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剧本》房蝉ff

2、第二章 我想痊愈鸭

　　云卷的不真实感到现在还没有消退，他遇见的云墨和老太太向他哭诉的云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老太太口中的云墨冰冷的拒绝一切，他新认识的云墨却充满年轻人的活力——跟辛篦都能斗起嘴。

　　“您很面生啊，”云卷被人从思绪中扯出来，左顾右盼的环视一圈才在书架与书架间的走廊瞧见站在阴影下的医生“您就是云墨的叔叔云卷先生么，幸会。”

　　不是云卷童年阴影中穿着白大褂老态龙钟的医生，而是穿着天蓝色居家服的年轻人，他的皮肤带着一种常年蜗居养成的白，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那是云卷这辈子都不会给一个眼神的厚度，腕上的机械表在午后的阳光中折射出冰冷的光，半长的头发用一根黑色发带扎在脑后，微长的刘海也不见整齐，松松垮垮的趴在耳边，唇边噙着浅笑，随性的像身处家中的书房。

　　“这里既是我的办公室，也是我的家。”端砚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云墨那种人，竟然能有这么人畜无害的亲友吗？若非亲眼见到还真是难以想象，他还以为大多都是云老太太那种究极偏执狂才对。

　　自己的疑惑有这么明显吗，云卷有些尴尬的揉着鼻子，讪讪的准备起身问好，却被正好走到身边的端砚又摁回沙发上“您不用拘谨，就当是来新朋友家做客就好，我们都放松一点会比较好。”

　　两个人还没寒暄几句，一旁自进门起就有些消沉的云墨突然淡淡道“云卷你出去吧，我自己和医生谈就好。”

　　“诶？”云卷自己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对云墨的病情和过往的治疗史一知半解，登时，慌乱的眼神便在端砚和云墨之间求助般的乱飞，最终掠过一脸冷淡的云墨，眼中希冀的光尽数落在端砚身上“医生？”

　　“我们应该尊重云墨本人的意见，”端砚好整以暇的欣赏那一身米白色温柔皮毛的兔子一脸不知所措的憨趣样子，不慌不忙的挑起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轻声道“我是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也请您相信我，嗯？”

　　“不，别啊，医生你别误会啊，”医生的话总是病人家属心中排行第一的金口玉言，云卷从沙发上跳起来，一面几个快步里扒上门边，一面对沉默起来的云墨不放心的温言哄着“你们俩好好聊，云墨要好好和医生聊哦。”

　　下了楼，云卷也没走的太远，坐到楼下的绿化带旁的长椅上，米白色的西装被他随手搭上身边空着的椅背，双手在手机的短信页面删删改改才敲定：晚上跟我聊聊云墨好啵。
　　无论如何，照顾最后一个亲人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面对以病人身份出现在他眼前的云墨，云卷不是很顾得上辛篦与云墨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从书房的窗口便能将整个花园一览无余，端砚似乎没有管自己病人的意思，端着恰好冲泡到极佳时刻的茶饮站在窗前，叹道“你叔叔也跑得太快了，真是可惜了我一杯好茶。”
　　眼神在窗下转了几圈就能看到那个摇手扭腰时完全跟不上节奏的白兔子，笑道“刚才就想说了，一举一动都像一只兔子，尤其是配上他今天那身板板正正的米白色西装。”

　　“那也是因为有你这只大灰狼，”云墨正眯着眼半垂着头靠在椅背上，闻言稍稍抬首瞄了一眼端砚的方向“你少惹他。”

　　“你对亲人开始有具体概念了吗，”端砚的笑容褪去，面带诧异的转过身，将视线从花园里拉回来，哑然道“难道我的治疗初见成效了吗？”真是自己都不敢相信。

　　“难道你治疗过吗？”云墨冷笑，端砚和他究竟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呢，可浅薄的伪装和一份完美的履历就令他得以顺利的站在阳光下享受人生，每每看到这张脸云墨都会感到严重的心态失衡。
　　与之相对的，自己是一个非正常人，履历暇缺，被辛篦不止一次的认定为需要别人同情的残缺者，这个定义让他就算是在这短短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年里也常常自觉身处于随时可能失重的云端，如果不是云卷把辛篦带回来，也许随着流逝，他就会心甘情愿的烂在某个角落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嫉妒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算是类似云墨这种病人，也可以轻易激发属于嫉妒的那部分天性。

　　“怎么没治疗？”端砚走回书架间，端起那本两人来前看了一半的书，臀部靠在书桌的边缘，双腿交叠，笑道“我就是一个需要你付出金钱才能获得的听众，嗯，你应该不会介意你是在付费聊天。”

　　“我要痊愈。”云墨淡淡的移开视线，端砚的诡辩还不足以刺痛他。
　　如果这种人都能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身份站在他眼前，他不认为自己的演技支撑不了他为辛篦量身定制的剧本。

　　“痊愈？”端砚对这个结论并不持反对意见，甚至饶有兴趣的反问“怎么个痊愈法？说说看。”

　　云卷站在大爷大妈的圈子边缘，时不时的蹭着那首家喻户晓的广场舞名曲律动两下，舒展自己因久坐办公室而严重僵直的身体，端医生家附近的绿化做的不错，出来进去的都是新鲜空气，一套健美操下来，自觉脚步都轻快不少。

　　云卷正打着拍子跟着甩胳膊，远远见到端砚和云墨在边走边聊着什么，也顾不得还挂在椅子上的西装了，红着脸小跑几步赶上来“端医生，怎么还麻烦您送云墨下来啊。”

　　端砚戏谑的眼神瞟过云卷身后还在摆手转圈的一众大爷大妈，他倒是蛮融入云墨家长这个角色，有趣。
　　“倒不麻烦，是我还有些关于云墨的情况想和您聊一聊。”

　　云墨深深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端砚，自觉远离了两人，装模作样的在绿化带间摆弄着手机闲逛。
　　手机的日历上，代表重要行程的某个日期渐渐近了，云墨握着手机的的小指轻轻刮过已经有些发热的手机屏幕。

　　云卷的眼神难掩复杂“医生，你真的觉得云墨的病情有康复的迹象了？啊，我不是怀疑您的判断，是对这个结果感到惊喜。”

　　这只小兔子的第六感还蛮强，端砚将两条腿叠在一起，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沉吟着开口“我也是最近才从老师那里接手这个病例，有些情况可能还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将我看到的这一部分告知您，如果您知道什么的话最好能稍微和我说说，这样也有助于我对云墨的情况有更准确的判断。”
　　两人身后是运行中的大理石喷泉，喷溅的水声并不算小，以云墨的距离别想听到风声，端砚冷眼看着一脸犹疑的云卷，眸光微沉，能带给他什么惊喜吗？
　　他对是什么人物能把一个主动隔离自己在人类社会之外的第二人类拉回来可太感兴趣了。

　　可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云卷自己对云墨和辛篦之间的恩怨都只是一知半解，又能给他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额，我也是刚刚回国照顾他啦，有些事情还不是很了解，就是想知道，”云卷顿了顿“什么可以让一个自闭症患者短暂的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哈，端砚的眉头跳了跳，这位云家人真是向他提出了一个好命题。

　　这个白痴和端砚说了些什么，云墨坐在后座盯着云卷露在后视镜里的半张脸“端砚看我的眼神很怪，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怪话？”

　　“诶？”在和辛篦好好谈过云墨的问题之前，云卷潜意识里不想对云墨透露太多“只是和医生聊了聊你的病情，他说你恢复得很好，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呢？”

　　“我倒没什么感觉，”云墨低着头，右手不断摸搓着口袋里的钥匙“你觉得呢？我现在的性格怎么样？会讨喜么？”

　　“我觉得挺好，”云卷实在想不出云墨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能说会跳，昨晚吵架来发脾气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可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还闷闷的，不过能做回自己就好。”

　　云墨没接云卷的话，如果真的做自己，一定先把你吓疯，再去找辛篦那个负心汉算总账。

　　“还有啊，你是不是和辛篦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见了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云卷皱着眉道“你这人前人后的态度也差太多了。”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和辛篦这几年的故事，”云墨冷笑“总不会他真的把你掰弯了。”

　　“没有的事儿，”没从云墨这里问出话，云卷也不失望，倒是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兴致勃勃的转过身问他“不过你也觉得辛篦好像是对我有点儿那种意思？”
　　问这话时，云墨明显看出这家伙的眼睛亮的惊人，精神也亢奋起来了，果然是个骗子，根本不记得自己早上传宗接代的话。

　　云卷神经大条四肢不协，性格温和得甚至到懦弱的程度，而自己却与他南辕北辙，云墨的额角抵在冰冷的车窗上，神色平静的打量着正哼着小曲儿的云卷，能看上他，辛篦果然眼瞎吧？
　　既然眼瞎，那么瞧上他云墨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如果想让辛篦看上自己，就必须让辛篦拥有一颗盲目的心。
　　想到这里，云墨未能得到充分休息的大脑有些晕眩，现在看来，这个新的性格用力过猛得有些适得其反，效果甚至远不及曾经的柔弱形象。

　　“我真的，”辛篦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不听他使唤，组成了啼笑皆非的表情“我真的一直拿你当弟弟你信吗？云小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拒绝过你了，对吧？我应该不算是个渣男？”一连串的反问出来，辛篦看着眼前不断扯着衣角的少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重。

　　不过，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甚至还点了相同的气泡水，辛篦总算明白小孩儿为什么一大早就闹着要来花市的这家水吧了。

　　“云墨，”辛篦张了张嘴，表达出的只剩不知从何说起的无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去，我先送你回学校，有什么事我们晚上电话联系，我现在急着回去看店，你也回学校好好学习好吗？你下午还有课呢。”

　　完全是借口，辛篦一看到那双蕴含着星辰碎片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或许隔着无形的信号，有些遣词就不会那样刺痛。

　　云墨握紧了手中的雏菊钥匙坠，硬物陷进掌心的钝痛让他从困倦中清醒过来。

　　亲人的概念辛篦教了他三年，他却仍不满足于成为辛篦的亲人，他欲向辛篦索取更多的、更亲密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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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云墨墨的演艺生涯再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