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无边》西出寒山

2、情人节游戏（下）

　　12.
　　“夏天出去爬山，忘记戴睡袋，那天在帐篷里冻了一晚上。”

　　13.
　　沈清和跟江亭序自酒吧相遇后，便断断续续的联系着，关系始终是淡漠的。直到沈清和邀请江亭序一同体验社团开发的爬山宿营项目。
　　两人自认为做足了准备，到了半晚却都傻了眼。露营小王子纵横户外露营两年，一朝马失前蹄，只准备了自己的睡袋。
　　他眼巴巴地看着睡袋，纠结了半晌，心里的小心思转了又转，终于狠下心来对江亭序说，不然我们俩挤挤？
　　江亭序自然点头答应了。
　　一夜无眠。
　　两个人背对着背，各怀心事。

　　14.
　　阿瑟·阿伦做过这样的一个实验，一男一女在惊险刺激的吊桥上相遇，由于心跳过快，两人互相以为爱上了对方。
　　并由此得出结论，危险或刺激性的情境可以促进彼此的感情。

　　15.
　　大概是这场席地幕天的神交来得太过仓促与热烈，以致两人总是担心着对方激情的消退和最终的离别。

　　16.
　　“我总是在特定的场合想起你。”江亭序抬眼望去，眼神不明，“就像我从未远走，你也从未离开。”
　　沈清和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转动。
　　是初见时的静谧，是结缘时的紧张，是确定下来时的惊喜，也是……争吵时江亭序的让步。
　　在他的记忆里，江亭序好像总是退让的那一方。哪怕自己再怎么撒野，也终归是会回到江亭序的怀抱以作歇息。

　　17.
　　大二那年，车队举办了一次比赛，奖金五万。对于事业刚起步的沈清和而言，完全是一笔必得的财富。
　　报名后他才告知了江亭序这件事情，江亭序不出意料地冷了脸，态度坚决地告诉他不准去。沈清和没法，一面磨着他，一面偷摸着训练，为比赛做准备。
　　到了比赛前夜，江亭序终归是松了口，在沈清和再三表示会以生命安全为前提以后。
　　隔天的专业课江亭序上的心神不宁，心里总是记挂着一个人。
　　课后他拐弯抹角地向好友打听这场比赛，才听到相关的消息，据说有人出事了，赛道弯曲，那人没反应过来，直接冲向了悬崖。
　　尸骨无存。
　　江亭序顿时慌了神，蹲在教室角落拨打沈清和的电话。之前因为怕打扰他比赛，江亭序一直忍着没主动联系。
　　电话那边显示忙音。
　　江亭序不敢相信，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
　　而这个电话终归是没能接通。
　　他哽咽着颓坐在教室的角落，捂着脸，不发一言。

　　18.
　　沈清和沉默了。
　　“你呢？”
　　“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吗？”

　　19.
　　沈清和自然是想过的。
　　看到路边盛开的鲜花会想起来，望向难得一见的蓝天时会想起他，在高山上仰望星空时也会想起他。
　　但凡是碰到一些美好的事物，沈清和都想着跟他一起分享，就像他们还没分开时一样。
　　分开这么多年，沈清和总是惦记着他。在明知道江亭序换了手机卡后，依旧在无数个深夜向这个号码发送自己难言的喜悦和悲伤。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突然离开。

　　20.
　　“A，调整情绪。”
　　“好的，Zeus。”

　　21.
　　沈清和这样想了，沈清和也这样问了。
　　江亭序坦言。
　　沈清和愣住，手握方向盘，半晌才道，“我那天……我，”他突然止住，似想起了什么，转言道，“我那天在给你准备惊喜，结果回来后就发现你走了，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去美国读书才不联系我。
　　江亭序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那天在飙车。”
　　“你只有飙车的时候才会不接我电话。”
　　沈清和愣是从他的语气里查出了一丝不认同，在沈清和看来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亲密的表现。于是他赶快顺杆爬了，“我那天参加的比赛不危险，赛道很熟悉。本来想着，说不定还能拿个奖金给买一对戒指，结果……”沈清和看了一眼后视镜，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接着道，“我已经不干这个很久了。我向你保证过，我还记得。”
　　江亭序没有料到参加比赛是为了自己，他愣住了。

　　22.
　　那次赛车出意外的不是沈清和。
　　他心里也有着牵挂，不敢无所顾忌地开得太快。
　　出了这么个事，比赛也中止，所有参加人员都得接受警方调查。
　　晚上沈清和出了警局才有机会掏出手机，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他吓得立刻回拨了过去。
　　那边立刻接通了电话。耳边传来了微弱的，颤抖着的呼吸声。
　　两边都没有说话。
　　终于，江亭序开了口，“为了我，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沈清和选择了妥协。
　　“好。”
　　他道，“但那些我不得不参加的比赛，我还是想参加。”

　　23.
　　他道，“你是我不得不的理由。”

　　24.
　　沈清和表达感情的方式依旧直接热烈。在学校里也是这样，只是一切都要偷偷地来，介于江亭序的身份。
　　江亭序一直以为最先说放手的会是沈清和，因为他爱的太直接了，应该忍受不了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感情，但他没想到，到头来确实自己最先说的放手。
　　太任性，太感情用事。
　　好像这样就能赢来沈清和的退让一样。明明已经各退一步了，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他后悔了。

　　25.
　　到了。
　　沈清和稳稳地靠边熄火。
　　江亭序没说话。
　　车里的音乐单曲循环了好几遍。
　　“But in the end
　　If I\'m with you
　　I\'ll take the chance. ”

　　26.
　　沈清和想了又想，刚想借着歌词表明心意。就听到江亭序说――
　　“我后悔了。”
　　“浪费了这么多年，我很后悔。”
　　江亭序看着他，笑得坦然又从容，“我还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27.
　　当初表白的一方是沈清和。
　　江亭序生日那天被他偷偷摸摸的带到天台，给他唱了一首老歌《Right Here Waiting》。
　　现在，江亭序在沈清和的车里，听着同一首歌，表达着相同又不同的情意。

　　28.
　　“好。”

　　29.
　　哪怕是再桀骜不驯的马，最终也要回到自己的归属之地。

　　30.
　　“亲爱的Zeus，调整故事结局任务已完成，是否导入虚拟数据库Noah。”
　　“是。”
　　监控室的人看着屏幕笑了一下，随即脱下外衣走进卫生间。
　　镜子上分明是跟江亭序一样的脸。
　　他漠然的驱车，开往山间不知名的道路。
　　这里据说是青年们的飙车圣地，弯弯曲曲的路边不知埋葬了多少殉道人的尸骨。
　　他将车停在山下，徒步上山，最终在一个小坟包前停住。
　　他坐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这个世界我们殊途，另一个世界至少还能拥有彼此，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