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铃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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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岳一直都很孤独吧……从来不和同龄人一起玩耍，也从不抱怨训练辛苦，甚至很少和外人说话。”慈悟郎揉着他的头发，“只是偶尔会坐在石头上发呆而已，想去祭拜倭文神也一直都没有时间去。”
“每天都很早很早起床，僧人的早课和剑士的晨跑一天都没有落下过。不管老夫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也从来都不会反驳，一直、一直沉默着，再悲伤也一直都沉默着。”慈悟郎凑近了狯岳，用那双苍老的手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受了伤也好，思念死去的妹妹也好，或者不喜欢老夫新收弟子也好，虽然狯岳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但师父全都看到了。”
狯岳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桑岛慈悟郎掰开了他紧握着的拳头，指甲在他布满了老茧的手掌上留下了几道白印。他狠狠地拍了狯岳的手心几下，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放在他手心：“你知道挑担子的人吗？只用一根竹子就可以担起很重很重的东西，但是竹子两端的重量是不能无止境的添加的，否则竹子就会从中间断掉。人也是一样，各种各样的经历和情感都是在给你的担子加上重量，如果不好好排解出来的话，也许某一天它就会‘砰’地断裂开来。”
“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总有些话不愿意和大人说。”慈悟郎敲着他的头，“有了师弟的话，就能多一个朋友了。而且善逸也是很温柔的孩子，你们绝对会相处愉快的。”
狯岳看着老人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感觉有点搞不懂他这个人：明明是他自己想捡人回来养，为什么要把话说得像是特地找人回来陪自己一样？他低头看着手心那颗糖果，就是很普通的水果糖而已。狯岳剥开糖纸，把那颗黏糊糊的东西塞进嘴里，甜味和口腔里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味道。
“我知道了。”他低着头说，“我会和师弟好好相处的。”姑且把这当作赎罪的一部分吧。
年老的培育师站起身来俯视着他，沉默了良久之后，拍了拍他的头：“无论如何，狯岳已经是让我骄傲的弟子了。”
闻言，狯岳抬起头，笑了起来。
……
一通折腾之后，狯岳还是被迫睡在了他最讨厌的人旁边。慈悟郎甚至看着他把被褥铺在我妻善逸旁边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睡觉，他甚至没机会挪到屋子另一头去。
于是他就很合理地失眠了。
或者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吧？从上辈子的情况来看，他跟我妻善逸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狯岳百无聊赖的把老婆婆给他的铃铛扔着玩，盯着天花板打了好几个哈欠就是睡不着。
或许他应该出去散散心，只要赶在这些人起床之前摸回来就好了。作为一个典型的行动派，狯岳立刻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把衣服翻出来穿好，蹑手蹑脚地翻窗户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大概是夜里两三点钟，就连吉原的灯火都已经开始逐渐熄灭了。繁华的城镇此时陷入了沉寂，正常人很少会在这样的深夜里跑出家门，路上于是只剩下无家可归者和鬼祟的鼠辈。为了保证安全，狯岳将日轮刀带了出来，这样无论遇到什么意外他都能有一战之力。
由于是散心，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他只是沿着电车路线随便乱走而已。这一走就一直晃荡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借着天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火车站附近。
居然走到这里来了，狯岳坐在车站门口的长椅上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上真是够折腾的，不过散步之后感觉心情好了不少。他正打算稍微休息一下就启程回去，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打哈欠的声音。
他刚要看过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现在才不到四点，有人会这个时候来车站吗，义勇？”
“会有的。”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距离他不到20米的另一张长椅上，坐着两个穿着蓝色羽织的熟悉身影。狯岳一转头就看到锖兔相当豪放地靠在椅子上，正歪着头不断地打哈欠，义勇则抱着他的刀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旁边，就好像他是什么新近摆放的彩绘雕塑一样。
“呃，”狯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过去搭话，新说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缘分，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朝他们喊道，“你们好？”
义勇转过头来缓缓吐出一句话：“早。”
“早啊。”锖兔有气无力地向他挥了挥手，“没想到你也这么早，你们晚上不睡觉吗？”
“小心长不高。”义勇在后面接了一句。
你妈的，同样都是熬夜，说的跟你就长得高了一样。狯岳一看到他就感觉自己的血都在往脑袋上涌，十分不客气地回敬道：“如果我真的只能长到义勇先生这个身高，那我的确需要担心一下。”
“噗。”锖兔似乎被他逗笑了，他打着哈欠走到狯岳旁边帮他把包裹拿起来，示意他去他们那边的椅子上坐，等他坐好了，锖兔才替他师弟解释道。“我们是为了赶上早上的第一班列车，你呢？”
随着他的走动，狯岳听到了细微的铃声。义勇则注视着他的师兄走过去，又抬起头不知道看了什么东西两眼，才对狯岳说：“我的身高很正常。”
“……我就是出来散散心。”感觉他们三个人完全不是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对话，狯岳抱着刀坐在一边，决定在天亮之前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说了。想对付这样的天然呆，只要比他更会闭嘴就能赢了，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三个人沉默地坐在同一张长椅上，锖兔睡眼惺忪地靠在椅背上望天，义勇可能在看地上的石板纹路，狯岳抱着刀思考等会回去要怎么面对我妻善逸那个大麻烦。
最终还是锖兔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为了不睡过去他不得不说点什么让自己保持清醒：“狯岳，这是你的刀吗？”
“你说这个啊。“狯岳把刀横过来放在腿上，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慈悟郎当初把刀递给他的样子，“目前来讲，算是吧。你要看看吗？”
锖兔接过了刀，唰的一声将那把缠绕着闪电纹路的刀抽出来，细细地观察着刀刃上的刀纹和颜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真是一振不错的刀，平时也好好做了保养。”
锖兔还没说完，狯岳就出声打断了他：“保养的话，是老师做的。”毕竟这归根结底是他的刀。
气氛再次凝固住了，锖兔一脸尴尬地把刀还给他。狯岳抱着刀继续想应该怎么面对我妻善逸。他上辈子刚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来着？可恶，时间隔得太久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实在不行就冷处理吧，就像对待介真那个家伙一样对待他就好了。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狯岳俯下身去准备把刀挂回腰间。他一低头，就看见锖兔那把刀的刀柄上挂着一个十分熟悉的铃铛。
金龙铃吗？难道这两个人嘴上说着要回去睡觉，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跑到浅草寺买东西了吗？不过这样也说得通，毕竟他们看起来也就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想去商业街上买东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在看这个吗？”锖兔抬起刀柄，把铃铛拿起来，“这是一个老婆婆送的，据说是从浅草寺里求来的能够辟邪的铃铛。”
老婆婆？不会这么巧吧？狯岳把手伸进袖子里摸索着，寻找着昨天晚上仲见世里那个婆婆塞给他的铃铛：“是穿蓝色留袖的老婆婆吗？”
“你怎么知道？”锖兔睁大了眼睛，这让他灰色的瞳仁在路灯下显得亮晶晶的。
“她是不是还说着一口外地口音？而且衣服上很脏。”狯岳继续补充道。
这次连义勇都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你会算命吗”的惊讶表情。
“当然是因为——”狯岳把铃铛掏了出来，朝他们笑眯眯地说，“我也有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铃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