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离最爱的航向》渝鱼渔鱼

26、第二十六章

　　日落街坐落在繁华闹市弯角处，由梧桐叶密密地包围着。这里的路人一般很少，房子还未拆迁，全是青瓦的老房。老房低矮而破旧，屋顶长满了青苔和飞惊草。天气比往年这个时候来得闷热，太阳烤得日落街如同烤炉。

　　整条街的空气静止不动，路人更比往常少了很多。一个绿色的身影，像一阵从海边吹来的凉风出现在老街上。是小安！她那一身嫩绿衣裙，给沉重的空气带来了一线生机。我盯着那紧裹着细腰的蓬裙，我还记得，我的手曾经环在那窄窄的地方。衣裙剪裁地恰到好处，颜色衬出小安的苍白惨淡。

　　我低下头来，默默走到她面前。她乍然失色，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一阵沉默。我杵在那里，动也不动。小安则想避开，我这时移步将她拦住。

　　“你好吗？”

　　她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语气与其说是有些惊讶，不如说是好笑。我已经几个月没有理发，头发像思念一样地猛长。我甩了甩长发，说：“懒得弄。”她看着我的动作，大概觉得好笑，指着我的头发，说：“理理发去吧。”

　　我富有深意地说：“自从上次你走，我就没有再理过发。你见过死人理发吗？”

　　“烧之前，总要理理吧，不然人家当女尸给烧了。”她说道，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我灵光一现，试探地问：“你愿意会陪我去吗？”

　　她犹豫了，我内心的挫败可想而知。我望向她，透露出无限的怜爱。

　　“只有你陪我去，我才会去。”我耍起了赖皮，这个方法，我深知百试不爽。

　　她凝神看了看我，想了一会，说：“行，不就是理理发嘛。”

　　拐了一个弯，我们来到一家小发廊。小发廊里已经开了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小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望向窗外。很多事情，虽然我们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不得不选择视而不见。她美丽的嘴紧闭着，侧面的弧度显得忧郁和戒备。她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上，掠过她的脸庞。她将头发朝耳后拢了拢，未回头，眼睛凝视着某个固定的地方。

　　理发师将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拍了拍，看看镜中的我，说：“好了！”

　　我站起身，拍落身上的碎发。小安也转身看着我，说：“这才精神嘛。”

　　我笑笑，说：“我们还能做朋友了？”

　　她微微红了脸，点点头，说：“还不至于成仇人吧。”

　　走出发廊，我不想她这么快离开我，想尽量多些时间与她说说话，于是，想起一件事，说：“你有些东西还在我那里。”

　　她与我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哦。”

　　“你不想要了吗？”

　　“算了，你不想放着，就扔了吧。”

　　“我可舍不得扔。”

　　“哦，扔了吧，省得被你老婆看到会生气。”

　　“我老婆要嫁人了，我没老婆。”我偷偷看着她的反应。

　　“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她赌气，加快了步伐。

　　我连忙追上去，说：“是你的一本书啦，你还记得吗，你极力推荐我看的。”
　　“哦，那就留着继续看吧。”她头也未回。

　　“我妈妈很惦记你的。”

　　“你帮我谢谢她，她对我一直都很好，我真的很感激。”

　　“阿灿说你……”

　　她停下脚步，问：“她说啥了？”

　　我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从阿灿身上扯开：“我感觉你不开心。”

　　她苦笑地说：“别听她瞎扯。”

　　她叹了口气，问：“你说，结婚有意思吗？”

　　“为什么这么问？”

　　她摇摇头，说：“人心难测。”

　　她接着说：“三毛，其实你这个人不坏，没啥心眼，就是脾气太坏，还有就是利欲熏心。”

　　听她说到利欲熏心，我哈哈大笑，确实没说错，我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大混蛋。

　　我看着她的愁眉，不禁又有想保护她的念头。可是，她已经快要和别人结婚了。

　　送她到她家附近，我勇敢地对她说：“小安，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我要做你一辈子的黑市情人。”

　　我想伸出手，触摸来自她身上的温暖，那是我最想驻留的地方。可我终究没有能这样做。

　　她的脸庞落在树荫里，她的声音单薄而冰冷，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为什么？当初我要跟你结婚，你不愿意，现在倒愿意做黑市情人？”

　　“我们结婚，永远都有你我父母的阻挠，”我含着希望地说，“我不要名分，只要与你在一起。”

　　她轻柔地执着我的手，凉凉的手指摸上去像是丝绸一般。她低下头，顺从地说：“我们到你家去吧。”

　　我领着她，天已经暗了下来，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带着哀伤的欣喜。我们静默地沿着楼道前行，越接近我家大门，她的表情越是紧张。我将钥匙塞进锁孔，拉开大门，让小安进门。小安已经很久没进这门，不小心被门槛挡了一下，她差点倒在我身上。我很快地抓住她，麻酥酥的电感击中了我。我的身体告诉我，她也感受到了。

　　她按住我的手，不让我打开灯。微微的幽光中，她问我：“以前你不愿意跟我做的事情，现在愿意跟我做吗？”

　　我摇摇头，说：“当初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如果我们不能结婚，你以后的丈夫会嫌弃你。毕竟是在中国，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她点点头，等待着。

　　我们脱了衣服，赤裸裸地拥抱着。我喃喃地在她耳边说：“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我领着她慢慢地渐入佳境。她敞开了自己，轻抚着我，亲吻着我，迎合着我。我们沉默着，思想却剧烈地震荡着。

　　好一段时间后，我们从彼此身上得到了快感。我伸出手臂，她带着泪水偎在我的怀里。她泣不成声地说：“那天，你的燕子在那里胡说八道之后，他强行……”

　　我的心里着实感到绞痛不已。我深深地望进她的双眼，那里长满了哀伤。我紧紧地抱住了她，痛哭出来：“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小安擦擦眼泪，挣脱开我的怀抱，整理好衣服，说：“三毛，我不忍心让你做我的黑市情人，你应该有正常的家庭。我们就此分别吧，不要再见。我发现，我们已经无法做朋友了。”

　　她坚决地没让我送她，转身而去，没再回头。

　　多年后，我步行在繁华的街道上。我的心脏突然加速地跳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小安。她也感觉到了异样，眼睛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我相信她一定也看到了我，因为我有触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