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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85章 野心 ...

  •   85章

      食月见锦还没有从神医的亭会中出来,也不知他何时能出来,便到附近的鲲鹏湖边闲逛,不敢离得太远。

      已至初秋,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空气没有盛夏那般闷热。

      鲲鹏园的内湖虽不止鲲鹏湖一处,但数此湖最大,故泛舟其上者比比皆是,其中间或有几艘雕梁画栋的画舫。

      正漫无目的间,湖面上乍然响起一阵清冽的琴音,如凉爽的秋风送进人的胸膛,食月听之,心中也少了两分燥热,双眼不禁看过去。

      只见湖心之上,有一艘雪白勾银的画舫缓缓朝岸边驶来,画舫露台上坐着一个月白色水兰银绣的俊俏公子,他正低眸垂睫,神情专注宁静地弹奏着面前的黑木古琴。

      食月顺势打量起来。

      那双手……

      先前竟然没有注意,那双手也太好看了些,肌肤莹润,美如白玉无瑕,有黑木古琴在侧,更是衬托出十指的莹白,世上能与之相比者,唯有……

      “洗月公子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公子,听听这琴音,宛若仙音,岂是我等能弹奏出来的?”

      “是啊,我等望尘莫及,只望能有幸得洗月公子提点几句。”

      食月的思路骤然被洗月公子的迷弟迷妹们打断,左右一扫,见十之八九,不论男女,面上都带着微痴的笑容,已然是被美色摄去了魂魄的模样。夸琴音只是他们换个角度抒发自己对其容貌的赞美之情,当然,琴音也是极好的,若是不见人容也就罢了,但只要见了,便会被美色盖过了风头去。

      画舫缓缓靠岸,从船上走下一队青衣仆从,走在最后的男子青衣上绣着草叶纹路,他微微笑着对众人说:“这次我家公子来鲲鹏宴,便是想与各位有志之士谈古论今,因而弃了今日的亭会,前来与诸位相会。”

      人群霎时轰动起来,激动的叫好声不绝于耳。

      “只是有一点,请诸位务必要记得。”青衣男子的声音虽不大,却因有深厚的内力在身,话语如同敲响的铜钟清晰响彻在众人耳畔,“不许推搡吵闹,骄狂无礼,否则就算这般的无礼之士再有学识见地,我家公子也是不见的。”

      “诸位可都听清楚了?”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人人皆行了一礼道:“多谢提点。”

      青衣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诸位有什么想谈论的,便自去船上问我家公子吧。”

      食月站在原地,看着或孤身一人,或结伴数人,如串珠般衔接紧密地上了那画舫,众人上船之时无一不带忐忑紧张之色,下船之后也无一不是舒心开怀之笑,可见那洗月公子除了一张郎艳独绝的容貌外,才识也着实不凡,引得众人都对他钦佩交加,赞誉不已。

      她透过窗扉看着那年轻公子从容淡然的侧脸,心中忽然也有一问,想问他一问。

      先前上画舫的人下来了,一个穿着布衣的贫寒书生满含激动之色一脚踩上了上船的木板,食月巧挪身形,快人一步率先走上了画舫。

      不知姓名的贫寒书生:“……”

      画舫之中,洗月看到上来之人,眸光微微一闪,他淡淡地喊了一声:“亦羽。”

      听闻有人叫,屏风内转出一位身着一袭薄云水裙衫的美人,衣色如水,盈亮的裙衫如晶莹碧波层层漾开,她的眉目生得漂亮明艳,弯眸笑着便勾动人心,说话的音色明亮鲜快:“公子,你唤我什么事?”

      洗月看她笑得那样好看,眸色微暗,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气闷,但还是说:“我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亦羽点了点头:“既然公子乏了,那我就将那人给打发回去。”

      “不必。”年轻公子掀开茶碗的茶盖,轻轻一刮,目光看着那茶杯中沉浮的茶叶,语气平淡地说,“我到榻上小憩,你替我待客,若有无法决断之事,你再来问我。”

      亦羽应道:“是。”

      洗月指了指茶碗:“茶凉了。”

      亦羽忙道:“都怪我疏忽,我马上让人换杯温茶上来。”

      年轻公子没说什么,站起来往屏风内去了。

      食月进来时看见窗边坐着亦羽,心中不由有些意外,但想起昨日的场景时,又有些恍然大悟,这二人本就是一道来的,此时同乘一艘画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少年站起身,一双漂亮明艳的眼睛含着盈盈笑意看着她:“小女子亦羽,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姓平,单名一个月字。”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没有瞧见那洗月公子,刚才那么短的功夫,也不至于去了其他地方。

      食月的目光定格在绘着百鸟朝凤纹屏风之上,她察觉到那里面有不止一人的轻浅呼吸声,想必那人是藏在屏风之后了。

      “姓平的倒是少见。”亦羽笑着说。

      食月不回,静待他下文。

      果然,亦羽脸上露出歉然之色:“洗月公子方才说得久了,得了轻微的咳疾,所以不宜再见客。我受公子之托,此番便来招待于你。”

      食月神色微动,有些疑心。

      真的是咳疾吗?

      见了这么多人,还少她这一个?

      怎么就偏不愿见她?

      她继而想起昨日被莫名其妙瞪的两眼,又看着面前的美人,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日瞪她,本以为是厌烦她垂涎他人美色,所以不愿见她这般的“无礼之人”,可今日又托美人招待她,是何用意呢?说起来,这位洗月公子的身份背景也极是神秘,她曾暗地里问过江若亭和小师姐,可他们都不知洗月公子的真实身份是何许人也。

      不过既然已经上船来了,食月也不打算白来一趟,应承了亦羽的意思后,便坐下来喝了口温茶。

      “平公子此番来,是想谈论什么话题?”亦羽含笑问道。

      食月扫了一眼屏风之后,知道那人也在里面听,便将原本要问的问题徐徐道来:“亦羽姑娘,以你的见地来观这天下大势,天下如何才能一统?”

      亦羽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这样的平民会站在掌权者的角度,来谈论这般大而空的问题,之前来同来公子谈论天下大势的人,可无一不是帝侯将相、王孙贵族。

      他回忆之前公子说过的话,斟酌着说道:“若想一统天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食月又问:“何为天时?何为地利?何为人和?”

      亦羽说:“天时即时机,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地利为条件,是否能利用好已有的条件,决定着是事半功倍还是事倍功半;人和为民心,民心所向,即为大势所趋。”

      食月点了点头:“那么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想在这天下局势中存有一争之力,该怎么做?”

      她这样的人……

      她这样的人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而已,竟敢痴心妄想那一统天下的帝王之位!

      食月见少年漂亮明艳的笑脸有些微僵,猜他是应对不来了,却也不打算收回此话。她有这样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如果说当初刘姝仗着君国公主的身份将哥哥掳走、金昭在牡丹城外的离亭问她“若为帝,当如何”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那么后来从密函中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她心中的这颗种子便破了土生根发芽,在日复一日的思绪间生长壮大。

      亦羽压下胸口的闷气,语气有些刻薄地说:“你回去洗洗睡吧,哦,睡前记得照照镜子,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当皇帝!”

      食月也不恼,笑着说:“开个玩笑罢了,亦羽姑娘何必生气。”

      她面上并无芥蒂之色,神色轻松,语气调侃,让人看不出她有丝毫这样的野心,仿佛真的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少年恼道:“这样的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稍不注意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哦?”食月讶道,“原来亦羽姑娘这般生气,竟是关心于我。”

      亦羽冷笑着说:“谁关心你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食月却很宽容地一笑,站起身行了一礼:“是在下说错了话,还请姑娘莫怪。”

      她又朝屏风后行了一礼:“多谢公子的一盏温茶,我这就离开了。”

      说完转身便去。

      “诶……”

      亦羽的喉中无意识地溢出一个音,声音弱到无人可闻,他想到是自己将她赶走的,公子也没有要留她之意,便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看着她的背影任她下了船。

      “亦羽。”

      屏风内的年轻公子忽然叫道,亦羽忙应了一声:“公子有何吩咐?”

      那个声音淡淡地说:“你去找江先生,请他给我开一副显露咳疾症状的药。”

      亦羽忍不住劝道:“是药三分毒,公子的身体本就不大好,何必开这种药?”

      没有回应,少年也只好领命退下。

      ·

      食月下了画舫后,便注视着画舫缓缓开走了。

      想起刚刚的情景,她不仅没能听到想要的回答,反而被亦羽奚落了一番。其实这也没什么,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只是心中仍萦绕着几分迷茫。

      不过迷茫归迷茫,她却没想过要打消这个念头。

      食月转身,准备去找阿锦,不妨一个身穿葵扇黄衣裳的年轻公子朝自己身上撞来,她下意识地蹙了下眉,正要侧身避开,宽袖下的手心中忽然被人硬塞了一个纸团,那年轻公子飞快地抬眸扫了她一眼,说了声“抱歉”,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仅是一个照面,食月就认出此人是芙蕖赫家的二公子赫南星。

      他传纸团给她做什么?

      食月捏了捏手心中的纸团,微微沉吟。

      赫南星堂堂一个世家公子,究竟是要说什么事,才会用这种方式?

      她找了处东净去净手,在净房内将纸团对着照进来的光线展开,只见皱巴巴的宣纸上写着潦草写下的一行字:

      明日开宴前,速走!

      食月将纸团握于掌心,用高深的内力将其化为齑粉,心中在深思赫南星传递的话。

      为何要叫她在明日开宴前走?

      联想到昨夜莫千桃也说过类似的话,食月猜测明日应当是有冲突事件发生,或许是掌权者的阴谋诡计什么的,只是她——

      并不打算离开。

      都说富贵险中求,对于他人来说是灾祸,但对于她来说也许是难得的时机。就算最终什么也捞不着,也可以借此冲突管中窥豹当今天下局势。

      或许是心中有了预警,她在看鲲鹏园中的事物时,多了几分留心。

      至于阿锦,食月也没有瞒着他,将此事和自己的猜测说与他听,让他自己拿主意。

      食锦思量片刻说:“今日我与江先生相谈甚欢,明日的曲水流觞宴先生便邀了我,我的想法是,不如就去赴先生的约,若是真的遇到危急情况了,我也好保护先生。”

      食月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能得江先生的信任,江先生肯出手医治哥哥的可能性就越大。

      沉默几息,少年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桃花瓣似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阿月,医治哥哥的事情我会办好,你想要做什么,便放开手脚去做。”

      食月看向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他实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不论你是想隐居度日,还是做官成为人上人,我都支持你。”

      “那如果我是想颠覆这个朝代,结束乱世成为新的天下之主呢?”她冷不丁地问。

      少年哈哈一笑,以为她在开玩笑,调侃道:“好啊,那等你当了皇帝,就封我一个大将军当当,将军的那副铠甲可太帅了。”

      在他的观念里,做官是人上人,贵族是千千人之上,而皇帝,就是万万人之上,他们曾经从最底层的奴隶阶层挣扎出来成为平民已是不易,因为没有身份背景,再求做官也是艰难险阻,又怎么能超越众多盘根错节、钟鸣鼎食之家的贵族成为皇帝呢?

      但笑了片刻,却看见阿月的神色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少年调侃的笑容渐渐消失,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惊诧神色来:“你当真有此意?”

      食月点了点头:“我不与你开玩笑。”

      她看着少年的眉头紧紧蹙起来,又骤然松开,神色坚定地看着她说:

      “吾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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