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璴蓁》抓毛猴的人

1、侧福晋

　　乾隆五十五年，阿玛一直任职工部尚书，因常年尽忠职守效忠皇家爱新觉罗，得到当今乾隆皇帝的器重，受皇恩浩荡乾隆爷将我许配给他自己的第十五皇子和硕嘉亲王爷。
　　这一日，宫里的总管太监李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来到家父府上颁旨命我在三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入潜邸和硕嘉亲王府，册封侧福晋。圣旨一下府上众人谢过恩典，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公公因宫中事务繁忙谢绝了家父盛情款待急忙返回宫中交旨。
　　家中众人顿时都一片欢喜，仆从、婢女互望彼此一眼齐齐的跪在我面前异口同声向我道贺，这突如其来的皇恩倒让我一下不知所措，我楞了一下又连忙叫大家快快起身。
　　我眸光望向阿玛，他眼里的神采，额头和嘴角两旁深深的皱纹里也蓄满了笑容，就连一举手一投足都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而我却不认为这是一桩喜事，16岁的我一直以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攀附皇室拥有无尚的荣耀与富贵，若真要到了婚嫁年龄也只希望盼得一位与我相仿的舞象郎君相知相伴白首到老。可如今却一朝将要成为和硕嘉亲王爷的侧福晋，谁都知道当今的嘉亲王已经是三十而立的中年男子，家中早已有原配结发妻子，还纳了一位格格，怎会是我心中所盼的那一人。
　　这一整天我心中凌乱不安，直到晚饭过后一天的心情还是闷闷不乐，想到事已成定局无回转之力更是烦心倦目，便回到房中顺手摸起古筝弹奏一曲当做解闷也罢。不到一小会功夫母亲开启我的房门走了进来坐在我的面前，
　　母亲朝我微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弹起琴来，我的女儿如今也有起心事来了。”
　　我含笑回道：“女儿哪会有什么心事，不过闲着无聊弹着玩罢了。”
　　母亲语带笑声：“还想瞒着呢，你这个时辰抚琴，琴音又甚矣悲切。”
　　还未等我接口，母亲握住我的手：“蓁儿，额娘明白你对嫁到王府这桩婚事不情不愿，你打小就要强要，额娘是看在眼里，凡事都想顺着自己的心意，额娘知道我儿不是那种一心想攀龙附凤的主，可是我们身为皇家的臣子也好、奴才也罢，有许多事情是早已注定由不得自己而行的，说来这也是我们钮祜禄氏家族的荣誉，你看你的祖母当年的皇太后不也是从钮祜禄氏一门走出的女子嘛。”
　　是啊，平常百姓家的儿女婚姻大事都是有父母做主，何况我们这样官宦之家的子女呢，又联想着即将要离开自小长大的这个家，想着慈祥的父母对自己养育栽培之恩，从小到大细心呵护疼爱，出嫁之后再不能时时陪伴在他们二老膝下恪守孝道，我的眼眶早已红润。
　　我勉为其难的回道：“女儿明白就是，额娘不必挂心”。
　　母亲的眼中也早已经饱含老泪泪声俱下：“额娘知道你从小就乖巧懂事，没让额娘操半点闲心，如今你也长大要嫁人了，虽说是皇上亲自赐婚可毕竟是个侧福晋，王府里也早已有在你之上的嫡福晋，还有一个格格，嫁过去后不比在自己娘家，你一定要谨慎，小心行事、循规蹈矩，恪守妇道，凡事都别随着自己性子胡来，你真心敬重嫡福晋把握好嫡庶有别的分寸，相信那位嫡福晋也不会为难你的，对你日后府上的下人们也要宽厚仁慈，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对别人，别人也自然会敬你，忠于你。为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望我的女儿以后在王府里平平安安，夫妻同心同德一生无灾无难。”
　　听到这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靠枕在母亲的手臂上，随着泪水从面颊两面留下呜呜咽咽哭泣道：“女儿从小受父母教育，懂得如何贤淑贞德，一定谨记在心，女儿也别无他求了，弟弟妹妹年纪都还尚幼，女儿出嫁以后不能在二老膝下尽孝道了，唯求额娘和阿玛日后多多保重自己，成全女儿仅此心愿。”
　　一转眼到了大婚的日子，寅时天未亮我就早已起身，婢女们领着我从香水净身沐浴、开脸、羊角素心膏轻纱描过、上胭脂、梳旗头、情淡描眉、轻涂细抹香粉，最后一道才是穿上婚假礼服，就连嫁妆也是按照侧福晋入府的规格一早备好。
　　这些一道道繁琐婚嫁礼节使我早已按耐不住，我一直所思那位和硕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万一......罢了今天都要嫁到王府了，早已生米煮成熟饭没有万一了，还想这一些劳什子做什么，这辈子已经注定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媳了。
　　乳娘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我去祠堂中拜别祖先牌位，最后再和父母拜别，乳娘玉氏也是陪同我一起过府，我从小喝着她的奶水长大也视她为半个亲娘，乳娘带我也视为己出。
　　喧闹的炮竹之声已经响起。我忍泪吞声道：“女儿不孝叩别阿玛、额娘。”
　　额娘起身左右手挽着弟弟妹妹垂泪到我面前扶我起身，她用丝巾绢擦拭着自己脸上像似河水滚落下来的泪水再三叮嘱道：“我的儿，日后凡事要韬光养晦，小心谨慎，以夫君为重，千万不要争强好胜一定要保重自己啊，为娘只要我的蓁儿一生平平安安就足以”。
　　我强忍泪水微微一笑，道：“女儿谨记额娘的话。不会辜负额娘的期望。”
　　阿玛也是脸色哀伤，低头沉默不语当我起身要离去这才开口温文儒雅的叮嘱一句：“蓁儿，你弟弟妹妹尚幼，钮祜禄氏满门子的荣与辱的重担从此就让你背负着啦。”
　　我轻轻点点头，吉时终于已到。我搀扶着乳娘和喜娘嬷嬷的手在迎亲送嫁的人群欢乐中离愁上了花轿。
　　我出嫁的当天春风拂面，风和日丽，暖暖的阳光覆盖在京城房屋的每一寸瓦片上如水般音符一样金黄灿烂的流动。不知过了多久，绕了好条大街终于到了王府。因头上盖着红喜盖头，我眸光只能眼往地上望去，在乳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轿辇，就在这时我望到穿着一双湖意色缎绣梅蝶花盆底鞋的女子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停下来。
　　“妾身恭迎侧福晋”她的声音就像娟娟泉水般的美妙沁人心扉。
　　喜娘在一旁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府上月姝格格。”
　　早耳闻这位格格的来历，进王府也有三年有余了，而我今年刚年满十六，一声姐姐绝不为过。
　　我语气温和的行礼回道：“妹妹也在此拜见姐姐，”
　　月姝惶恐地扶起我：“侧福晋怎可向我行此大礼，妾身愧不敢当，侧福晋还是快进去给王爷福晋行礼吧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走到正堂内真的好想目睹一下自己未来的夫君究竟什么模样，但皇家的婚礼重重复杂，规矩礼仪更不可仓促莽撞而失了分寸，红盖头下的我不能及时目睹许配的那个人也罢，万一那张面孔并非心中所中意的人，目睹之后会大失所望那该如何？想到这还是暂缓一下也是最好不过的上上之策。
　　行完所有礼，喜娘送我入了洞房，没想到我这一坐下来就是一整天，也不知过了多久乳娘走了进来缓缓地告诉我：“侧福晋现在已经是戌时了还是早点歇息吧，看样子王爷今晚是不会来了”。
　　我和颜悦色的回道：“乳娘，你还是换我名讳好了，侧福晋、侧福晋的叫着总是觉得不太习惯”
　　乳娘急忙说：“这可使不得，如今你已经是嘉亲王爷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了，这可不比在自己的娘家，失了分寸，错了规矩奴婢不但当代不起，也会连累了侧福晋呀”。
　　我含笑的回道：“还是乳娘心细，我记住就是了”。
　　我此时的内心仍然是有些抵触，王爷今晚未来到洞房对我来说何尝不是称心如意。我掀起红盖头却半点倦意都没有，我瞠目而视陌生的新房中大红的喜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喜庆和热烈，烛焰跳跃着好似在舞蹈，卧室正左方放着贴满喜字的梳妆台，被褥与枕头都锈着金丝鸳鸯。这就是我重新生活的地方了，转念想起出嫁前额娘的再三叮嘱，这王府的上上下下人是否好相处，以后也不能像在娘家那般肆无忌惮无所顾虑，在王府里万一一有不谨慎之处因而受过，岂不是也连累父母，心里不由得自寻烦恼害怕。
　　我本是认床，又不想增添许多顾虑更是难以入眠，翻来覆去不觉已至才入梦乡也。
　　按府上的规矩婚后的第二天应该向嫡福晋请安问候了，一早早府上的下人们就在门外等我起床，小心伺候梳妆打扮，乳娘给我边梳头边说:“今天新婚入府后的头一回给嫡福晋请安，打扮的自然是要喜庆一些，但也不要太出挑，依奴婢看这支喜鹊登梅簪子就很好”
　　有了乳娘在我身边悉心照顾指点，很多事情上确实也得力顺畅许些。我点点头“嗯”一声。梳妆完后，我望向梳妆台镜印出的自己，我亲挑选一件淡粉红紫鸯花锦缎旗装再配上这喜鹊登梅簪子果真是恰到好处落落大方不出挑。
　　我搀扶着乳娘一同去嫡福晋那边，没想到嫡福晋也一早便等候我过来，嫡福晋身边的婢女早已站在门外等候，看到我后右膝福了福向我请安行礼便引我进堂内。
　　我微微低头，行了大礼。恭敬道：“妾侍钮祜禄璴蓁给福晋请安” 我瞄望过去嫡福晋身穿低领蓝衣均镶黑色绣花栏杆，袖口镶白底全彩绣牡丹阔边紫裙气度很是沉静雍容。
　　我双眸飞速瞄一眼四周，一女子也早已在堂内按照身份位次坐在旁侧，那应该就是月姝格格吧，她有一双温和如春像黑月牙弯弯的美目盼兮，锐利有神，身着低领蓝衣镶粉红色绣花栏干紫裙，袖口也是镶白底全彩绣牡丹阔边肩有镶滚云肩，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初次目睹月格格容貌竟也是清雅之美，品行端正。
　　嫡福晋笑容可掬道：“妹妹快快请起，你我姐妹以后不必多礼，以后只盼妹妹早点为王爷开枝散叶就好了，妹妹快坐下吧”，然后转向身边贴身的婢女吩咐：“汝翠快上茶”。
　　起身后，月姝格格与我四目对视，彼此点头微微一笑，月姝和气道：“新婚后头一次见，侧福晋打扮的倒是素净，卓雅不轻佻，仍遮不住侧福晋姿容出众。”
　　我耳根一红，害羞道：“姝姐姐过讲了，姐姐也是美人，怎可与其相交，还有舒姐姐日后叫我妹妹即可，才方能显得不生分。”
　　嫡福晋一旁又缓了缓微笑道“我以前也听起说妹妹秀而不媚，宛如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嫡福晋一边夸赞着手里一边捧着珊瑚里红釉银里茶杯，品一茗柔情似水，嫡福晋果真是高贵脱俗。
　　“多谢福晋夸赞，妾身实在是愧不敢当”。我羞涩的回道。
　　“快别这么多礼了，这又不是宫里面以后没什么重要场合下你我还是姐妹相称好些，也显得亲切，这样的拘束着还真倒是显得生分了”。嫡福晋笑容可掬的回道，
　　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嫡福晋的温婉贤淑，优雅大方的确让我稍微有了一丝丝的松懈。
　　我微微一笑的说：“姐姐手中用的茶具妹妹看了甚是喜欢，碗及盖内外包银，外壁又雕漆球纹锦地纹饰，口沿雕回纹一周，足边莲瓣纹，施透明釉烧成后，再挂珊瑚红釉，果真是好东西。”
　　嫡福晋出乎意外的回道：“没有想到妹妹如此好眼力识得此物，你若喜欢我这里还有不曾使用过的不如就赠与妹妹当做你头一回到我这来的见面礼吧”。
　　再次谢过之后和嫡福晋 月姝格格我们三人话语投机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不知不觉的发现已到晌午。
　　今日一整日仍未见到王爷，心中虽有所好奇，但也未想此刻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