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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章 二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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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章
先是嫌被褥太凉,给捂热了吧,一会儿又喊冷要烧炭,照他说的把炭给烧上了吧,一会儿又嫌热,把炭炉都给搬远了吧,没一会儿又开始嫌虫子太吵,去外边摸黑拔了灭虫草熬成水把虫子通通都给灭掉了吧,一会儿又嫌夜里静得人心里发慌……她简直服了这小祖宗。
清晨的湖水冰凉,湖面上裹了层淡淡的白雾,草木生灵都在将醒未醒的惺忪状态。
食月对着湖面洗了把脸,摁了摁微肿的黑眼圈。回到贵族公子的营帐时,外边儿多了个身穿银白铠甲的背影守着。
她走过去,距离还有两尺远,那银白铠甲的背影忽然“刷”的一下转过身来,将一柄银白红缨长枪抵在她脖子上。
少年清冷的声音简洁有力地质问道:“谁?”
食月眨了眨双眼,瞳仁生得又黑又亮:“我叫阿月。”
少年:“你就是公子新收的小侍?”
食月:“是呀。”
少年定定地观察了她片刻,将抵在她脖子上的银白长枪收回:“站好。”
她乖巧道:“是,将军。”
陈绽多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将军?”
食月:“猜的。不然我太直白问不好,倒不如先瞎猜一个。”
陈绽点了点头:“有道理,还不算笨。不过军营里将军多,你可以喊我陈小将军。”
营帐里忽然有人出声:“阿月,进来。”
食月还没来得及回话,就一头跑进了营帐。
骤然从明亮过渡到黑暗,等眼睛适应了环境的变化后,她才看清那贵族公子此时的模样。
他懒懒地坐在榻前,雪衣乌发,垂至腰间的青丝凌乱,肩头的衣领在睡时被蹭开了些,露出一小块白得晃眼的象牙白肌肤。
食月垂下眼睫:“公子,阿月来了。”
谢怀宁手指握拳,打了个雅气的哈欠:“伺候我穿衣。”
食月:“是。”
她刚用湖水洗过脸,指尖稍凉,趁去屏风外取衣服时,悄悄运功暖了暖手。拿着衣裳回到榻前,那贵族公子看了一眼她拿的天青色衣裳,不知是不是刚起身懒得说话,没有说什么,起身乖乖任她摆布。
食月站在他身后,先伸手拘一把凌乱的青丝,握在手中如水一般柔滑,比哥哥的乌发还要好上许多,不愧是贵族阶层出生的孩子,什么都要精细许多。
整理完三千青丝,她自然地道:“伸臂。”
还没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谢怀宁想恼,但又懒得恼,还没等他决定恼不恼,双臂已经乖乖伸起来了。好吧,那就不恼了。
食月绕到他身前,她只到对方的肩膀,谢怀宁能轻松看到她头顶的发旋,自然也看到了丝缕不同的发色。
谢公子没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年纪轻轻就生银丝了?”
“不同公子锦衣玉食,奴自小吃不饱,生白发也是正常。”食月伸手掰住对方的衣领,将之摆正,不一会儿,就轻松敛好了散乱的深衣,外边儿穿上那件天青色的华衣。
他没说话了,视线从她的头顶落到她的脸上。和宫中的奴才不同,她耳后的肌肤洁白细腻,脸上的肤色却是小麦色,可见受过多少日晒雨淋。
给公子穿好衣裳,食月让他坐下,将他一头青丝束起来,扣上一个蓝玉金冠——与昨夜仅用一段红绸松松垮垮绑住发尾不同,今晨的发饰尊贵体面,也叫食月认识到这位贵族公子,或许地位比想象中还要尊贵。
“好了,走吧。”谢怀宁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仪容温柔俊雅,微微一笑,唇角弧度让人如沐春风,最标准不过,检验之后,遂起身走出营帐。
食月跟在他后头,看到那陈小将军还站在营帐外。穿衣、束发、洗脸、漱口、用早食……他们在营帐中花去了近半个时辰,对方也在营帐外候了近半个时辰,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满。
陈绽道:“公子,除了领军大将军和凤,人都到齐了。”
“好,过去吧。”
食月虽然跟着去到了作战指挥营帐,但同其他普通士兵一样,也只能候在外边儿。因为隔的距离太远,营帐的材质又厚实,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武艺高强如她,也是听不到一字半语的。
看来,只能换个迂回点的方式了。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左边的兄弟,又看了看右边的兄弟,嗯,都很壮实。
日头从东边升到中空,食月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有点不好意思,磨蹭了半天,才问左边那位兄弟:“我肚子有点饿了,爷,您有啥吃的不?”
左边的兄弟目视前方,巍然不动,倒是右边的兄弟斜眼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
食月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作战指挥营帐说:“那里面……都没有人端茶倒水的吗?他们都不会饿的?”
左边的兄弟还是不理她,右边的兄弟咳了一下:“别说话。”
食月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过了会儿,她又表情纠结,磨磨蹭蹭地问左边的兄弟:“爷,您知道茅厕咋走不?我刚被派过来,不太懂……”
还没说完,就被右边的兄弟打断:“别唧唧歪歪地吵了,我带你去,回来你老实点,别再说话了。”
食月眸光一闪,乖巧道:“好嘞,爷。”
被带去如厕的路上,食月还是不改唧唧歪歪的本性,问了一路的问题,也旁敲侧击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昨天晚上,西淮军夜袭,东淮军虽然作了反击,但毕竟反应不及,被俘获了一员大将,据说是东淮护国将军府的独子杜洲,其姑姑乃当今东淮皇帝的皇后,此人自小就是太子伴读,金贵得很。当下被西淮军俘获,西淮全军军心振奋,一大早就绑着一个血人去叫阵了。
食月好奇道:“都去了谁?我看帐子里都有好些人,不像是很重视的样子。”
“派那么人去作甚,东淮有俘虏在我们手里,只派凤小将军一人便足矣。”这位兵爷与有荣焉地笑道。
食月语气迟疑中带着浓浓的求知欲:“爷,您也知道,我刚被派过来,不知这位凤小将军……有何特别之处?”
她前两日才从东淮都城跋山涉水到达淮水战场,昨夜是第一次直面东淮、西淮两国的战争,故并不知道这凤小将军是谁。至少在战国以往的战役中,也没有听过这号人物的大名。但值得这位兵爷推崇的人物,还用上“一人足矣”的狂放之词,想来此人定然不简单。
兵爷狐疑地扫了她一眼:“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食月顿时低落着语气:“还不是以前……唉,那些苦难的事就不说来污爷的耳朵了。我想多问些,也是怕自个儿将来愣头愣脑再给冲撞贵人了。”
兵爷:你倒是说啊!!说来听听才知道污不污我耳朵啊!!!
想来自己多说几句,说不定就能在未来某一天让这小娃娃避开劫难,而且这也不算秘密,在军营中一向都是私下口口相传,只要事情传得不出格,上头也不大会管。
看着面前稍显瘦弱,但笑起来唇红齿白,对着自个儿一口一个“爷”的小少年,这位兵爷心中不禁升腾起老父亲般的慈爱之心,压低了声音说:“你既不知道凤小将军,那是否知道陈小将军?”
食月也配合着压低嗓音:“陈小将军?我不知道此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兵爷急了:“刚刚带你们过来的那个!就是陈小将军。”
“啊!”食月作震惊状,“原来他是陈小将军,我记得了。”
“陈小将军你见过了,那我就来给你讲讲这谢大人和他手下二员大将的事儿……”
食月在去茅厕的间隙打探完想知道的消息,又顺带去炊事营混了个脸熟,逢人就甜甜地喊哥哥姐姐,也不管对方的年龄实际上都可以当自个儿爹娘了。
从炊事营出来,肚子里已经装了俩煮鸡蛋一馒头,还有一个野菜团子和半碗大米粥,与她在奴隶营时有一顿没一顿,就算有也只能捡主人残羹剩饭的日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但她也十分清楚,这是因为她在那贵族公子身旁伺候着,才轻易得的好处。光是这一个早上,那叫她一夜爆红的故事版本,她都听了不下十几个,连蹲茅厕都能听到隔壁俩兵爷在嘀嘀咕咕,可见她现在有多火,那位的影响力又有多大。
食月回到作战指挥营帐前老老实实站着,大致站了一个时辰,腿脚都要麻了,从营地入口忽然传来一阵马蹄踢踏和青铜甲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喧闹声和不知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正在好奇观望间,一赤甲小将骑着黑马小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