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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章 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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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
“没事。”
眼看食月又要转身回去找那商人了,少年连忙道:“你要到哪儿去?不如同我坐一艘吧,我租了一整艘船,那艘船空间极大,货物不多,人员简单,住起来会方便不少。”
食月其实不挑环境,再差的地方她都睡过,不过她也不会虐待自己,在能有所选择的情况下,还非要去住那脏乱差的环境。
她问:“我去九州府,同路吗?”
少年笑着合掌:“同路同路。”
食月看他穿得华贵,想必所租船只环境不错,吃食应当也不错,不由有些心动:“收多少租金钱?”
少年愣了一下,才说:“我不收你钱,认错也是缘,咱们就当交个朋友。我叫蒋亭,你叫什么名字?”
食月也想坐那艘船,但她不打算占此人的便宜,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个清灵的嗓音远远叫道:“表弟,船租好了吗?”
蒋亭顿时一机灵,一边拽着食月的手往自个儿表姐那儿跑,一边慌慌张张地碎碎念:“糟了糟了,会不会赶不上了……”
到了他表姐跟前,话也不多说,另一只手拉起人便快步走。
待得赶上船,蒋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指着自己表姐说:“这是我表姐,蒋黛。”
食月瞧着这姐弟二人,表姐蒋黛的确如蒋亭所说,戴着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面具,且她们衣裳颜色也相近,难怪蒋亭会认错。
她暗地里打量片刻,面上作揖笑着道:“爹娘给我取的名字太粗俗,二位唤我阿饼即可。”
蒋黛哼笑一声:“我二人告知你名姓,你却以个化名敷衍我们,难不成你的名字还能粗俗到叫烙饼不成?”
“正是。”
蒋黛和蒋亭:“?”
食月平淡道:“家父姓食,为我取名烙饼。皆因小时候家里穷,平日连烙饼都吃不起,我听我爹说,他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我娘就是有次吃了烙饼才怀上的我,所以一生下来我爹就给我取名叫烙饼,寓意家里以后随时都能吃得上烙饼。”
她直接照搬了当初女瞎诌的现成背景。
蒋亭似乎是信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阿饼,刚刚对不住,是我表姐唐突了。走,我先带你去挑个舱房。”
食月也没想过留下个弱女子在这里好不好,径直便跟着蒋亭去了。
这艘船果然如蒋亭所说空间极大,连舱房都大,她也不挑,看了第一个舱房不错后,便住下了。
蒋亭回到甲板上,蒋熏还在那里等着。
他走近,低声说道:“你觉得小叔是什么意思?”
蒋熏张开手掌,掌心中落着一只暗蓝色的袖珍蝴蝶,蝶翅微微舒展,却并不飞出掌心,她垂眸望着掌心之蝶,淡淡道:“我观此人身上的翼粉,应该是在两个时辰内见过舅舅,舅舅他要不是抽不开身,要不是追赶不及,才会先行在此人身上留下雌蝶的翼粉。我们大约只是碰巧遇上罢了。”
蒋亭问:“那当如何?我让人佯装船出了问题,延迟启航,等小叔过来?”
“你要是这么做,以她的行事作风,还没等舅舅来到,转眼她就能当着你的面坐上另一条船。”蒋熏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没认出来——她是个女孩子吧?”
蒋亭尴尬地挠了挠头:“哈哈,怎么会没认出来呢……”
看他满眼不信,才中途改口道:“你从小便跟着小叔学医,我自然没有你小小年纪就眼光毒辣。”
蒋熏说:“我怀疑你在骂我。”
蒋亭震惊:“你怎会如此想!”
“罢了,我不与你计较。”蒋熏将掌心中的闻香蝶放进特制的纱笼中,“船照常启航,左右不过一名孤身少女,我们替舅舅试探一番,再写信告知便是了。”
蒋亭满意合掌:“可行!”
船只渐渐驶离口岸,没入浓稠的夜色中。
食月在舱房内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她睡觉时连面具都没摘下,此时是青天白日,那更是不会摘了,便径直戴着一张凶猛的貔貅面具,大摇大摆地走出自己的舱房。
她平时在外很注意维持自己的男子形象,不管是粗犷还是风雅的仪态,都学得有模有样,完全能以假乱真,但对于早已识破她性别的蒋家姐弟来说,看着她作出这副姿态,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蒋熏也还戴着她那张面具没取下来,看到食月出来了,她忽然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睡到这会儿才醒,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少爷命啊。”
说着视线滑落,定在她的双手上:“连那双手,也像没干过活似的。”
“阿饼,你别管我表姐说的那话,她嘴巴一向毒。”蒋亭热情地拉着食月坐下来,“午食快做好了,你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食月倒不跟他客气,她已经打定主意到了九州府后,会补给他包括吃住在内、高于市场价的租金,所以吃几顿好饭食,应该的。
饭毕,有侍人端了茶上来。
食月觉得今日的菜式口味偏咸,不由多喝了两杯。
却不想蒋亭略显惊喜地问她:“阿饼喜欢喝茶?你更喜欢喝哪一种?”
第一杯是由名贵茶种冲泡,第二杯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粗茶,蒋熏一喝就品出来了,听到蒋亭问,不由朝被问之人看过去。
食月毫不犹豫:“第一杯太苦了,第二杯淡,更合我口味。”
重点是更能解渴。
蒋亭和蒋熏:“……”
得,确认了,是个不会品茶的。
在冕朝时,贵族间便盛行饮茶,到了现在,冕朝虽然没落得只剩下一个冕王室了,但天下贵族仍然沿袭着饮茶的习惯,甚至更为讲究和奢靡——瓷器取哪一处的泥土烧制,茶叶取哪一处的茶树摘取,茶水取哪一处的净水冲泡……繁复精致,皆有讲究,所以贵族们都会专门养有泡茶的好手,待得客人上门,势必会给客人当面泡上一席好茶,在不经意间宣扬自己的高雅品味,粗俗点讲,就是装得一手好逼。
有贵族带头在先,一般的富贵人家自然是有样学样,有那闲钱都会去淘茶具茶叶。
蒋亭低头喝茶,其实眉毛都快搅成一团了。
眼前这名少女太奇怪了,十指细嫩,像富贵人家养出来的,但却连最简单的名茶和粗茶的区别都品不出来……
心思转了转,他抬头扬起笑脸说:“阿饼在家中都饮什么茶?”
食月淡淡道:“我爹娘都不在了,就剩我跟阿弟两个,没人会替我们担心。”
坐在一旁吃着零嘴的蒋熏不由侧眸看了她一眼。
蒋亭想到自己从小没有娘的感受,再听到阿饼居然连爹也没有,顿时心口微酸,心底也升起一丝愧意。
他真心实意地问:“那你阿弟呢?怎么没有同你一起?”
食月:“到了月亮城后,他跟着商队先走,我办完事再坐船回九州府。”
“你住九州府?”
一直不太好相与的少女突然搭话,食月下意识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是蒋亭的姐姐,与她关系不能闹得太僵,免得蒋亭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因此还是回了她的问话:“临时的落脚点而已,我和阿弟居无定所。”
蒋熏说:“那你去过城南那家寺庙吗?我听说求姻缘很灵验。”
食月微蹙眉:“城南没有寺庙,你想找的或许是城北的普陀寺?不过普陀寺求平安比较灵验,你若想求姻缘,得去城郊灵山上的灵隐寺,若是有缘得见静无法师,还可以请上一卦。”
倒像是一副真在九州府住过的样子。
蒋熏面上还是不信任她,其实心中已经信了一半。
船航行了大半日,在黄昏时停靠在驿站休整,补充船上的物资。
食月耳力好,听到船员要求驿卒提供米、面粉、肉、蔬菜、豆浆、胡椒、茶叶、蜡烛和木炭等,其中甚至还有燕窝、鹿排等稀罕物。
如今天下割据,冕朝原来设置的官驿被各方势力把持的同时,还保留着原有职能:为各国出差的官员提供物资和住宿,但与此同时,也会向付得起价钱的普通人提供服务。
不过这个价钱,或许出得有些贵。
她扫了一圈,看到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去民驿补充物资,时间更充裕一些的,便会自行去码头旁边的集市采购。
食月同蒋熏蒋亭姐弟在码头边的饭馆吃过晚饭,正要走回船上。
蒋熏忽然说:“我的脂粉今早在船上洒没了,我要去集市采买一些。”
蒋亭不妨听到她这么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食月困惑道:“你一整天都戴着面具,为何还要用脂粉?”
蒋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男人不懂。”
蒋亭:“?”
他看着蒋熏,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一行人便往集市去,集市分为南北两市,南市多是小摊小贩,卖的东西平价一些,北市临街都是讲究排场的店铺,多为酒楼、客栈、成衣店、珠宝店等。
从码头出来,便是南市的入口,需要穿过南市才能到北市去。
蒋亭一路走走看看,忍不住说道:“原本应该只有北市,后来停靠码头的船只多了,船上需要的物资变多,周边居民和觉得有利可图的商人便自发摆摊,形成了衔接码头和北市的区域——南市,想来也是为了区分开才这么叫。”
蒋熏蹙眉,似是不喜:“虽是便利了,但鱼龙混杂。”
她说话间,食月掐住了一只伸向蒋熏腰间的手臂,一使劲,掐出了一圈青紫色,疼得小贼嗷嗷惨叫。
食月抬眸,淡淡道:“小姐既然知道鱼龙混杂,为何还不将贵重物品收起来?你明晃晃地挂在腰间,难不成是想告诉贼人‘你很有钱,快些来偷’吗?”
蒋熏面红耳赤,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似白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