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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口是心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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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地的事儿既然定了,徐三叔就喊徐镇江顺便带黎麦过去看看地儿。
哪知徐镇江给一口回绝了:“让她自己去吧,我地里还有事。”
徐婆子瞅着一旁黎麦眼巴巴的小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给她儿子额头上来一记栗子:“你瞅瞅你,这才出地里,哪那么多事?”
徐三叔也呼了口水烟,说:“就是!你是一队队长,你不去谁去?”
徐镇江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言反驳,于是转身……直接扛起锄头走了。
后头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看着他又进了麦地。
徐三叔:“……”
徐婆子:“……”
黎麦:“…………”
得,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黎麦微微嘟着嘴,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无礼的男人一般见识。她跟徐婆子说:“婆,算了,三叔给我说说地在哪,我自己去吧。”
徐三叔尬笑说:“小妹子,你也别生气。镇江他就这个脾气,拗得像头牛。走,叫你婆带你去。”
这会儿大灶上已经完事儿了,徐婆子大喇喇一挥手:“走,婆送你过去!”
徐婆子一路上絮絮叨叨,黎麦听出她多半是在抱怨自己儿子不会说话。黎麦心头的气就稍微散去了一点,只觉得想笑。
那块地的确如徐三叔所说,是在徐江村东头一片挺荒凉的地方,要爬个黄土坡上去才行。隔着一道窄窄的田埂,旁边就是一队的地了。
不过,隔梗如隔天,黎麦望着这两块地,目瞪口呆。
——一边是形势大好的滚滚麦浪,一边是蹿天而长的野草丛生。
半人高的野草迎着风,呼啦啦大响着,特别嚣张。
简直嚣张得过了头——其中一根草尖儿还挑衅似的戳到黎麦鼻子跟前,轻飘飘舞了一圈儿。
黎麦扯着嘴角笑了:“婆,我看这地还行。”
徐婆子显然是久不到这边来,也没想到这地长成个这,一时也有些尴尬:“要不,你还是算了吧。这地不能种,你去跟徐三叔说一声,算了吧,就跟着婆在大灶上吧,婆教你做菜。”
黎麦说:“谢谢婆,但是,我做饭不大在行,还是种地行。”
徐婆子犹疑得很,黎麦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先哄走了。
然后,她一把扯了刚才那根瞎舞的草尖儿,圈成个环戴自己腕子上,颇为满意地打量了下这个“草镯”,自言自语说:“小东西还挺别致。”
然后蹲下身,细细将那草根旁的土薅出来一把,来了一通“望闻问切”,于是觉得这土还有救。
又看了看旁边一队的土地,寻思着先从人家地里“借”点水来用用——这边黄土坡太高了,水不好上来,她又没那个挑水的能耐,只好先跟徐队长打个商量,用用他们的水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黎麦对着这地却犯了愁:徐三叔显然是根本没把她想种地认真当成个事儿,多半只当她闹着玩呢,只等她来见了这野地就会被吓走,因此连个锄具也没分派给她。
她应该刚才就问徐三叔要的。
正瞪着晃啊晃啊的野草犯愁,突然那边田里一阵窸窣,黎麦给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
却原来是徐镇江,扛着把锄头铁铲和镰刀,像个惊喜一样地出现了。
黎麦仿佛看见了一个百宝箱,一下就眉开眼笑了:“你咋来了?”
徐镇江淡淡地说:“我迷路了。”
黎麦:“…………”
她想:大哥,你就算编谎,咱能不能编个稍微走心一点的谎啊大哥。
这位哥可是在徐江村住了二十几年了,闭着眼都绊不倒那种,迷路个鬼啊!
分明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人,特意过来“串门儿”的!
黎麦也不揭穿,觉得这样暗搓搓地也挺好玩儿。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逗弄了人家一句:“那正好,徐队长来的挺及时,要不,我借你这锄具用用?”
徐镇江说:“这是我的,不借。”
黎麦:“……那行吧,当我没说。”
徐镇江又说:“不过,给你用用也行。”
说罢,把锄具叮呤咣啷往她跟前一甩,自己找了个荫凉地儿歇着,说:“你快用,用完了我还要拿走用,那边地还没整完呢。”
黎麦: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位徐队长的操作,她是越发看不懂了。
犹豫恍惚了半天,黎麦终于点了个头,道了个谢,捞起镰刀铲子就跑。
既然人家等下还要用,她得抓紧时间把野草都料理了才行。
说干就干,黎麦大袖子一挽,用很特别的手法“唰”地一镰刀下去,野草就在她掌中断了。然后再拿铲子一攫,便连根拔起,整棵草连茎带土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凄惨。
黎麦满意地笑了,擦擦额头,继续干起来。
毕竟以前还念书时,她什么样的地没见过,还能治不了几根野草苗苗。
镰刀的光闪烁地非常凶残,徐镇江觉得自己的眼都要给闪瞎了。
岂知是眼要瞎了,连脑子也跟着一并快瞎了。
他天人交战了半日,最终以“大队长要对队员的地”负责为由,巴巴地带了家伙什来给人帮忙,还使了个心眼子,地叫人小丫头自己去锄地,就等着她抡不动那锄具,回来眼巴巴求自己给帮忙的!
谁知道人家把一柄镰刀铲子玩得跟耍火棍儿似的,这么溜!
徐镇江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整地是这种架势,简直是又狂又野,一时颇有些眼花缭乱。他瞅着黎麦埋没在野草堆中的小小背影,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地本来也就约莫三分,黎麦整了小半日,已经给捯饬得差不多了。身后野草齐刷刷倒了一排,看着特别赏心悦目。
回头一看,只见徐镇江正黑着脸看她,不由背上一凉,不由自主冲他挑了个眉:“徐队长,你瞅啥呢?”
徐镇江听见她喊,干巴巴扭过头去,也不答话。
这一回头,就看见半山坡上,一个跑得半张着嘴大喘气的少年,衣襟里兜着一捧野果,正仰着脸朝这边笑呢。
那一瞬间,徐镇江的心情就更坏了。
——为什么他不愿意送黎麦过来这边呢?
——自然是因为她那个亲亲密密的“傻子弟弟”就住在这边呗。
黎麦已经背对他又开始干活儿,却不知从哪闻见了一股酸味,于是疑惑:这是哪家在酿醋吗?没听说徐江村还是个醋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