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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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自那日翊坤宫商议后，便前往咸福宫告知富察诸宁关于“玉尾竹”之事。如懿并未同她前往，只是后来听海兰说，敏嫔就在那枯枯地坐着，看着墙角边枯败的紫藤，泪就这样默默地滚了下来。
如懿长叹一声，终究是沉默了下去。
乾隆十一年除夕夜宴结束后，皇上去了倚梅园赏寒梅，连皇后也不叫陪着，从慧妃的承乾宫传出来的说法是：皇上想起了从前的富察格格，也就是如今追封的哲妃。
其实殷弘哪有这么多的想法，他不过是在感慨罢了，一晃十多年，他都快忘记，他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模样。若真的要细究他心里头那点感伤，那也顶多是关于皇后的。
乾隆十二年便快来了，而皇后富察氏的逝世，却不知道会不会如期而至。
他抬头看向疏离枝丫里透出来的一轮皎月，明朗如初，就像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殷弘略带不悦，回头看去――
那处是腊梅开得最灿烂的地方，枝条纤细地伸出、重叠，娇矜的红蕊躲在一处，与皑皑白雪相映成趣。
梅丛下立着一位女子，身着一袭蛋青色的大氅，颜色不大鲜艳，也不显眼，只是莫名让殷弘寻觅到她，也莫名地合了殷弘此刻的眼缘。
殷弘故意踩重了脚步，“咯吱咯吱”的踏着厚厚的雪，向她走近。那姑娘也听见了这声响，倒没有继续站在那儿，而是惊惶旋身回头。她外罩的大氅旋成半开的花，大氅里头，是更为素净的旗装。
“敏嫔……”殷弘借着月色看她，从前讨喜的圆脸消瘦了，却也另带了一点从前不曾有的轻盈缥缈之感。
富察诸宁默然看着殷弘，良久，方才按着礼节向殷弘行礼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殷弘略走近了几步，低头看着她：“你怕朕？”这句倒不太像是对她的反问，而像是一种陈述。
诸宁缓缓抬起头来，又很快掩下眼帘，她声音是轻轻的，却又含着些许倔强：“没有。”她顿了顿，“只是太久没见到了，如今见到了，还觉得是梦一样。”
殷弘闷出几声笑：“梦也这样真实么？”他说罢，牵起了诸宁冰冷的手，眉头一皱，顿了顿道：“你的手一贯这么冰吗？”
诸宁似乎笑起来了，殷弘恍惚间看见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她的身子微微颤着，只是声音还是平静的：“或许是吧，臣妾也不知道。”
殷弘顿住脚步，他停下了，细细看着面前这个女子，蛋青色簇新的大氅里头，穿的是半旧不新的月白色旗装，旗装的花纹样式与大氅看起来格格不入，头饰是单调乏味的，只是如此怪异的组合，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恰有一番别样滋味。
“腊月里，你穿的单薄了。”殷弘的神色在梅枝交错遮掩下，叫人看不大清。
诸宁闻言，却蓦地抬起了头，她唇边是柔和的笑意：“或许今后不会了。”
翊坤宫中，窗边掠过一声清脆的铃响，依稀还可以闻到些许香风。那是凤鸾春恩车。
如懿手执白子，缓缓落在棋盘中，沉沉的声音在燃着红萝炭的小阁里响起：“今夜是咸福宫侍寝？”
海兰一手落子，一手托腮，垂眼看着棋盘，道：“也合该是她。不然咱们的筹谋都白费了。”
如懿一袭薄衫打扮，是最家常的装扮，小阁里碳火旺盛，她不过下盘棋的功夫，身上便已是略有汗意。她拿了帕子拭着汗，却看着海兰笑了起来。
海兰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只是见她笑，自个儿也觉得开心。她唇边亦勾起一抹笑来，轻声问道：“姐姐笑什么？”
如懿抬眸，看向因着外头风急而呼呼作响的窗子，像在回忆着什么：“刚入宫的时候，我替你讨一盆碳都困难，那时候你还用不得红萝炭，我就只能多叫你来延禧宫。”
海兰闻言，眸中亦涌上了一抹怀念，却又夹杂着一点点的苦涩：“是啊，那时候可真苦，所幸姐姐如今苦尽甘来了。”
她低下头，看着如懿如今已经隆起得十分明显的小腹，暖声道，“姐姐如今有了孩子，无论男女，终归都是有了倚靠。”
如懿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道：“这是咱们的孩子。海兰，没有你，我不知道这些年该怎么过来。”
海兰抿唇一笑：“不说了，我只念姐姐的大恩大德，终身不忘。”
次日的长春宫极为热闹，如懿到时，已然是乌泱泱一宫的人了。若非见着里间的皇后还未出来，如懿还以为自个儿今儿来迟了。
“娴贵妃娘娘吉祥。”众妃嫔见着如懿来，纷纷起身行礼，纯贵妃苏绿筠起身立在右首，笑着与如懿见了平礼。
如懿回过礼后，方才搭着惢心的手往左首的位置坐去。这个位置素来是她的，刚刚落座，却不曾想一侧的慧妃突地便呛声道：“说到底，这后宫里纯贵妃育有二子，娴贵妃最是识礼娴淑的，怎么如今还不“礼贤下士”呢？”
如懿抬眸看她，容貌不减当年，只是面上的气色愈发不好了。如懿也不正眼看她，倒是一侧的绿筠抢先笑道：“娴贵妃腹中怀有皇嗣，慧妃便莫闹了。”
慧妃……如懿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当初的格格成了贵妃，侧福晋却不过妃位。苏绿筠这样一声，也不晓得高晞月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受不受得了。
意欢见此情景，便嗤笑一声道：“纯贵妃也颇有贵妃之风，慧妃最重尊卑，的确应当好好听教才是。”
果然，高晞月面色一僵，登时别过头去不再言语。苏绿筠想表现自己的大量得体，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捞了一顿尴尬。如懿抬眸看向纯贵妃，微微眯了眼，到底是权势惑人，当初唯唯诺诺的苏格格，也生出了妄心啊！
正是尴尬间，里间终于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来，长春宫的婢子鱼贯而出，众人簇拥着的，正是皇后富察琅璍。仪态端庄，有凤来仪。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和婉笑道：“都起吧。”她掌眼下览众妃嫔，在某个空位上，目光略顿了顿，她蹙眉低声问一旁的素心道：“敏嫔还没来？”
魏嬿婉的耳朵尖，牙齿也利，她刚刚巴上皇后才得了恩宠，如今更是想展现自个儿的作用与忠心，便急吼吼道：“次次也是不来的主儿，不就是侍了次寝么？当谁没有过呢？她开始耍得好大威风！”
玉妍的话音刚落，殿外便传出来敏嫔清脆的声儿：“本宫如何耍威风，便也不劳魏贵人挂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