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金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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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镀银的领带夹，领带夹的末端嵌着一朵低调高雅的银色向日葵。向日葵被阳光瞥过，表面流过一丝流畅的银光。
“我说你一个堂堂副行长，家里怎么会什么摆设都没有，简直跟住在清道观没差。独独阳台上摆着一盆向日葵，我猜你呢应该是很喜欢向日葵，就随便挑了这个送你。怎么样，好看吧？”
“我不要，太浮夸了。”沈呈将这领带夹递回给厉希。
嘴硬如沈呈，其实他很喜欢这个领带夹，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心坎里去了。
自那方手帕以后，再也没有人送过他向日葵了。
可是他怕啊，他怕这只向日葵像赵老师给的手帕一样，到后来就不见了；他怕接受了这只向日葵之后没能有更好的礼物能回馈给对方；他怕被他封锁的心意会忍不住偷跑出来。
“不浮夸。你那盆向日葵都快谢了，我送你的这个永远不会谢”
沈呈刚要再说些什么，厉希就将领带夹放下，拿了公章就跑了。
沈呈呆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厉希好像在慢慢在渗透进他的生活，就像一瓶慢性毒药，等到药性发作时才发觉自己中毒已深。
他开始觉得厉希这个人可能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危险。
厉希刚走出办公室，就来了个电话，他掏出手机，看到一串并不熟悉的号码，不带思索地接通了。
“小少爷，我是陈管家”
“小少爷，你快回来吧。你和展氏集团的联姻.....”
厉希：“绝不可能。”
“嘟嘟嘟嘟”，一声急促的电音声，厉希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陈管家有些窘迫地看着一旁的厉程飞，“先生，这.....”
“让他去！兔崽子，还能翻了天了！”
那展董那边我们怎么办？”陈管家问。
“他的宝贝千金就这么被悔婚了，肯定要找我们麻烦，找个机会略微补偿一下他家吧”，厉程明最后吸了一口，随手将手中正燃着还不到一半的雪茄往烟灰缸中一丢。
“那老头的儿子是不是叫什么....展泊明？”
陈管家应了一声，“嗯，目前在万兴银行工作，正要竞选行长。”陈管家顿了顿，复又说：”听说他有个对手叫沈呈，工作方面无可挑剔，难缠得紧。”
“沈呈。”厉程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眯了眯，便不再开口，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此时的厉希正在将陈管家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他不想跟那个家再扯上任何关系。
回到工位，江国龙问他：“借个公章，怎么去了这么久？”
“哦，沈副行长腰有点酸痛，我帮他按压了一下。”厉希随口应付着江国龙。
他回想了一下沈呈纤细的腰肢，要是自己真能帮他按摩，说不定自己在办公室就能不小心擦枪走火。
“我在银行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沈副行长腰不好的事啊.....”江国龙嘴里嘟囔着。
“他最近....最近这段时间腰总是不好。”厉希自省着，最近在床上把沈呈折腾得是有些厉害。
江国龙并没有多想，伸出食指朝着厉希点了点，“你小子，挺会来事儿啊。也对你师傅我献献殷勤呗。”
厉希：“师傅，我这种殷勤恐怕你老受不住。”
好不容易熬过了下班，厉希在路上看见一个堆初中生模样的小孩们围着一个摊子，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厉希突然想起那天的小男孩，要是小男孩还能正常上学，想必也可以与同学一起在放学路上吵吵闹闹地前行吧。
厉希好奇地往摊位上挤了挤，只见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伯伯在卖金鱼。
活泼好动五彩缤纷的小金鱼们在它们的一方小天地游来游去，有的金鱼倒也是斯文，慢悠悠地把嘴里的泡泡吐出来，冒出一圈圈涟漪，越浮圈越大，直至到达水面消失。
其中有只通体乳白色的金鱼，飘逸的鱼尾呈透明色，只有咕隆隆的大眼睛上面顶着个红红的脑袋，姿态十分优雅可人。它从不搭理别的金鱼，自顾自慢条斯理地吞食着鱼粮。
厉希看着这只金鱼，觉着它可不就是个鱼界沈呈嘛，忍不住笑了笑。
“伯伯，给我捞四条金鱼，我要这个！”，厉希特意指了指那只鱼界沈呈。
厉希想将这些小金鱼送给上次那个叫李言诺的小男孩，下次在篮球场碰见他，小男孩一定会很高兴地接过去，甜甜地给他道谢。
厉希手里拎着一袋金鱼一路哼着歌开门到家，正碰见沈呈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过。
他举起手中的装有金鱼的袋子，“呈哥！有没有什么玻璃缸子，借我装装鱼呗。”
待沈呈看清那袋子里的东西，脸色变得煞白。他看到那些金鱼，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小呈呈，鱼臭臭，八百米外躲着走。”
“你把这东西带进来做什么！”，沈呈立马喝道。
“什么这东西那东西的，这都是金鱼，多可爱。”厉希说着指向了那条乳白色的金鱼，“哎！你看这只，跟你一模一样。”
沈呈脑中翁得一阵，有点呼吸不过来，他头痛欲裂，一字一顿地说：“你跟这些鱼一起在我眼前消失。”
厉希不敢置信地道：“你疯了吗”
多年未犯的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此时又开始复发，沈呈恐惧万分，忍着胃里的恶心一把抢过塑料袋，尽数将这些金鱼冲向下水道。
“你走哇！”沈呈大喊。
厉希还未来得及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听见沈呈怒吼着叫他离开，压抑多年的偏执终是无可遏止，他扼住沈呈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沈呈脑子里乱得狠，多年前血红色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回，纠缠许久的噩梦重新浮现。
“我让你走。你快走。”沈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厉希松开沈呈，后退了几步，盯着沈呈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好似眼前是一个陌生人。
“你不能，沈呈，你怎么能因为几只鱼对我说出这种话。我等了你这么久，好容易才找到你，到头来还不如在你手中天天把玩的傻逼弹珠吗？”
傻逼弹珠吗？呵，是有够傻逼的。
小时候沈呈虽然长相清秀，但常年散发着一股子鱼腥臭，身边的小朋友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10岁的某天他看到三五个同学们成群或蹲或趴在水泥地上，地上放置着好几颗弹珠，小朋友的食指与拇指之间亦是各自夹着一颗弹珠。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小呈呈羡慕极了，回家鼓起勇气紧张地向爸爸讨要一点零花钱。不过小呈呈还是害怕，双手抓紧了单薄的衣角，怯懦地看着爸爸。
爸爸喝多了酒，脑袋变得不清不楚，不由分说地给了小呈呈一顿毒打，打得小呈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稍微动一动就开始疼痛。
隔天早上醒来，小呈呈发现客厅的桌上多了5块钱，很是兴奋。
他一大早就跑去小卖店买了好多好多弹珠，他举起一只弹珠放在太阳下，眯起眼睛看。太阳的光芒透射过弹珠，映照出弹珠里五彩斑斓的世界。
他将这些心爱的弹珠放进口袋里，或走着或跑着，口袋里就会发出悦耳的碰撞，那清脆的细响好似小朋友们的召唤。
等不及下课铃声响完，小呈呈就冲出去教室，身上的疼痛感觉好像飞走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加入他们的游戏。
“你走开！我们才不要你的臭弹珠。”
“对，你的弹珠都是鱼臭味，跟你一样！”
“走吧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玩，不要睬他。”
好痛，小呈呈身上的伤好像现在才开始发作，导致他一整天听课都心不在焉的。
“沈呈，你来黑板上答一下这道题吧。”
小呈呈都没有听到数学老师的点名，呆呆地看着窗外。
数学老师的独角戏令同学们哄堂大笑。
“沈呈！上课就好好上课。发什么呆，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这个小插曲导致数学老师后半课有10多分钟都在强调课堂纪律。
他终于熬到放学了，小呈呈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一个臭水沟前，将那些弹珠全扔了进去。
十几个漂亮的弹珠陆陆续续被扔进臭水沟，黑臭的淤泥迅速沾染上了弹珠的表面，它们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变得污浊不堪，就像两个小时后的沈呈。
那天沈呈回家晚了一点，一开门又是满屋子的酒气熏天。
“你小子还敢回来啊？那钱是不是你偷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偷钱了！”
“我没有。”沈呈瘪起小嘴，委屈地答道，“我真的没有。”
那五块钱难道不是爸爸早上留给自己的吗？
喝醉酒了的沈千文又作势要打沈呈，沈呈紧闭双眼，害怕地发抖。
然而拳头并没有像预想那般落下，沈呈睁眼往上看，那拳头已被妈妈所擒住。
“都是我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打呈呈。”
“你撒不撒开！小小年纪就这种品行，定是那蒋半霄遗传给他的。”
吴美玲泪如雨下，只觉得有些窒息，“你还是过不去那坎，你还是嫌我脏，对不对？”
沈千文闻言愈发暴躁，“吴美玲，你说话要讲良心。我要是嫌弃你，会被姓蒋的阴得身败名裂还收留你们母子？”
“呈呈是无辜的，我求你，放过呈呈。呈呈已经跟蒋半霄那个畜生没有半点关系了。”吴美玲双膝跪地哭喊着。
沈千文道：“吴美玲，我确实过不去。那畜生强迫你做了那种事，我记他一辈子！”
沈呈躲在一旁沙发的角落里，捂住耳朵，这是妈妈教给他的。
争斗过程中，吴美玲拿起一把水果刀，冲着沈千文喊着，“千文，我求求你让我走吧。”
“你走个屁，老子允许了嘛。”沈千文伸手去夺吴美玲的刀，吴美玲紧紧拽着，死不放手。
沈呈害怕得闭上眼睛，不知何时争吵声和缠斗声相继停止，他颤抖着睁开双眼，看到妈妈已经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他被眼前景象吓傻，大声地哭叫着，疯狂地大吼。
疯了，这世界疯了。
沈呈只顾着哭喊，丝毫没注意到沈千文拿着正滴着鲜血的水果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金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