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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恋爱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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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芙乖巧地坐起身,挨到沈纵身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郎君。”
沈纵被她的眼神一烫,撇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明芙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眼里添了几分委屈、不解和失落。
这一声“郎君”叫得婉转轻柔,似撒了蜜的云层一般又甜又软。
沈纵捧着药碗的手一僵,极其不自在地看了眼明芙,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成亲三年,明芙对他从来都是冷淡而疏离,她习惯称他为“王爷”,平日懒得跟他客气的时候会直呼其名,刚成婚那会儿似乎也曾唤过他那么几声“夫君”。却从未听她叫过什么“郎君”,更不会这么黏黏糊糊跟他讲话。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仔细盯着明芙上下打量,却见明芙微喘着气,白皙的脸颊透着丝红晕,一双眼疲惫地睁着,身体轻轻打着寒颤。
是了,她虽然醒了,可仍发着高热,身子疲软没有力气,说话自然是软绵绵的。
至于“郎君”这个称呼,不过是对男子的一种尊称罢了。许是和离了,她觉得换个新称呼叫比较合适?
另外,她病得迷迷糊糊,要他帮忙喂药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番解释有点勉强,倒也不是说不通。何况这药都已经喂了一半,也不在乎把另一半也喂了。
沈纵舀了一小勺汤药,抬手举到明芙嘴边。明芙马上张开小嘴,乖乖地把勺子上的药汁嘬掉。
明芙刚醒没多久,额上传来阵阵莫名的刺痛感,脑袋昏昏沉沉的,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她只记得自己刚从越州来京城没几个月,祖母嫌她举止粗鄙总是学不好规矩,把她锁进了黑漆漆的祠堂。
她怕黑,哭着求着让祖母放她出去,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学规矩再也不敢偷懒了。可是祖母不肯,要她对着爹娘的牌位好好反省,跪到长了记性为止。
一连被关了三天,滴水未进,她实在撑不住昏了过去。
眼皮很沉很沉,沉到永远都不想睁开。
她好像做了很长很长一段梦,梦见小时候无依无靠流浪街头,饿了去捡馒头被大狗追着咬得满身是血,也梦见寒冬腊月冻得实在不行,躲在越州乡间破庙的稻草堆里瑟瑟发抖,还有回京之后祖母对她永远失望的眼神和贵女们嘲讽她粗鄙时的笑声……
本以为会一直陷在梦中,可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她。那声音低沉清冽,很熟悉也很让人心安。
意识模糊,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似乎在说——
死也要和她葬在一起,要和她做一对鬼夫妻。
下辈子要娶她。
生生世世都要缠着她。
“……”
唔……好热烈。这个人怎么这么肉麻不要脸,她这辈子都还没嫁呢!就想着下辈子要娶她,还要生生世世都缠着她。
昏睡中,明芙似乎觉得心口忽然跳得很快,原来她不是没人要的姑娘,还有人那么那么想要她。
心间涌进一丝丝甜,嘴里却被灌进了苦苦的药汁,她好像病了,是那个人在喂她药,那人袖口上的熏香好熟悉。
好想睁眼见见他。于是她拼命抬起眼皮,暖光照进瞳仁,暖光下的人影逐渐由模糊变清晰。眼前人正与她对视,他的一双眼瞳似秋水映寒星,看似清浅冰冷,却透着微光,照亮黑夜。
那人就在眼前,明芙忍不住想起了昏迷时他说的那些话,脸颊忍不住烧了起来。哪有人这样的?羞死人了。
明芙脑袋晕晕的,还有好多事没想明白,比如她明明被关在祠堂,为什么醒来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她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虽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可有一点明芙可以确定,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她认得出男人衣袖上的熏香。昏迷的时候是他喂药给她,也是他一直在唤她。
他好像很在意她,在意得不得了。于是明芙壮着胆子撒娇要他喂药,他果真顺着她照做了。
无宠可恃的孩子突然有人宠了,可以恃宠而骄了。
药好苦,但心好甜。
沈纵并不知明芙心中所想,他只是觉得明芙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喂完药,又请太医给明芙把脉。
沈纵问为首的老太医:“如何了?”
老太医捋着胡须:“既然醒了,性命暂且无大碍了。从脉象上看,除了失血过多和发热体虚之外,也并无其他不妥。不过郡主伤了头,一切还不好说,暂且休养几日,再看情况。”
意思是说,现在还不确定明芙是不是没事。看来和离之事还需暂缓,一切等她身体恢复之后再说。
沈纵送走太医,回到屋里,明芙正坐在床上,她发着烧,眼眶红红的,吃力地呼吸着,见沈纵来了,努力挂上笑:“郎君,阿芙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担心。”
沈纵被这话震得浑身一僵,生病的明芙太过娇柔,一时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与她客套道:“你好好休息。”
明芙听话地躲进被子里。
沈纵松了口气,正要离开。
明芙从身后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打雷了,我一个人会怕,你不要走。”
沈纵一阵惊疑,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们刚成婚便分房睡,成亲三年,多少个雷雨夜,也没听明芙喊过一声怕。
天上忽然一声响雷,明芙惊得裹紧被子,鼻子一红,眼里瞬间含了水。
这已是沈纵今日第二次看见明芙流泪了,上回是花粉之故,这回却是真哭。他一时有些无措:“你……别哭。”
明芙乖乖点头,眨掉眼泪。
纵使快要和离,到底夫妻一场,沈纵并不想看到明芙的眼泪。她乖巧强撑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心里不自在。
沈纵终是对她妥了协:“我不走。”
外边打雷闪电,明芙伸手牢牢牵住沈纵的大手,掌心传来沈纵的温度,明芙安心地闭上眼睛。
以后每一场雷雨,她都不会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雷雨很快就停了,沈纵的手被明芙握得很紧,他等明芙睡熟了才轻轻掰开她的手掌离去。
回到书房,书案前又重新堆了一大叠刚送来的文书。于是他又坐下来翻开公文,待处理完全部公文已是第二天晌午,沈纵揉了揉眉心,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
林管事匆匆进书房,告诉他明芙醒了烧也退了,就是非闹着要见他。
明芙要见他,除了和离,还能有什么事?这烧才刚退,她就那么急着和离。
“我知道了。”沈纵应下,起身去了明芙房间。
刚走到明芙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门便从里面被打开。
明芙娇小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沈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明芙抬头,对上沈纵的眼睛,露出甜笑:“郎君。”
沈纵身子有些僵硬:“烧退了?”
明芙点点头。
“你等一会儿,我去请太医。”沈纵说完,转身欲走。
明芙伸手扯住他的衣裳,沈纵转头,看到明芙低垂着头,脸颊红得厉害。
该不会是烧还没退?
沈纵伸手探了探明芙的额头,确认烧退了,放下心,刚要收回手,手却被明芙捉住了。
沈纵还没反应过来,手心传来轻柔微凉的触感。
明芙在他手心落下一吻,眼里闪着光:“郎君,阿芙想好了,我们不要做鬼夫妻。”
“也不要等下辈子。”
“郎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阿芙唯有以身相许了。”
“这辈子阿芙就做你的妻。”
沈纵震惊了,整个人陷入了混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看了眼明芙头上的伤,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了句:“明芙,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成亲三年了?”
明芙吃惊地张了张嘴,脸比方才更红了,垂下小脑袋,羞羞地摇了摇头。
沈纵:“……”
都这样了,要是说明芙脑子没毛病,是不可能的。
沈纵立马叫来了所有太医。一群太医围着明芙又是把脉,又是扎针,问了一大串问题,终于下了判断。
屋外,老太医走到摄政王面前擦了把汗,跪下禀道:“郡主患了失忆之症,最近四五年里发生的事,她都记不得了。”
沈纵沉下脸:“有的治吗?”
“这……这个病十分罕见,无药可治,什么时候会好也不一定。或许明天就好了,或许一辈子都好不了。切记不要刻意刺/激郡主。她本就体虚,脑袋里淤血尚未消尽,就怕她接受不了刺/激会加重病情。好好调养,说不定过些时日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听完太医的话,沈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明芙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该怎么办?
明芙失忆了,他在她昏迷时说的那一番话,明芙又偏偏只听进去了一半,因此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极大的误解。
无论如何得想办法解开这个误会。
沈纵叹了口气,进屋找明芙。
明芙看见沈纵来了,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原来一直照顾她的郎君,早就缠上了她,还是她的夫君,他们都成亲三年了。
她迫不及待从床上爬了下来,光着脚丫吧嗒吧嗒跑到沈纵身边,轻轻喊了声:“夫、夫……君。”
第一次喊,明芙还有些怕羞。
见沈纵愣在原地不动,她揉了揉刚被太医用针扎过的脑袋,委屈巴巴地扑进他怀里:“夫君,阿芙疼……要夫君揉揉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