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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3号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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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瑶的目光落在陈如令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案纹上,木然的摇了摇头。旋即又展出了明丽笑颜:“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什么好说与你听的。”
陈如令分明从她的眼波里见得一丝黯然,嘴角的笑也十分牵强,于是也不迫着她:“没什么好说的那便不说。”
着了几针鸳尾线,陈如令打破了这阵沉默:“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劝你啊,还是死了开店的心吧,哪怕是我愿意,我爹爹才不会同意呢!”
“不怕!我同陈伯伯说,他一定会支持的!”埋着头的宋月瑶闻言双眼又亮堂起来。
陈如令不知道宋月瑶哪里来的勇气,笑着摇头:“你不懂的。”
宋月瑶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不懂的是什么,光知晓眼前的这个女孩好像在自己留洋的时光中变得更胆怯更懦弱,曾经的疯跑疯玩又好像历历在目。
宋月瑶叹了口气,便换了个话题:“阿令阿令,不开店也行,你也给我做一身富太太穿的旗袍怎么样?”
陈如令噗嗤一笑,道:“人家要定制衣裳的都是按着《良友》上的女郎穿得新花式做的,你倒好,偏要做什么富太太的。”
“啧,你这话是说我还不能有个富太太的气质了?”
“你有你有!一看就是阔太的命哟!宋小姐来玩儿啦?”黄阿婆正好忙完了回来,见两个丫头拢在一起笑玩便插了句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啊!”
宋月瑶攘了把陈如令,扬着好看的下巴得意起来:“你听你听,连黄阿婆都这么说,你做还是不做?”
陈如令无奈地摇了摇头:“得空了,我呀,一定给你做!只是现在我光忙南春店里的这些就已经够手忙脚乱的了,你就排排后吧。”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啊!”宋月瑶满心欢喜地拍了拍手,顺势抬头看了看太阳,“呀!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黄阿婆闻言急忙走上前了几步:“宋小姐在这儿多玩几天吧?”
“不了不了,我哥还在家等我呢!”宋月瑶也想留着陪陈如令,只是家里的哥哥是她最怕的,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
“唉,有些人呐表面上耀武扬威,实际上啊,心里头最怕哥哥咯。”陈如令趁热打趣起来。
宋月瑶朝陈如令做了个鬼脸便高兴地出了陈家大院,可她才迈出一只脚来,便看到刘家两兄弟正蹲在陈家大院的石狮旁边玩牌,还拉了人家院前守门的小兄弟,玩得还挺乐呵。
宋月瑶脸上的笑逐渐淡了下去,靠着大门梆子饶有兴致地观看了良久。
终于兴许是刘双蹲得双腿发麻了,嘀咕道:“咱家小姐不会不出来了吧?”
“管她出不出来呢,你还没习惯她?白跟人家留洋去了!”刘一丢了手中的烂牌借机想要赖过去。
陈家小厮倒是个眼疾手快的,抓了刘一丢了的牌翻看了一番,捏着拳头破口大骂道:“哈,原是你俩是双胞胎兄弟,二对一就已经不公平了!你居然还耍赖招儿!”
刘一刚想撒腿跑,抬眼便看到宋月瑶撑着腰火气冲冲地走过来。
“你俩玩赖我可是亲眼瞧见了啊!还不快赔给人家!不然我就回去告诉哥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到时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原以为自家小姐会帮他们打个掩饰,谁知道她是个碧血丹心的主,也只好叫苦连天地尽数归还了人家。
三人一脸不快一前一后地回了家。
宋月铤也忙活了一整天,此时正搂着怀思一起斜躺在软沙发上听着小曲。
远远地,宋月瑶就听到了乐声,便知晓是自家哥哥已经回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见着宋月铤正闭着眼睛斜躺在沙发上,一人一猫惬意的很。
宋月瑶有些窃喜,但凡她动作轻点,哥哥便不会发现,可当她正要踏入自己的房间门之时,却听到沉闷一声:“回来了?”
“回…回来了。”宋月瑶的抬出去脚僵在半空中,双眉紧蹙——完蛋了完蛋了,得想个法子应付应付,不如说是阿令强留的?不行不行,哥哥也知道阿令的脾性啊……
宋月瑶正要开口解释,谁知宋月铤气定神闲道:“嗯,厨房给你留了吃的,去的时候顺手帮我把大喇叭给关了。”
宋月铤从不管那玩意儿叫留声机,总是大喇叭大喇叭的喊,宋月瑶一贯以为自己的哥哥土的很,但她也不敢说出来,只好乖乖去停了留声机。
“听院儿里人说你欺负阿俊了?”
宋月瑶还没走到大喇叭边,硬是被这句问话钉在了原地,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借口便又折回来,干脆坐到宋月铤旁边:“哥,我那是被他给撞了,我才……”
“嗯,我知道。”
“所以…这不算欺负吧?”
宋月铤这才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眼角布着红血丝,盯着宋月瑶看了一阵。
宋月瑶被盯地手心直冒汗,干脆转了话题:“哥,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这眼睛都熬成兔子了,哦对了!我还没关大喇叭,我去了哈!”说着宋月瑶便站起身来。
宋月铤闻言叹了口长气,垂下眼,舔了舔嘴唇,道:“我只是问问而已。今天的事儿少做,公务延误不得。”
宋月瑶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这才灰溜溜的回了房间。
宋月铤确实是累了。昨夜一夜未归,只查了个城东南的五个统下,还郁闷了一夜,遇见一个疑似分子,自称自己是汪顾问的骨干下属,奉命前来南京来找校长,却又不肯拿出些可靠的文件证明身份,反倒要他宋月铤拿出证据来证明身份,宋月铤道是这天下是翻了一转,哪有长官向下属证明身份的道理?于是宋月铤便提着那人便是一顿“施压”。
宋月铤软硬兼施,是擒也擒住了他,哄也哄了,任凭宋月铤的部下举枪抵在这人脑门儿心上,他也不皱一下眉。这定力让宋月铤有些忧心,便不好动用武力。两人便僵持纠缠了一宿,原来这人是部署在广东的任轩涛的手下,一脸傲气不说还不肯让宋月铤检查,着实让宋月铤上火。
到了第二天中午,这人也着实杠不动了,搬出了上司任轩涛不日便来的消息,宋月铤气得踹了这人一脚,临走前捏着军帽狠狠地摔给了他:“要是老子这半年都没看见这个什么任轩涛,你小子就完了!”
那人也不知为什么,依然一脸横气:“我们任二爷迟早会来!你就等着吧!南京可不是你的地盘儿!但我们任二爷却是那广东的主儿!”
宋月铤听了这颇为下战书的言论,刚要发作,阿俊便拽住了他,宋月铤也只好揪着那人的衣领狠狠道:“那可就恭候你家二爷来了!”
回到局里,宋月铤便立马叫阿俊去查听了这任轩涛的来头,不查还不要紧,这一查宋月铤气得更是心肝儿作痛─这狗/日的任轩涛居然官高他一筹?
宋月铤一向以为自己在这统军里是再傲不过的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横的,连人家的部下都敢骑在他宋月铤头上与他耀武扬威,叫他坐立难安了一中午,午饭也滴水未进。
刚一回家,宋月铤便听到自己院儿里的说闲话,说的是自家妹妹张扬的很。宋月铤一听就更来气:“怎么?是不想在这儿伺候下去了吗?”
院儿里老的便来护着小的,颤巍巍道:“宋将军,我这孩子刚来,还不懂事儿!您威风凛凛怎么把这些放在心上。”
“好一个威风凛凛!当真是威风,威风地连自己妹妹都张扬不得了!”宋月铤想起任轩涛的事儿便来了劲,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够刚硬这才让人笑话了。
老的听了宋月铤大动雷霆的喝声便也噤了声,再也不敢多言,领着小的埋着头立在旁边。
宋月铤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一个心软又安慰起她们来。最后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在了沙发上,见了怀思心情便晴了许多,放着乐曲做了个红胎记的梦。
晚间自家妹妹回来了,问了两句话,转而他便想起了梁秋生:那日梁秋生放走的人正是偷了情报的贼,政府里也因此换了计划。
53号局随即也下达了命令,明天他又得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