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穆子礼

7、悲伤的恨意

　　锋利的匕首即将插向应天的脖子的时候，猛然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如玉藕般的小手臂，搭在了脖子前，宋荩在睡梦中往应天的脸前靠了靠，人的温热体温总是相互吸引的，不知不觉中就会相互靠近。

　　温热的体温让熟睡的女孩更加的放纵，腿一伸，直接搭到了应天的肚子上。

　　但是，对于眼前的应海来说，所有致命的部位都被宋荩无意识地遮掩住了。

　　“小荩！”应海咬牙沉声自言自语道，“你不要妨碍我！让我杀了这个混蛋！”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妈妈她……

　　突然，应天的眼帘动了动，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应海头沉沉地垂了下去：“好吧，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算了！”他说着，身影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应天缓缓地睁开眼睛，宋荩的四肢像蜗牛一样粘着他，他却不想推开惊醒熟睡的她。左手慢慢地从被窝里滑了出来，一条约定可见的伤口挂着冰凉的血迹，应天把手指放在嘴边吮吸，目光停在手臂的左侧。

　　在床的附近，擦近地面的部位有着一根非常透明易断的丝线，经过绷紧缠绕，丝线的尽头只是一块锋利的刮胡刀的刀片，拿捏在应天的手掌之中。如果靠近而弄断了丝线，那刀片一滑动首先会划破应天的手指。

　　“有人来过……”应天心道。看着房间内不着痕迹的一切，地板上甚至没有踩过的印迹，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他……”

　　深秋的艾菲尔市出现难得一遇的寒流，街道上的人都稀稀拉拉的，虽然错过了开学的时候，现在能去插班也不错，想到能有小伙伴，宋荩的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家附近的小朋友特别的少，倒是经常能看见穿黑衣挂着无线电通讯的叔叔们。哥哥们经常不在家，她始终觉得有点寂寞，现在总算能看见其他人了！

　　现在是早晨七点半，她很乖的穿好衣服在楼下等着。

　　早晨吃饭的时候，应天和应海都难得一见的沉默，应海没有对应天言语相向，反而看着宋荩在生气，宋荩靠近他的身边，摇着他的手臂，眼神似乎在询问，应海生气地皱了皱眉头，突然仰头对宋晚华说道：“你是父亲吧？”

　　“啊？啊！你想做什么吗？”宋晚华被应海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

　　应海指着宋荩说道：“这小鬼总往我们的床上爬来睡觉，很麻烦，下次请你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把她锁起来！”

　　宋晚华的嘴唇颤了颤，心里抱怨道，你还不是个臭小鬼，说什么小鬼呢？！不过他和身边的应晓辰交换了下眼神，见应晓辰点了点头，他笑道：“这样啊？那么……”

　　“没必要。”应天突然打断了宋晚华的话，淡淡说道。他抬眼看着宋晚华的眼睛犹如一潭漆黑的水，深得见不到底。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想着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有这样的眼神。

　　“嗯，应天说得对。”宋晚华忙改口道，额头突然有些冒冷汗。比起应海，这个小鬼的传闻他都知道，那是更不想惹的家伙。

　　“觉得麻烦你就出去，没人拦你。”应天虽然埋着头吃饭，不过这句话是对应海说的。

　　应海的眉头都快要拧成结了，他身子一动，突然觉得衣角还被拽着，俯头看来，正对上宋荩盈着泪水的双眸，那就像碎裂的水晶一般让人心疼，即使没有交流，应海也看出来宋荩觉得她被自己嫌弃而伤心了。

　　应海神情一松，捏住宋荩稚嫩的小脸，做个鬼脸笑道：“啊，开玩笑的，二哥哥不会觉得小荩麻烦，别伤心了。笑一个。嘻嘻……”

　　宋荩小嘴一翘，又张口咬上了他的手指，应海叫嚷道：“啊啊啊啊！！！你这小鬼怎么总是咬我的手指？！”

　　“嘻嘻……”抹抹眼角边的泪水当作汗一般的拭去，宋荩咯咯地笑了起来，人都说小孩的笑容如同降落凡间的天使，那温暖的感觉让应海的表情真正的融化开来，他伸手抱起宋荩坐到自己的腿上，胡乱地给她的小嘴里塞些食物，看着她手慌脚乱地小手乱抓反抗，自己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欺负她很有趣！

　　“啊，父亲吧？我刚才说的话其实是这个意思，”应海带着挑衅的眼神，指着应天说道，“小荩到我这边睡可以，到他那边睡不行！”

　　啊？宋晚华头疼地看着应晓辰，他不敢看应天的眼睛，这大清早的，不要总是来为难他，他也只是个为生计的职员啊！

　　应晓辰看着吃饭的孩子们，手指敲敲桌子，总算开口了：“一大早讨论些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呢？这些以后再说，今天还要不要小荩上学了？时间都快到了！”

　　“我不要一个人去！”

　　在宋晚华把车门的后座打开的时候，宋荩突然跑回了应天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高兴劲突然没有了，想到陌生的地方，她害怕起来。

　　“学校有很多荩一样的孩子，到时候就像跟我说话一样，也会有人能知道你说什么，去吧。”应天摸摸她的头，心道。

　　“真的？”

　　“我不会骗你。不过你首先要和老师学习怎么用手语，不是和我说话这样简单。”

　　“手语？”

　　说了片刻，宋荩始终不肯上车，应天没办法，对宋晚华道：“今天是第一天，我也去送她。”
　　“呃，好……”宋晚华去开车门。

　　“唯独这个不行。”应晓辰伸手阻拦。

　　应天抬眼看了看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头涌上一丝悲哀，他低下头，淡淡地道：“我不会逃的，只
　　是送送她。”

　　面对应晓辰那张脸的时候，应天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孩子的神情，一旁的宋晚华见此情景，轻轻的，极短地叹了口气，对应晓辰说道：“让他去吧，他们也还只是孩子，不管其他的怎样……我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是更应该无忧无忧的？这是我们‘父母’的职责吧？”

　　应晓辰头微微一歪，眼神有些柔和下来，“我会派人随时监控，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闪失。”

　　宋晚华微微笑道：“好。”

　　“应海也一起来吧，送宋荩去学校以后，我带你们看看艾菲尔市的其他地区，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繁华。”宋晚华上车前对着阴在角落里的应海笑道。

　　“哇——好漂亮人的机器人！”宋荩注视着一家机械商店外的机械模型，心中赞叹道。

　　下一刻，她又看上了造型极可爱的玩偶，“啊！娃娃！电视上的冰雪娃娃！”

　　源源不断的兴奋情绪直接传入了应天的心中，他也不由得情绪微微高涨，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以前坐的车，车窗都是封闭的，不能看见外面，现在还是第一次清晰地看着这个城市的一切。

　　“我们以后也能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吗？开车上班，工作完回家，然后假日去旅游。”应天看着身边开车的宋晚华问道。

　　宋晚华愣了愣，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这个……肯定的，等你们长大后就能。”

　　“你说谎。”

　　淡淡的声音让宋晚华心头一震，他看向应天想解释的时候，应天的头已经偏到了另外一边，出神地看着窗外，瞬间让宋晚华没有解释下去的勇气，

　　“没关系，以后一定能的，这点我自己不会怀疑。”应天心道。

　　路程不远，特殊学校就在前方了。

　　学校的确距离家并不远，只需要穿过五条街就到了，不过在艾菲尔市这样大的范围里，五条街的距离一个小孩走至少也要个把小时的。

　　不知道今天是否能按时来接宋荩，宋晚华抱歉道：“抱歉啊，今天可能有点晚，爸爸要到比较远的地方出差，小荩放学后在教室等爸爸，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宋荩乖乖地点点头，直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棕色皮肤卷发碧眼的女老师，微笑着把她领了进去。
　　“小鬼，谁欺负你告诉我啊！”应海对宋荩挥手笑道。

　　依旧是那样灿烂开心的笑容，就像绽放在宋荩脸上纯洁绚丽的花朵，应天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头发好像变得更长更柔软了，随着蹦蹦跳跳的身体飞扬在空中，似乎是凌空泼洒的墨迹。他也淡淡笑着，冲她挥手告别。

　　一边的宋晚华关掉通讯设备，对眼前的孩子抱歉地笑了笑，打破了这份美好的氛围：“好了，孩子们，跟我来吧，总部有新命令。”

　　“还去研究所吗？”应海问道。

　　“不，”宋晚华指着艾菲尔市外的茫茫大海，“据说这次是实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