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动摇 ...
-
安抚下来导演先拍自己的戏份后，天已经黑透了。裴真影一旦投入在戏中，就极度忘我，入戏快出戏更快。往往在宣传会上她已经投入到下一部戏的角色里了，所以经常因为不符合戏中的人设宣传而被喷，但是一旦看过她的戏又不受控地被她的演技折服。还是十八线小演员时，没有人会关照她，跳湖跳海都是没有保护措施的，裴真影的敬业不是因为她是明星而不得不这么做，而是在她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明白只有努力是最好的护身符。
Susan抱着手不作声地看着裴真影极其富有感染力的表演，眼底是刘形通过了她请求添加微信的申请。Susan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裴真影息影这件事上她却犹豫了，手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她知道刘形对裴真影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要有多么强烈多么坚固的信仰，才能够承受住每分每秒乌压压地向她压去的恶语相向和冷言冷语，顶住嘲笑和不怀好意的目光，化作光亮出现在荧幕上站在你面前。年年交替，裴真影用最赤诚的心处于这个并不善良的行当中。不仅是因为爱她的粉丝，也是为了把她从最黑暗的时期中救赎出来的刘形。
裴真影现在要弥补当初的过失决定息影，Susan可以理解但是不甘心，包里的剧本是她见过写得最好，细节最动人的一本，她不愿裴真影放弃，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姐，王威虎都交代了，刚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了，但是”，刘形正在试图用左手帮自己擦屁股，听到史观辉打来的电话“嗷”一声：“哈！我又啥也没干，净是来住院了。”“姐……”“我他娘的，张睿真是个……”“头目没抓到。”
张睿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吓得刘形一激灵，手机差点掉坑里。
“哦哦，那那我”
“发布通缉令了，明天你来厅里一起汇报，后天回去。”
“后天？！这么快？”
变回史观辉的声音：“组长把电话给我了，你，”，他压低声音，“你和裴真影……”
“她不在我身边。”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上次在楼梯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嗯，其实我也想对你说。”
“说什么？”史观辉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手扶住话筒。
“我正在上厕所，能不能让我先站起来，我有点蹲麻了。”
听着对面立刻传来的嘟嘟声，刘形扬起嘴角，单手扶着墙缓慢地直立。她把手机拿进厕所的时候，没想到自己需要叼着它才能提起裤子。
洗完手颤颤巍巍地走出厕所，一直叼在嘴里的手机突然的振动，吓得刘形松嘴让手机在空中做了个五百四十度的旋转,屏幕冲下摔在了瓷砖地面上。
“得了，开不开机了，”刘形尝试着把摔出来的手机屏幕和机器合在一起，“这可咋整？”她坐在地上，很认真地想了想接下该做点什么。
周眉从走廊路过，被坐在门口耷拉着脑袋的刘形吸引了目光，“怎么了？你虽然也磕到了脑袋，但是没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刘形还在盯着自己一分为二的手机，“手机摔坏了。”
“摔坏了再买一个呗，怎么还没钱买手机吗？你的工资已经是这个水平了吗？”
“倒是有钱买，但是看着这个手机坏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烦躁，感觉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刘形左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我想出院。”
“不行，你还得继续打针消炎，还得换药，你这虽然是铅弹，但也打进软组织了，还是两颗。这还没到一天你就想出院？这么离不开你那小女朋友吗？”周眉思索了一会，“不对，应该是大女朋友吧，我刚百度了一下，她比你大八岁。”
“不能出也得出，我明天要归队。”刘形没理会周眉的调侃，指指右肩，“大夫行行好，开点止痛药呗。”
周眉端详刘形半天，叹了口气，“等会把处方单给你送来，你自己去一楼领药。”
处方单递了过来，刘形并没有接。
“怎么回事？还让我亲自把药给你送来啊？”周眉不耐烦，“你不会又犯老毛病吧，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刘形憋红了脸：“我一个手没法换上衣，我总不能穿着病号服出去溜达吧。”
周眉翻了个白眼，一抬手就把刘形的上衣拔了下来，“以前你来找我治伤换药的时候可没这么矫情，有了女朋友还羞涩上了？”
刘形突然愣住不动了，然后瞬间钻进被子里，“我操，我没有换的衣服。”“没换的衣服你让我给你脱什么衣服？看来我得再给你检查检查脑子。”
“哎，刘形，你的好姐妹我来给你送衣服……了。”邓鑫将一袋衣服甩来甩去，脚步停在门口，“现在什么情况？”“一定是我进来的方式不对，我再走一遍。”
邓鑫刚转身，就感觉自己命运的后脖颈被揪住了，命运的耳朵也被拽住了。
“小兔崽子想去哪？”周眉好看的柳叶眉都竖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不找老娘约会你是不是想死？我给你治治？”
邓鑫捂住自己耳朵，呲牙咧嘴地转过身来，“我看你这不是有人陪了吗？”
刘形和周眉顿时异口同声地喊：“我才看不上她！”
邓鑫顺势冲刘形佯装发火：“你说什么呢！我的女人还轮得着你说看不看得上？”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向周眉讨饶：“姐姐姐姐我这不是太忙了吗，你看我今天都住院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发誓过段时间一定找你。”
穿着高跟鞋的周眉和邓鑫几乎一样高，她提着邓鑫的脖颈子，“快把衣服给你的好姐妹穿上！然后跟我走！”
刘形立刻从被窝里伸出来一只手：“不用，我自己能行，你俩该忙啥忙啥吧。”衣服应声被丢在刘形脸上。看着俩人一高一低离去的身影，刘形含着笑意的眼睛才慢慢黯淡下来。
走出医院刘形才发现，下雨了。
路上的行人都打着雨伞，巴士上演着一场场不相识的邂逅，水珠斜斜地织在玻璃车窗上，凋谢一地的桃花有着雪的颜色和令人眷恋的神情。
刘形穿着自己的裤子，上身邓鑫给她拿来的印满大字母的短袖，在头顶披着小黄人外套。都二十多的人了，这都什么穿衣风格，刘形摇了摇头，暂时地忘记自己衣柜里的哆来A梦连帽卫衣。
裤兜里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十块钱还有一盒止痛药，只够打车的起步价，但是她并不想去周眉的科室去找邓鑫，怕辣眼睛。
走走也好，这座城市拥有刘形四分之一的生命，但在刘形原本的记忆里几乎没好好地逛过她。学校—训练场—医院，念研究生后就变成了：学校—训练场—医院—路边摊，最后那个地点是因为邓鑫。
回想起来那段时光，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座大城市里的一阵风，总是来去匆匆，不会为它而逗留，它也不会在乎。路上雨变大了，行人匆匆神色几许。刘形把自己裹在宽大的外套里，低着头走路。偶尔抬头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
站在一排排低层的居民楼附近，刘形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她不是路痴，只是一时没有目的地。
裴真影给刘形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一换完衣服就立刻驱车前往医院，车灯晃过，刘形的身影乍地出现在医院大门口。她尽可能的把身子缩成最小的形态蹲在医院的牌匾下来避雨，裴真影冲她轻轻按了按喇叭，被车灯照射的人却没有反应。裴真影抓过临走前Susan给她的一把伞下车，走到刘形身边，发现她蜷缩着，浑身都湿透了，外套不知为什么脱了下来卷成一团护在怀里。
把伞遮住刘形，摇了摇她，没有反应，裴真影有些慌了，掏出手机准备在医院门口拨打120。刘形伸出一只手拽住了裴真影的裤腿，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仰视着她。
意料之外委屈的声音：“你为什么才来。”
裴真影慢慢蹲了下来，把伞放到一边，和刘形一起淋着已经变小的雨珠，摸了摸刘形的头，“对不起啊，是我来晚了，让你等很久了吧。”
刘形把卷成一团的外套揭开，里面是摔成两半的手机，“我的手机坏了，我联系不到你，”刘形像只小狗一样蹭了蹭裴真影放在她头发上的手，“你有联系过我吗？是不是很着急，对不起。”
裴真影揉了揉手心里柔软蓬松的头发，“回去吧。”
“我出院了，我也不想回招待所，可以去你那儿吗？”刘形想到了什么，“可是会有狗仔。”
“没关系，我要息影了，不用再怕狗仔了，”，裴真影淡淡一笑，收起刘形当宝贝一样护起来的手机，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了。”
“回家，回家。”刘形跟在裴真影身后不断喃喃道，她一直没敢看着裴真影的眼睛，她怕自己的情绪会从自己的眼睛里流露出来，被眼前这个优秀的演员一眼看穿。
“影儿，明天我想出去玩。”
“我明天要拍戏耶，”裴真影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变沉了，回头正对上刘形注视着她的眼睛，她慌了神，“你想去哪里？”
“想去打靶场给你展示一下左手开-枪。”刘形吻在裴真影的唇上，脸上的雨水流在裴真影的右脸颊。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