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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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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微亮,一夜未眠的林川云连身上的西装都没换,狼狈地下楼开车就往胡柏的老家赶。
将近四个小时的劳顿周折之后,林川云来到了胡柏的老家。
葬礼已经举行,林川云一刻都不敢耽搁,停好车之后奔跑着找到了葬礼举行地。
肖舟得知林川云到达的可能时间点,估摸着他快到了之后就在门口等。
一个奔跑的身影进入视线,肖舟看到林川云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得不行,脸上油腻腻的,神色慌张地张望着四周。
这还是肖舟第一次见到林川云如此狼狈的样子,他印象中的林川云是冷静的、得体的、波澜不惊的,和眼前这个神色慌张、仓皇不安的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林川云看到站在门口的肖舟,全力跑过去停在他面前,缓了一口气,急切地问道:“胡柏……胡柏呢?”
刚生出一丝同情的肖舟听到胡柏的名字,气不打一处来,压抑着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攥着拳头就想往林川云的脸上甩去,幸亏旁边的女朋友裴欣拦了下来,两人才没有产生肢体冲突。
裴欣握着他的手,摇摇头,示意别冲动。
“人呢?”林川云看肖舟不回答,气急败坏地跑到里面。
肖舟立马拦住他,嘱咐道:“林川云,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提醒你,胡柏已经走了,你在他父母面前千万不要过激,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和胡柏的关系,老人家已经受不了刺激了!”
“凭什么?我和胡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们是……”
肖舟往他肚子上招呼了一拳,打断他:“不管是什么关系,老人家已经伤心过度,你不要在火上浇油!”
林川云忍着痛,捋了捋渐渐理智的情绪,哑声回答:“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然后甩掉肖舟的手,心灰意冷地走进去。
多走一步,就多一分心痛。
仿佛走在刀海上,林川云的心越来越痛,直至看到胡柏的遗像和在旁边哭泣的父母,千疮百孔的心不堪重负,顷刻之间碎裂成齑粉。
直接扎入眼睛的是胡柏的遗像。
黑白的色彩禁锢了胡柏的青春,照片上的他微笑着,顶着一头清爽的发型,散发着活力肆意的气息,可是现在只能被框在四四方方的小相框里。
林川云挪了许久,终于挪到了胡柏父母边上,视线里的黑白胡柏和记忆里的七彩胡柏重叠在一起,悲伤也加倍地将他淹没。
他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胡柏爸爸见状,立即示意胡柏妈妈一同将他扶起,关心地问道:“孩子,你没事吧?”
林川云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顶着胡柏的黑白相片。
胡柏父母看他这样的反应,猜想他是胡柏的好朋友,知道胡柏的死讯来参加葬礼,与胡柏很要好,以至于看到胡柏的遗像之后站都站不住。
可是他们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曾和胡柏那么恩爱幸福,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胡柏也永远离开了。
为胡柏的离去伤心之余,他们还为胡柏能有这么好的朋友欣慰。他们关切地问林川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小柏的好朋友吗?”
林川云看着善良的二老,想起了肖舟的提醒,礼貌地回应:“我叫林川云,是小柏的……好朋友。”
咬紧牙关才将“好朋友”三个字说出口,说完之后林川云感到无比的悲哀。
他是胡柏的男朋友,是胡柏的伴侣!可是在胡柏家人面前,他只能称自己是胡柏的好朋友、好兄弟。
眼泪决堤,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黑白的胡柏他已经看不见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记忆中开朗阳光、笑起来有酒窝的胡柏。
林川云不眠不休地陪胡柏父母度过了治丧,三天之内与殡仪馆接洽,办好了各种业务及火化手续。
火化之后就是下葬,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星期,胡柏终于落定于一处墓园。
林川云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照顾二老,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一个星期下来都瘦脱了形。
肖舟虽然生气,但是没有狠心到眼睁睁看着他消瘦颓靡下去。在林川云忙到吃不上饭或者不想吃饭的时候,他会买一份饭盯着让他吃完,也会强迫他休息,保重身体。
“胡柏去了,不代表要你陪葬。他也不希望看到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你变成这个鬼德行。”肖舟总是这样规劝他。
一般这个时候林川云都不会回答,扒几口饭之后又去忙手续去了。
下葬之后,林川云陪着胡柏在墓园待了几天之后,耐不住公司的催促,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
刚带他做完一个项目并大获成功的上司吃了一惊,搞不懂林川云为什么要辞职。
林川云什么都没说,上司见留不住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出于多年来相处的情谊加上惜才的心理,他向林川云表示有机会还是希望一起合作。
林川云谢过之后,收拾东西回到了家。
是不是人都是失去之后才会想起来珍惜,林川云想想都觉得讽刺。
以前他努力工作、经常应酬,只为了给胡柏美好的生活,但同时也忽略了胡柏的感受。他以为胡柏可以理解,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胡柏走了,他一心一意付出的对象不在了,就剩他一个人了。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他竟迷失了。现在努力还能为了谁?
躺在曾经他和胡柏耳鬓厮磨、云雨快活的沙发上,黑暗和悲伤再次淹没了他消瘦的身躯,无比疲惫的他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胡柏,有上课的教室,有经常待的图书馆,还有他和胡柏无忧快乐的那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