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宵屿

3、第3章

　　军训来得太快就像周杰伦歌里的龙卷风，浩浩荡荡将整个一年级新生吹成了一群没有灵魂的入学新僧。

　　军训第一天，按规矩要检查仪容仪表，头发遮眼的全都被拎到操场旁的梧桐树下公开处刑——剃板寸。

　　隔壁寝室沉迷游戏无心剪发的网瘾少年王俊成为了第一个敬猴的鸡，嗷嗷的叫唤声拐着弯儿绕了操场三圈：“不！我不！头可断！血可流！我王俊绝不剪寸头！辅导员阿姨你放过我吧！辅导员姐姐！放过我吧！实在不行我也能叫你妹妹，放哥哥一命不行吗？”

　　听着王俊杀鸡般的叫喊声，沈燃悄悄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来T市前剪过一次头发，庆幸完他又扭头看看站在身旁的江山，江山留着一头不算长但也绝不算短的头发，别人估计就混过去了，但是江山个子高，站最后一排还富裕一截儿，太招摇了，沈燃正想着，教官就朝最后一排走了过来，他停在江山面前打量着江山的头发，犹豫要不要把这位电线杆子抓去刑场，沈燃看着教官，直觉告诉他，江山估计是要完。

　　然而还没等教官说话，江山就对着教官一笑：“我这头发长，得剃。”把自己的饭盆托付给沈燃后，江山就自觉走到辅导员身边去了。

　　沈燃他们专业一共揪出来七八个人，由辅导员带着前往刑场。

　　刑场，也就是操场旁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旁边站着学校理发店的托尼大爷，他左手拿着剃刀，右手抓着围布，等待着收割少年的秀发。

　　正值午饭时间，操场旁人来人往，上到各院博士生，下到花园小土狗，每一个行人都会成为这场处刑的见证者。

　　王俊一见这场景，当场表演了一个假梨花带雨，企图用拙劣的表演收获一份同情，然而辅导员多年腥风血雨早已见惯，面不改色地提着王俊的衣领，将他的头颅交给了托尼大爷。

　　第二个被处刑的是江山，原本还在大笑的围观群众们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年轻的女孩子们戳着闺蜜的腰，低声说着话：“好帅啊！是哪个系的呀？晚上回去问问有没有认识的........”

　　江山五官很好看，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薄嘴唇，偶尔一笑，就能当场击毙一个颜狗。

　　江山之前头发稍长，随意抓一下就是女生们青春期暗恋的隔壁学长，在托尼大爷的剃刀下，板寸江又多了一丝戾气，像学校门口骑着摩托车等女朋友的不良少年，主要靠颜值打天下的那种不良。

　　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们已经开启了狼吞虎咽模式，江山看见自己的桌上放着沈燃给带回来的午饭，笑着道了谢。

　　刚咬下第一口鸡腿的沈燃看见江山的寸头一愣：“这剃得挺好看的啊，为什么王俊哭嚎成那样？”

　　去隔壁看王俊热闹的胡然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巧听见沈燃的疑问，看了一眼江山后感叹道：“这还用说么？你看看江山这人这脸，剃头跟不剃头有什么区别？”

　　中午鸡腿不错，沈燃心情十分愉悦，随口打趣：“逗猫棒跟棉签的区别吧”，缺德完就跑的沈燃还没等江山回怼就赶紧扭过头继续享受美味了。

　　胡然在身后白眼一翻：“这都什么形容词.......江山剃了头那就是从阳光帅学长变成不良酷同学的区别，王凯那五官全靠一头长发挡着了，这一剃，原形毕露，我估摸着咱整个系也找不出一个比他看起来更猥琐的男子。”

　　江山闻言一笑，不要脸地点点头：“倒也是，我这长相，不管剃不剃头，都是校草级别的了，和凡人确实不太一样”

　　李伟熠呵呵一乐：“沈燃！快别吃了！转过来！让江山好好看看不食人间烟火的校草是什么模样。”

　　沈燃正啃着剩下的半个鸡腿，突然被点名，叼着鸡腿就扭过了头，江棉签一看就乐了：“校草不食人间烟火，专啃食堂鸡腿”

　　军训对于体育不好的躺平一族而言是大学生活的第一道坎，比如王俊、比如胡然，从闹钟响起的那一刻，眼泪就能充当洗脸水，往上挤点洗面奶马上就能出沫，但是体育一直不错的沈燃却也成了军训期间的受害者.......

　　沈燃左右不分，教官一嗓子“向右转”喊出来，沈燃立马就向着左手边转过去，和右转过来的江山对上了，差点撞个满怀，江山憋着笑看沈燃手忙脚乱地又向后转回去。来回好几次，教官发火了：“最后一排右边第二个出列！”

　　沈燃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到教官身边，接受单独指导，全专业看着的那种“单独”。男生们迅速开启看热闹模式，女生们则在心里感恩教官发福利，能光明正大地看盯着沈燃看了，沈燃不笑的时候开起来很“禁欲”，挺酷的，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对称的梨涡，看起来特别甜，又酷又甜，特别受女孩子喜欢。

　　“站好了！听口令！向右转！”

　　沈燃转向了左边，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教官。三个方队发出了爆笑声。

　　“笑什么笑！很好笑是吧？！”教官骂完人又转头看向沈燃：“继续，向左转！”

　　沈燃想也没想，转向了右边。人群里又是一场爆笑，沈燃觉得实在丢脸，抬手挠了挠头。

　　“还笑！我看看谁笑！一起出来训练！再来！向右转！向左转！”这两次沈燃都转对了，但是吧.......

　　“记住了啊！向后转！向后转！向左转！”转了个一圈的沈燃立马又忘了左右，听见向左转的口令又一次转向了右边。

　　即使被训了两次，人群里还是有笑声，其中剪了个棉签头的江山笑得最开心，教官一扭头就看见傻大个儿杵在最后一排笑到抖肩，所以，上一秒还是吃瓜群众的江山，下一秒就成了被吃的瓜。

　　“最后一排那个高个子！笑挺开心是吧？来！上来开始你的表演！大家鼓掌欢迎！”现在班里两个帅哥齐了，女孩子们应“教官要求”鼓掌，恨不得把掌心的纹路都给拍平，彻底断了天桥算命先生的财路。

　　训练了几个来回，每次都是向后转完沈燃就失忆，教官也没办法了，还有二十分钟到午饭时间，就把他扔给江山这个免费苦力，自己去训练别人去了。

　　“诶！你实话说，你其实是个机器人吧？来地球执行什么神秘任务，‘向后转’其实是个语音密码，为了防止任务机密泄露，一旦说‘向后转’你就会自动清空之前的记忆？又或者......你其实是个傻子！所以连左右都分不清。”

　　沈燃本来就羞愤难当，一听这话气得不行：“走走走！你才是傻子！”

　　江山看见沈燃羞愤的表情，又是一通笑：“我教你一个秘诀吧，你就记着吃饭的、拿笔的是右手就行了，我们练一遍，预备！向后转！”沈燃向后转了过去，但是江山没有继续发号施令，而是转到他面前，一脸严肃且认真地盯着他看，沈燃下意识惊了，自己该不会连后转都错了吧？而下一秒，就听见江山特别正经地问了自己一句：“怎么样？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燃满脸通红正要发作，江山立马转移话题：“不逗你了，我们好好练一遍，不然教官下午还得揪你，预备！向右转！”

　　沈燃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左边。江山看着沈燃，神情复杂，好一会儿没说话。

　　沈燃无精打采地抬起左手：“不是你说的么？吃饭写字的是右手，巧了，我左撇子”

　　江山想了想，平时吃饭都是各自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吃饭，好像确实没见过沈燃吃饭用哪只手拿筷子，唯一一次啃鸡腿，还是用手抓着的。

　　“左撇子你不早说！故意使坏呢？”

　　沈燃闻言厚脸皮道：“我失忆了啊！刚想起来自己左撇子”

　　“………………..”

　　沈燃不是傻子，虽然分不清左右，但是多训练几次也就记住了，到了饭点的时候，已经没有出过错了，但是......中午睡一觉起来还能不能分清左右实在不好说。

　　“哎！沈燃你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偶尔不分左右就算了，练那么久还是不分！歌里唱’谁说漂亮女生没大脑’在你这里就是漂亮男生没大脑！”一回寝室胡然就开始不留情面地笑话即将跟自己生活四年的亲室友，也不怕沈燃报复。

　　听完这话，正在往床上爬的“耿直”人李伟熠也没忍住跟着胡然笑了起来。

　　江山靠着桌子轻声笑着，回头摸了一根笔，一步跨到沈燃面前，抓起他的右手在虎口处画了一个很小的火焰：“行了！下午训练，你就记住画了画的是右手就行”

　　江山常年打篮球，手上磨出了一些小茧子，手指纤长又有劲，但是抓住沈燃手时却很温柔。沈燃被江山这一抓弄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喉咙，连谢谢都忘记了说就爬上床钻被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