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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界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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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送走家教的那一刻,我还快乐地振臂一呼,喜迎终于没有课外辅导的美好假期。没想到我高兴得太早。一向女控的妈妈居然一声不吭转了我的学籍。
从亲切可爱的种花家,biu一下飞到几千公里外的霓虹。
是的没错。
我刚送走了我的外籍家教,转眼和人家又在机场相逢。
未来的一年还得靠人家照顾。
去机场的路上我哭成了狗。
“我不学日语了还不行吗呜呜呜!!我不要走!”
妈妈一改民主和谐的大家长人设,一边开车,一边冷酷道,“磨磨叽叽,让你去你就去。”
妈妈你变了!
两个小时前你还抱着我叫心肝宝贝的!
“我只是个无辜的小学生……”
“到了霓虹就是初中生了。”
刚憋住的眼泪一下又飙出来了。
我崩溃地大喊:“那我跳级还有什么意义!”
“love and peace?”
表弟坐在我旁边,从游戏的花花世界里抽空嘴快回了句。
这个距离实在太有优势了。我不打他都对不起我妈特意放在副驾驶放的行李箱。
他想还手,先发制人可是我的行动准则。我直接把他摁椅子下了,对前面嚷嚷,“妈,你看他!”
老天爷都在帮我。正值红灯,妈妈无语地笑睨了我一眼,转头又认真盯着前方了,“晨星,别搭理你姐姐。”
表弟不敢言而敢怒。
八岁一小屁孩,大拇指在脖子上来回比划,龇牙咧嘴,那表情除了滑稽还是滑稽。
我呵呵一笑,反手就是一顿捏,别的不说,臭小子小胖脸还是很有手感的。
最终我们还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如愿以偿地打了一架。
*
我有过许多课外辅导老师。
无论男男女女,都有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长得靓。
比如刚送走的,不到俩小时又再见面的眼前这位姐姐。偏褐色的中短发落在瘦削的肩头,皮肤不算多么好,但眼睛明亮,神情柔软又充满知性,气质秒杀大部分同龄人——刚高中毕业的准女大学生。
我一眼就看见她了,蚂蚁一样拥挤的机场里,林老师还是鹤立鸡群的好看。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选择家教的必备条件之一。
这是颜狗的本能,无可反驳。
妈妈同样看见了她,林老师察觉到我们的目光(大概率是我炙热的注视)微微转身。她很快神情一振,扬高了嘴角,朝我们走来。
表弟那个傻子仍抱着手机狂按,恨不得钻进去。我想他永远无法体会美女回眸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景色,并且他永远失去了这次机会!
我就不一样了。
我一手抓着妈妈,一手朝美女打招呼,雀跃道,“林老师林老师!”
旁边不屑的嗤笑声当然被我手动和谐了。
他就是嫉妒我有美女摸头服务,他这辈子就和手机里的纸片人过一辈子吧!
我才懒得大庭广众之下和这人说个一二三。
妈妈和林老师交流了几句。
我没兴趣听她们的营业交流,漫不经心地在机场四处打量了起来。
瓷砖嘛,一尘不染、光洁照人。服务台嘛,比我矮那么一丢丢,里面就普普通通的电子设备、服务条款单,没什么好看的。要说落地窗外大片空地和亟待升空的白色飞机,和家里多到没处摆的模型没两样,更是无趣。
只有表弟会喜欢那个,可惜他现在被游戏迷了眼,没空抬头。
我正百无聊赖呢,忽然看到一个小孩的剪影,一头蔷薇粉的短发,玫紫色眼睛半耷拉着,整个人浮在空中,半透明地出现在距离我们不足十米远的正前方。
我:“!!”
妈呀!见鬼了!!!
我惊呆了!
不过有人显然比我更激动。
表弟的惨叫,那叫一个余音绕梁空前绝后啊,顿时吸引住机场人来人往的视线。那童声,比平日的冷嘲热讽清脆好听得多。
然后我就无辜地松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扒在他脸上的手。
“啊,我以为是自己的脸呢…就说怎么一开始捏起来没感觉呢。”
“有本事别跑!!”
哎呀,公共场合大吵大闹一点不文明。
啊啊啊,登机时间快过了,跑起来跑起来。绝对不是怕妈妈一会又逮着我说我逗猫惹狗,摁头让我给无辜遭殃的表弟道歉。
奔跑起来,我瞬间就把鬼影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
妈妈站在队伍外面,送我进行最后一道安检。离别的最后时刻,张女士终于恢复正常,一如既往地开始絮絮嘱托。
“不要淘气,别总给林老师添麻烦。”
“东西到那边再买就是了,别省着。挑喜欢的,记住了吗?”
“到了舅舅家给妈妈报个平安。当然下飞机也别忘了。”
我听着听着不对劲啊,“我什么时候在霓虹有个舅舅了?”你弟弟不是个家里蹲,现在还在床上没起来??而且这和路上说得不一样,不是林老师带我一年吗?
妈妈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啊。”
她给我数,“银色头发的一个,还有红发的,棕色头发的,蓝色的…”
先不说为什么突然就数起数来了,靠头发颜色作为特征是什么情况?!
霓虹人的发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鲜艳多彩了,又不是什么毒蘑菇。
我只好顺着我不知落到怎样幻想乡的妈妈,“那这是哪个舅舅?”
妈妈一顿,“和林老师一起要乖乖的哦。”
这么神秘?
见妈妈不想说,作为贴心小棉袄当然是选择乖乖闭嘴了。
前面的人一个个过了那道门,还有两个人就轮到我和林老师安检。
这下是真的要告别了。
妈妈蹲下来抱了我下。
臭表弟放下手机也别别扭扭地说会想我的。
林老师泪眼汪汪感动地看着我们一家人。
啊呀,就算这样也吼吼看。
我抿了下嘴,“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我去那么远?”
本来是很伤感的画面。
本来是这样的。
可妈妈不自然地微微向左转动了下眼珠,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气氛对我而言却完全不同了。
我没看错吧?
那个表情,是,尴尬???
她没发现我一下子裂开的内心独白,轻轻把我往前推了推,“去吧。妈妈爱你。”
呜呜呜,妈妈,我也爱你…
可刚才那是啥意思?
我脑子里被问号刷了屏。
各种奇怪的套路在我心里面转圈圈,完全没办法在现在感动和悲伤了。
难道霓虹那位不是舅舅而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其实我不是去上学而是去认亲?执行什么特殊任务?过去打亲情牌收回应得教育资金?
可我家也不穷啊,不差那点钱。
过了安检,林老师牵着我仍在原地和妈妈他们隔着人群和冰冷的安检机器遥遥对视了一会。
登机时间的确快到了。
我们很快各自转身,谁也没有看着谁的背影离开。
*
坐在飞机上,我表情仍旧凝重。
林老师替我扣好安全带,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应远离家人会感到害怕和难过,语调放得更温柔了,“别怕,林老师在呢。”
不是我说,林老师的身手可能还不如我这个小胳膊小腿,毕竟我还天天和皮孩子表弟切磋那么会,林老师这样的女大学生大概只有上体育课和兼职路上算得上运动了。
于是我转而安慰她,“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美人不在我眼前受伤害是我的人生准则!
林老师:“?”
她见我回答的情绪还算正常,就没有坚持找我说话。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我正好坐在靠窗位置,看着草坪和沿途的风景渐渐被快速往后拉扯。
嗡嗡声搞得我脑子疼。
我向林老师搭话转移注意力,“老师。”
“嗯?”她回应。
“你不会专门护送我去霓虹的吧?”
当然不可能了。我在心里自问自答。如果是那样的话,妈妈大可以自己来送我,那不是更放心嘛。
“我有一个兄弟在那边工作,这次也是去看看他。”林老师笑着说,“护送我们小公主也和这件事不冲突呀。”
救命了,为什么两个月我还不能改掉她把我当成三岁小朋友哄的态度。
我死命抵着椅子,免得背后的鸡皮疙瘩跳出来。
坚持不懈是我的座右铭,“老师的兄弟是干嘛的呀?”
“……”
“……”我又惊了。
这群大人真的没有一点AC数,做事儿之前都这么敷衍吗,完全没有准备工作。
等等。
一向连我和同学出省旅游都每天打电话询问的妈妈没给我一点缓冲时间就让我突然出国(连护照和临时监护人都准备好了),备课从来完美无缺的林老师忽的就要出国探亲,还是个行踪不明、工作不明、来历不明的三不明兄弟。
仔细想想,一直只会跟我对着干的表弟居然也有好好告别就已经够可疑的了。
我的眼神犀利起来。
我严肃地对林老师说,“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老师略显茫然,“啊?啊,”她试探地说,“没有?”
“……”这个反问就很灵性。
我开始思考,或许我不是去求学,而是为了某个秘密上下而求索的!妈妈一定是相信我能够领会她的真意,才没有直白地告诉我。
屁嘞,我们身边难道还能有“间谍”这么高级的物种吗!
我已经过了沉浸在“为了男女主角相遇相知全世界为他们的爱助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年纪了!现在的我是十岁的我,一个全新的我!
虚伪的大人们休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