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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水秀禾 ...

  •   百花庵里,璧合看着这越发动人美丽的女子,沉睡着却变化着,她觉得有些熟悉,这样的美。她为女子沐浴,瞧见过一个小小的蝴蝶印记,又浅又淡,让人觉得现实指甲掐起的痕迹。
      听了程远要来的消息时,她激动着前去金殿,瞧见那人一剑一包前来,不由心疼,上前就嘘寒问暖。
      程远瞧着眼前衣着朴素的女儿,不由蹙眉,身为男子他身穿粗衣不觉什么不妥,但是这一向爱护娇弱的女子穿着这般便觉得物是人非。“跟我来。”程远拉着她出了庵堂,和她单独四处走走。
      暗中老尼却干了一件事,她知道程远的身份不一般,只怕那红颜祸水,派明空悄悄带走了那昏迷的女子,她不害人性命,只是不想庵堂有波折。她让小樵夫带走女子,樵夫本就是好人,见庵中不收留也就背着女子下山,这女子却是比那里更加好看,他那样的条件那里能够养活这样的女子。他将女子放在采莲船上,顺着运河而去,那后面大多是漕运和打鱼人,有些房舍,倒是有些朴实的好人,他认识,无锡县的繁华可比这儿好上万分。
      璧合和程远谈及那奇怪的女子,说是服了甘露醇,说着瞧见像是蝴蝶的印记,程远不由怀疑。可是想着那深宫池底的那些物件,想着那红艳艳放下生肉便马上消散的红鱼,念头便又淡了。甘露醇倒是听白露说过,那本是莫家的东西,最后的让白露埋入,难得……难得……
      “主子不急,我这就带你去见见那女子。”
      二人仓促回去,却是人去镂空,问起丫环一点不知,只说许是醒了,自己走了。
      “去留无意,倒是天意。”
      璧合急忙道:“对了,她来时换下的衣服还在,那可不是一般的缎子。”
      程远接过衣服,却是无言哽咽,一时落下泪来:“是宫中绸缎!她那日便是穿得这蓝色衣裳。她锁骨下可是有蝴蝶胎记,那项上可还有红痕。”
      “蝴蝶不大像,印儿像是有,红痕没有,一个伤疤也没有,项上倒是有块白玉,里面像是有花纹。”
      “只要活着……活着便好,管它的胎记血痕,问主事的人,我也知道她去了哪!”
      老尼跪在神前一言不发,程远追问请求,威逼利诱都没用。璧合瞧着程远发怒,想要去劝劝,却见金光普照,程远和那老尼像是中邪一般。
      程远与方才范若两人,温和却带着苦恼。“夫人。”
      “神君,别来无恙,你为何停下了。”老尼慈眉善目,抬手典雅多姿。
      “漫风并未停下,夫人却是为何带走仙子,漫风不甘心。”
      “你与飞花都犯了错,受罚便是该的,飞花为你更是又犯禁忌,大地之母的惩罚便是一生不圆满。神君,还请你照顾我的女儿,不要乱了分寸,不要停了脚步。”
      “漫风明白。”
      “我是信任你的,你们都欠缺的便在这红尘,去找吧,你们的名字还在三生石上呢!”
      瞬间又是老尼姑的辩解:“并非贫尼作怪,实在是上天指引,那女子红颜倾国,必是祸水,此门本就不该收纳。她令贫尼的弟子们皆心动不安,故而……故而……贫尼绝为害人。”
      程远又是那般肆意的模样,只是冷睨这老尼:“你只用说她在哪!”
      “贫尼让山上樵夫送走了。”
      程远松手便朝外跑去,璧合让他一撞回神,却只看背影离去。
      小樵夫见面前此人,虽相貌不凡,却是凶神恶煞,不由想着怕是这人欺辱了那女子,生怕给女子带来祸事,随便道:“我放她在江边,许是让人带走了。”
      “什么,江边!你领我去,快!”令下,这却不是他的兵。樵夫随便指了个地方,当然见不到人。程远却平心静气下来,好生给樵夫道了谢,又嘱托他有消息传给他。
      樵夫顿时后悔了,忙唤住:“大兄!”
      “我虽没有找到他,却也不该为难你,是你救了她便是我的恩人。”他取下佩玉给他,“这算是谢礼了。”
      樵夫慌张手中的烫手之物,回身时男子已经不见,不由懊悔,却只好劝慰自己:此人如此有钱,却让女郎流落如此,怕是花心之人,不日便会找到他人。这样一想又心安了。
      程远回庵中却没有留下的心思了,嘱托璧合有事传信燕宇便要去找人。
      璧合却不安,方才的情形她问过没有人看见,可她记得。她不相信长公主还在世,可是却不敢去磨灭爷的期盼。
      “你好好的,下一次见就不要叫爷了。”
      “那叫什么?也总是爷。”
      “叫我解叶,你是姊姊,叫我弟弟也成,解叶这名字我丢太久了,以后我姓风,单名……湮,湮没无闻的湮,表字解叶。”
      “您这是……罢了,小弟。”璧合不由落泪,这个男人是她一手服侍成年的,是她的男人呀!是她的依靠,可是……不是了。
      “叫解叶吧!璧合。”
      “姓风了,您是认了。”
      “也不算,朝上不还是程远吗?江湖上毕竟‘风’更好走,谈不上认不认,只是觉着以前太固执,吃亏了。”
      “您总是对的。”璧合一笑,倒是让他放心不少。
      不知何时开始能感受黑暗,空寂的黑暗,听不到声音,也睁不开眼,闻得到的是清幽的香,脑海里很混乱,却想不起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为什么在这里?……问题没有解答。
      感觉有人背着自己,晃晃悠悠是船,有人抱起自己,软软的是被褥。那人从自己项上取下了东西,不久又还了回来。身上是洁净的,已经沐浴换了衣服。她困惑,她想睁开眼睛,她想看。艰难地,却真睁开了眼,是灯火在黑暗中跳跃,沐浴声音,好安静。
      一个女孩子从门前走过,隔着挂起青帘,她想招呼一声,开口却没有声音。倒是女孩子听到响动,朝着屋里跑来,没有脚步声,女孩子在说话,没有声音。
      她不由摸摸自己的耳朵,看着女孩子又跑出去。
      外面的烛火旁坐着一个妇人,她和一边的丈夫说话:“那女儿的指甲瞧着就是个富贵人家,是个已经出阁的女郎,那样的模样,怕是生了意外让人抛弃的,身上的衣服也只是朴素粗衣。”
      “的确不是平常的孩子,那块玉石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东西。”
      “可惜了,我从未瞧见这样好看的女郎,那样皎好的容貌就是以前也没有见过。可惜那身子瘦的让人可怜,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叫人心疼。”
      “惠娘,若她醒来没有去处,便收留了她吧!这孩子……”
      “这孩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怜。”
      “的确是可怜,这样的容貌在那些个地方怕活是不长久的,这儿倒是好些。”
      男子叹口气,顺应着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阿爹,娘,那姊姊醒了!”
      惠娘笑着道:“女孩子不该大呼小叫的。”
      男子却一下顿了手上的活,起身来。
      她坐在床头听不到声音,只看见进来的人,那妇人白皙干净,带着笑很温柔,那男人显得儒雅大度,毫不做作,就连那方才的小女儿也是白玉可爱,笑得很乖巧。
      她不能说话,不由抬起手,想什么便很顺畅比划出来。“你们是谁?”
      二夫妻顿时惊诧对视,这样美丽,这样缺憾,实在可惜。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到。”她又比划到。
      几人倒是忽然想明白了这女儿为什么流落至此,这样的容颜却这样的柔弱没有质保能力,不奇怪这样可怜。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妇人顿时落下泪来,道:“我可怜的孩子。”
      “惠娘,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女儿呀!岳母比划了一生,现在仙去,这女儿就是她老人家留给我们的。”
      妇人顿时抱住她,又盯着她的双眼认真比划道:“你是我和他的女儿。”
      身边女娃瞧着爹又瞧着娘,在瞧着这从未见过的美人姊姊,看着爹点头,瞧着娘笑,那美人姊姊目光渴望地看着自己,不由红了脸,抬手比划,顺道念着:“姊姊。”
      她不由就笑了,这一笑在灯光下便像是月中的姮娥,她看着三人,偏偏头,比划:“我忘了,对不起,我叫什么?”
      惠娘忙唤:“拿笔来,秀禾。”
      女娃跑去拿来笔和纸放在案上,惠娘泪落,和男子轻声说:“我大女未长久,就让她继承大女的名字吧!”
      妇人写下柔美的三个字——“水嘉禾”。她看这名字,点点头,又指了指身边的女娃,妇人写下“水秀禾”指了指女娃。
      她似信非信,心里却是喜欢这份这份温馨的。这一刻渔头水伯多了一个女儿,说是养在老家来的大女儿水嘉禾,是个聋哑女儿,美若天仙。小孩子总是喜欢欺负另类的,她也不恼,只是自己收拾了和善笑笑,倒是秀禾气呼呼地教训孩子们,一时大家都喜欢上这个女儿,乖巧美丽,而水嘉禾却喜欢上了自己的秀禾妹妹,眼睛真亮!
      水家变得热闹了,明明没有什么事,小孩子都喜欢跑水家院子玩。那大姊姊不说话,只是轻轻笑,他们便可以自己耍的开心雀跃。秀禾每次总是嫌弃孩子烦,却又每每拿着好东西来送给孩子,孩子们心里,这秀禾姊姊就是个大孩子,嘉禾姊姊却是温柔的好姊姊,这么好看,说出去也是很好。大家看着孩子有了地方耍,也便放心去打渔了,自然更加喜欢这稳重的女子。
      小樵夫没有想错,这个地方是个欢乐窝。
      次年的春天,花朝节,百花齐放,无锡这太湖边上便是花红柳绿之处,最是热闹时候,放灯拜神,扑蝶赏花。
      二人本就年轻,贪爱花美蝶妖,尽情地在花丛里玩耍多日,甚至住在了这后山的小屋里。当水嘉禾第一次听到耳边蜜蜂“嗡嗡”声时,不是害怕,而是感动,耳边传来秀禾的呼唤,秀禾的声音甜美动人,她看着跑过来比划着的妹妹,汗水在这初春也闪耀在她额头,不由心里喜悦,牵着妹妹便走,没有说,也不必说,这样很好。
      惠娘的声音和想象的一样温柔,虽说在责怪秀禾带着自己瞎跑,也失不了体贴爱护,秀禾做着鬼脸,跑她身边保驾,这一年秀禾高了一头,好看了许多。
      “姊姊笑了,姊姊笑什么?”秀禾抱着嘉禾便摇晃。
      嘉禾不语,秀禾恍然大悟,拍拍头:“我都忘了。”又比划一遍。
      嘉禾笑着摸摸她头,看向惠娘,比划:“娘,吃饭了。”
      惠娘看着进厨房的嘉禾,刮刮女儿的鼻梁道:“瞧瞧你姊姊多贴心……”
      “别,本来鼻梁就没有姊姊高。”
      “再怎么也不会高哪里去,去帮忙。”
      这时候一阵歌声传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爹回来了!”秀禾扑将跑去。
      水伯应声,“嗳,惠娘,我回来了,今日收成大好。”
      秀禾将鱼竹箩拿过跑去厨房给姊姊,厨房很干净,自从姊姊来后这儿的的窗台总会放着四季的花,是清晨姊姊剪下插到清水里的,很美。
      嘉禾倒出来,大多都是河产,春日里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把这将要生出的鱼捉了的。有些还是小的,只有一条金色的鲤鱼,很长一条了,嘉禾瞧着喜欢也便放在缸子里养着。
      这时候院子里又是水伯在唱,想是摆了桌子在院子里,水伯饭前喜欢喝点酒,秀禾已经端了下酒菜出去了。
      嘉禾有些时候觉得这一家子很奇怪,人说礼不下庶人,可是水伯很有礼仪,虽不咬文嚼字,却是唱着《短歌行》的,惠娘更像以为贤淑的夫人,相夫教子,一举一动都和身边的妇人截然不同,秀禾虽然顽皮,却也是从小教养的……
      “姊姊,”身后是秀禾清甜的声音,温柔地拍拍自己,回身笑笑,秀禾就接过手中的东西,勤快地跑出去了。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忘了的便该忘了,现在的生活多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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