的跟进去吵嚷着:“嗯?你这是捡了个什么回来?”
空桑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一手摁住赤豹想要凑上去的头,说道:“别闹,去打盆清水,记得吐个火球烧的温热点。”
本来它是十分不情愿的,但是被空桑盯得烦了,这才叼着盆极不情愿地出门打水。
见终于将赤豹赶了出去,屋子里才清净了许多,空桑轻轻地替祈欢褪去一身脏衣服,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沾满血污的白玉长命锁,想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将它摘了下来打算清洗干净再还给他。
看着这祈欢身上的各处伤口,流血的都已经干渴变成了深红色,其余受伤的地方不是青的红的就是紫的,这身子受了伤沾了血迹,加上一身的脏乱泥泞,但是看那屁股和大腿想来也是个肌肤白嫩的。
伤口大多是皮外伤,就是这腿......
给他脱衣服快脱完了这突然犯了愁,祈欢左手还一直抓着空桑的袖子,怎么都不放手,空桑没办法,就直接震碎了他的衣服,正巧被打水进来的赤豹进来看个正着。
赤豹脑袋上顶着个木盆,走的晃晃悠悠,还不忘调侃:“禽兽!居然趁人之危!”
“能不说话么。” 空桑试了试水温,道:“还行,盆也没烧了,有进步。”
“那是,但是后院溪里鱼熟了好几条,味道还行。”
“赤豹,你回趟杜雾山,去山栀那里拿几颗敛云丹来。”
……
祈欢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放在火中烤,喉咙干的生疼,水……想要水。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烧死的时候,突然一阵清凉流入口中。
祈欢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将他抱在怀里喂水。
他皱着眉头想努力看清眼前人,却只能感到眼皮万斤重根本睁不开,喝完水后,似乎有颗药被喂进嘴里,药进入嘴里立即化作苦涩的药水顺着喉咙流下去,苦的祈欢整张脸的五官都要挤成一团了。
药吞下去就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祈欢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清醒多了,慢慢坐起身来,他掀掉被子后才看到自己身上到底是有多惨。原来脏脏兮兮的衣服换成了一个很不合身的宽大里衣,身上几乎很多地方都缠上了绷带,活像个半成品的木乃伊,右腿也被几根木棍固定着。
可是他的右腿好疼啊,记忆被唤醒,这条腿被他摔断了,真的好疼啊,睡了一觉起来更疼了。
他不想哭,但是因为实在太疼了,一直在流眼泪。
他想出门,想去尿尿!
“有人吗?有人在吗?”祈欢哑着嗓子哭喊了几句,回应他的只有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要不在憋一会儿,说不定就有人来了。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还没人来,实在没办法了,人有三急,不能不急!
他伸了伸脖子看着窗外,外面是一片树林,这应该是在什么乡野山村、深山老林,就这么出去应该也没事,快去快回就是了。
他这么想着,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光着脚一瘸一拐的挪到屋外去,和他想的差不多,果然是在一个深山老林里,周围都是高大的山脉和浓密的树林。
祈欢没有鞋子,穿着的衣服,应该是个成年人的上衣,在他身上像个裙子,光着脚瘸着腿,在院里四处找茅房。
院子不算太大,一间主屋,两间侧房,都是木头的,后面应该是有还有个院子的,在后院的斜角有个茅厕样子的小棚。
祈欢一瘸一拐的挪了过去,还真是。
到了地方,祈欢开始一边哭一边解手,终于得到解放的祈欢不禁舒服的长呼一口气,解决完大事再一瘸一拐的哭着往回走。
“祈欢,你怎么跑出来了?”空桑从院外回来,走上前去扶祈欢,道:“来,我扶你。”
祈欢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空桑以为他是余惊未消,便直接将他拉入怀中,让他坐在臂弯上,将祈欢的头轻轻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空桑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将他抱进了屋里,又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祈欢整个人都是懵的,也带着对陌生人的那种防备。
“你烧刚退,身上还有很多伤,要小心一些,好生调养。”空桑到一旁翻箱倒柜又拿出一套成年男子的衣袍,说道:“暂时没别的衣服,你且先穿着。对了,我叫空桑。”
“唔……”话刚到嗓子眼祈欢就说不出来了,嗓子沙哑的厉害。
原先穿着的大袍子沾染了些伤口渗出的血,空桑就给换了一件。
“不急,来,先喝水。”空桑端过一杯水,道:“再把这个药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祈欢乖巧的吞了药喝了水。
他接过祈欢喝完水的空杯,拿起来那个衣袍,就用外袍在祈欢身上扎了扎,勉强衣能蔽体,长长的袖子一挽再挽,但下摆实在太长,十岁的小童穿起来着实滑稽。空桑便以手为刃齐齐的斩断了祈欢脚踝以下冗长的布料。
除了偶尔可能会变成一字领的肩膀部分,其余的都还好。
“哇!你醒了!”
突然一团红色的东西飞过来,吓得祈欢呆愣住,倒是空桑眼疾手快将祈欢抱进怀里免了这个兽扑。
赤豹不满的嗷呜一声,道:“空桑,好歹我也帮你照顾了他两天,还去主人那里拿药,我就抱他一下都不行!”
祈欢听见这个比他大一倍的赤豹居然口吐人言又是吓得一惊,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放在空桑胸口的手不由得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却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瞄两眼。
祈欢觉得神奇,就只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赤豹,没听进去。
赤豹哀怨道:“给我抱一下,就一下,我也想抱抱凡人。”
空桑轻笑道:“不可,他伤势未愈,你手劲不知轻重。”
赤豹不依不饶,从床上跳到两人身前,用那火红色的兽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
他这一跳又吓了祈欢一惊,往空桑的怀里缩了缩。那露出来的尖尖的獠牙可不是闹着玩的。
原来的什么“要科学不要迷信”、“妖魔鬼怪全是无稽之谈”诸如此类的话全都成了屁话,完全刷新了祈欢的世界观。
身上的疼痛告诉他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穿越,来了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
祈欢沙哑的嗓音蹦出两个字,道:“卧槽……”
空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