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家的屠夫郎》河清人寿

3、003 结仇

　　“何小子，你咋不在家读书嘞？”“怎么到这里做起了跑堂的活计？”

　　“二爷，这古人不是说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我这是要趁机跟各位叔叔伯伯学些做人的本事呢！”何平彦笑得亲热，心底“呵呵呵”。

　　“哈哈哈……你小子也真是想得开！”

　　何平彦最近做店小二做得起劲，仗着腿脚勤快，能说会道，每天都能给茶馆拉上几十个客人。
　　客人一多，茶馆里坐不下了。谢老板开心得不得了，看他的目光越发炽热。到那会儿，何平彦就能找个扶手蹲着，听老先生说书。

　　“话说前朝，扬州某地一个县令有个小妾……”

　　这听书是当地人唯一消费得起的娱乐活动，涉及天文地理，众生百态。有那种钱去蓬莱仙岛求药，见识到不少奇珍异宝的，有那种家长里短，偷鸡摸狗，捉奸在床的。有那种秉公执法，铲除恶霸还青天白日的。何平彦听着老先生说了好几个故事，那木块砰砰砰砰让人血脉贲张。

　　可时间一久，何平彦也就听得不那么起劲了。故事虽多，何平彦总觉得还是场面太小，渐渐萌生了和老先生“抢饭碗”的注意。

　　跑堂赚得多还是说书赚得多？当然动脑的活比动腿的高级！何平彦想赶紧赚点钱到镇上来租房子，这样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说书的范明这会不知道，有个人已经悄悄地盯上了他。每天正在揣摩他说出的姿势，开场白，起承转合的的恰当时机。总之，没几天过去，何平彦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

　　“范先生，今儿小子请您喝酒如何？”何平彦笑得一脸深意。

　　范明不晓得咋的，一场酒，就莫名地答应和他打个赌。明天他装着嗓子疼不上场说书，让何平彦代替他上。如果何平彦能说一场他也没有听说过的好书，让着同福茶馆客流量能达到他的一半。他就认输，拜何平彦为师。反之，亦然。

　　范明可没把这个小赌放在心上。说书不像别的事情，没有师傅、肚子里没货，任他再怎么架势做足也没用！就当是逗小孩玩！

　　“话说这天地间……”

　　这天，何平彦刚把自己改良版的《三侠五义》说了个开头，同福茶馆本门就被挤坏了。

　　是真的，有个听书的汉子往里面挤的时候不小心一带，那年久失修的门没扛住，“啪”掉到了外面。可里面的人听得正入迷，头都没抬一下。

　　送茶水的小伙计，听着听着不动了，茶水都供不上了，也没有人在乎。因为人太多，有些人可能钱都没收到。即使这样，那装钱的罐子还是满了出来，跟个小山似的。

　　谢老板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
　　“好小子，看不出来呀。你还有这本事，范老爷子怕是要拜你为师了哈哈哈！”

　　范明涨红了脸，“这不算，咱们再比一场！我还不信了！”

　　何平彦知道他老人家抹不开面，又一顿好吃好喝的安抚着。“我就给您老人家打打下手，学点本事，正经场合谁敢上呀”……

　　总之，因为范明心里较上劲，搜罗了肚子里的“真货”出来，两个人一个上午说，一个下午说，真真的给茶馆里添了不少人，这名声大噪，茶馆收入都活活长了三倍！

　　镇上茶余饭后都在说，何秀才他家儿子现在不读书了，给茶馆里说书，那故事说得呀，比范老先生还好！

　　范明：他那分明是沾了我的名声，不好，上当了！……

　　总之，这天，何平彦怀里揣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在回家的路上路过肉铺。

　　因为要说书，他特意翻了自己以前读书的唯一一件蓝色长袍穿在身上。虽然破旧，但也胜在干净整洁。在这个远离京城帝都的小镇上，倒是有着难以一见的所谓读书人的气质。

　　可惜何平彦此刻正饿得饥肠辘辘，要走回家去至少也得半个多钟头。可怜他今天嗓子都冒烟，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突然，他闻到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那味道，飘香十里，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此刻，许成正端着一碗面出来。

　　肉铺里人最多的时候是早上，要么就是傍晚时节。那些做活的回家顺道总要买些肉，所以有时候许成就在肉铺吃点东西垫肚子，到了天黑再回去。

　　他坐在支起的小桌子子前准备吃面，突然一个人头从旁边窜出来：
　　“小哥，我看你这面肯定吃不完，要不卖给我吧？”

　　许成一看，原来是何平彦。他一下子怒上心头，脸色青白地盯着何平彦。

　　原来这王秀丽当初跟个苍蝇一样，问东问西，答应了许家提出的种种要求，只说过不了几日就来给自己的侄子回话。谁知道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人影都没有瞧见半个。只害得自家阿么时常在嘴里念着，他家阿么送出去的东西多半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咋了？你再下一碗？你说个数，我决不还价！”何平彦说着。边凑过来看，他这一瞧，看的倒不是那面，而是许成的额头。那细密的刘海中央原来有一颗暗淡的红痣。何平彦一瞧，嘴里有些惊讶地说道：

　　“原来你是哥儿啊。难怪做饭这么厉害……”他上次帮他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发现原来这个俊朗的男子原来是个哥儿。毕竟杀猪砍肉的活儿，连他都下不去手。

　　“五十！你要不要!”许成把筷子一搁，咬牙说道。这登徒子，唾沫星子都快要掉到面里去了！

　　一碗面的市价最多不过五文钱。许成这碗面活活翻了十倍，不可谓不“黑”。

　　那碗面，洁白的面汤上浮着几颗翠绿的葱花，满满的一碗面上还盖了几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卤肉片。何平彦咽了咽唾沫星子，心底有了计较。

　　“呐，给你。”何平彦掏出荷包，在空中晃了晃。说完，径直翻了个身，坐到许成的对面。从他手里抢过面碗，二话不说开始吃面。

　　“你……”许成纳闷，这人脑子莫不是被门夹了？在早点摊上，这些钱买上十碗面还绰绰有余。

　　“你能给我倒碗水吗？”埋头吃面的何平彦突然抬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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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成不知道的是，何平彦现在对于钱还真没有太大的概念。他来到这个异界以后，虽然制定了挣钱养家的伟大梦想。可是那感觉就像是在玩一局养成游戏，总感觉自己还会回到二十一世纪去。根不在这儿，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死掉，所以想法自然跟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同。

　　何平彦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外卖”，茶馆里只有点心，没有饭菜。所以每天一到饭点，他为了节省时间，多半就在小吃摊上解决的。那卫生条件……口味也讲究浓油赤酱，吃久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这是他到了异世以来，吃的第一顿家常菜。

　　从前在现代，他成年以后就一个人在北京漂泊。一日三餐，饥一顿饱一顿，什么时候能够在家里吃碗面呢？何平彦莫心情复杂地吃着面。

　　这个人吃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太大的咀嚼吸溜声，连喝汤，都安静得可怕。一举一动之中好像有一种跟乡下人完全不同的疏离感。许成心底想。

　　“赶紧吃完，赶紧走。”许成一边出声。

　　何平彦本就有些感伤，一听，有些炸毛，“你这人怎么回事？上回在这我可是帮了你，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还狮子大开口，我都没计较。”

　　“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啊？”何平彦的抱怨并不大声，乡下人聊天的声音都比他生气的声音大，气势足。

　　不提起也就算了，一提，许成直接就点燃了。

　　他站起来，二话不说把碗抢过去扔了，“啪”地砸了！别人用过的东西，他才不要！

　　“你还好意思说！你伯母借你之名来我家骗吃骗喝，我半点没计较，这几十文钱算得了什么！还有你，屡次口出狂言，侮辱于我，简直枉费了读书人的名声！谨言慎行，你哪一点占上了？……赶紧给我滚！”

　　何平彦懵了。

　　从许成突然站起来那一瞬间他就吓懵了。今天许成穿的是灰色粗布衣裳，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他冷冽的气质。何平彦觉得自己要是再多嘴，一柄长剑就会突然从这个人的背后冒出来，抵在他噁脖子上。

　　许成后面所说的这些，他有些没有听清。不过大概说道“伯母”骗吃骗喝的那些，还有“侮辱”之类的，何平彦好像是懂了为什么对方对他这么大敌意。

　　难道王秀丽给他说亲的就是这家？自己一点面子没给就拒绝了？还有，自己把人家一个哥儿当小子，大庭广众之下咋咋呼呼说出来，确实有点不礼貌。

　　何平彦想到这里，背后有点冒冷汗。惨了，和一个厉害角色结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