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教我做人》三幼

41、第 41 章

　　每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在爱着什么，在厌恶着什么，在想什么，除了他们自身，其他的人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他们的每一个行为都有着自己的理由，无论是决定活下去还是死亡，这又与旁观者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那些随随便便干预他人生死的人，难道不是最狂妄自大，并且无可救药的愚者吗？身为一个旁观者，只要履行好旁观者见证事件的义务就好了。

　　小林柚一直都是这么坚信着的。可是在她看到太宰治这次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还是无法避免的生气了。

　　一直毫无所觉，冷漠理智的观看世间百态的神明坠入人间。

　　怒火充斥在胸腔，就算小林柚依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任是谁都一眼能看出来她在生气。

　　“你想要死去吗？”她向太宰治伸出手，赤红的瞳孔中倒映出某些不近人情的色彩，紧盯着黑衣绷带年，“呐，像他们一样，一头向我撞来，你就可以如愿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黑沉沉的桃花眼中闪烁起疯狂的亮光。

　　——太宰治向小林柚奔去。

　　宽大的黑色风衣伴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着。一米，两米，三米……

　　太宰治向小林柚伸出指尖，明明是赴死的举动，却无端让人感觉他在企图抓住黑暗淤泥中最后的一束光。

　　少年的指端触碰到一直气流堆砌而成的坚不可摧的屏障。在这枪林弹雨中，风的屏障一直都围绕在小林柚周身。

　　点点的血光伴随着太宰治的动作在屏障上绽出一朵花，可是下一秒，有某种牵扯到天地之间的伟力出现了。

　　地面开始震动起来，太宰治踉跄一下，直接向着风的屏障上栽倒过去。

　　死亡……

　　太宰治闭上眼，在他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时候，却落入到一个纤细的怀抱之中。

　　“碰到了？”太宰治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小林柚的怀里。

　　他和小林柚触碰到了。

　　在某个瞬间，太宰治露出了十分哀伤的神色。

　　“？”能力失效了。

　　被无端的怒火占据了心灵的小林柚为此而恢复了一点理智，露出困惑的神色，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在逐渐被白色侵占。

　　“我……”话未说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

　　在港口黑手党的生活过得很快。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太宰治在前几天刚刚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由于小林柚的日常工作都是接受各种闹鬼的委托，由于名气被打响，她的工作范围也早已不局限在日本，因此很少去关注港口黑手党的动向。但是，最近不知为何，就连小林柚都感受到了港口Mafia大楼内部的风起云涌。

　　说起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过太宰治了。

　　小林柚刚刚结束了一个委托回到港口Mafia大楼，此时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虽然名义上她是太宰治的直属部下，但是由于小林柚自己并没有真正成为黑手党的意向，太宰治和她的约定也并不是将她培养成黑手党，而只是想要研究她的能力，所以，现在的小林柚更像是依附在港口黑手党之下，却又和港口黑手党独立出来的特殊存在。

　　在她身边，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性幽魂笑眯眯地调侃：“怎么，在想男朋友呐？”

　　小林柚：……

　　这位幽灵小姐是前段时间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十足的恋爱脑，并且还非常自来熟，因为自己完全没有自己作为鬼魂的自觉，总是撮合人家公司里面的下属谈恋爱，反而把职员们吓得不行，逼得老板求到港口黑手党。

　　“没有男朋友。”十六岁的少女虽然依然还是疏离冷淡的样子，但是却比两年前好多了，无论是对人对事，都变得逐渐从容起来。

　　这份少有的，抓鬼师的工作让她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虽然现在还是没有人可以靠近她，但是每次出行都会有人跟随在她身边进行隔离，目前来说，无法于人类靠近为她带来的困扰已经微乎其微了。

　　然而，小林柚却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开怀，反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迷茫起来。

　　明明目前的生活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小林柚的内心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说——

　　不应该的，她应该离开，这里不是可以容纳她的地方。

　　小林柚就像是背着主人家偷偷寄居在这里的卑劣小偷，日常生活的平静和安稳，全部都被转化成了心虚和害怕，扰地她时常都无法静下心来。

　　因为这些感受太过奇怪，小林柚一直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药研藤四郎端着一盘樱花状的小点心拉开门走进来，把点心放在小林柚面前的桌子上。

　　“大将，刚才我路过红叶大人的办公室，她托我将这些点心带给您。”

　　药研藤四郎是去首领办公室那边交这次任务的报告的。本来报告应该交给太宰，但是因为近段时间太宰治似乎很忙，小林柚被暂时移交到森鸥外部下。

　　“红叶大姐又做点心了？”小林柚捏了一朵樱花放到嘴里，一点微凉甜意在口中蔓延。

　　是薄荷和樱花的味道。

　　药研藤四郎闻言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转而说了另一件事。

　　“近段时间，横滨似乎偷渡了一批在国际上被抛弃的军人。”跪坐在小林柚面前，药研藤四郎说到，“森先生说，他们很有可能是冲着您来的，让您最近暂停工作，免得被他们缠上。”

　　被他们缠上？小林柚不解地歪歪头。

　　药研藤四郎解释道：“似乎是被国家抛弃的士兵，因为觉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反而更加渴望在战斗中死亡，又听说过您的名气，所以想要让您来结束他们的生命……这样吧。”

　　小林·拒绝杀人·柚：“……好吧。”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小林柚所愿。

　　两天以后，从港口黑手党回到宿舍里的小林柚收到了森鸥外突然的传唤。

　　急匆匆感到首领办公室，森鸥外来不及对她说什么，只能苦笑着将自己面前的电脑转过来，让电脑面对着小林柚。

　　正在放着的好像是一段酒店的监控。

　　身上罩着白色斗篷看不见脸的强壮军人手中拎着一个昏睡的少年，少年脑袋低垂着，无力地被军人掐着下颌抬起头，露出那张小林柚十分熟悉的脸。

　　太宰治。

　　视频并不长，进度条很快走完，只留下一室沉默。

　　“mimic，就是药研君前段时间告诉你的从海外偷渡到横滨的那群丧家之犬们，太宰君前几天就是为了调查他们，没想到……”

　　“mimic的首领纪德拥有着预知未来的异能力，如果不是中也君出差的工作也到了紧要关头，我是不会让小林酱你去的。”森鸥外叹着气，脸上写满了无奈，“所以，为了救回太宰君，只能让小林酱你了。”

　　实际上，这件事并没有森鸥外所说的那么简单。

　　森鸥外叹着气，少有的流露出真心的无奈来。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太宰君可真是一个可怕的钻石啊。

　　如果只看他被mimic的人这么拎着跟死鱼一样的样子，大概所有人都猜不到这一切都是他所策划出来的吧？

　　mimic原本是森鸥外捏在手里，预备用其获取“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一张牌。

　　然而现在，这张牌却被太宰君抢走，并且还把全部都赌在小林酱的身上。

　　这是一场无声的新旧首领争夺战。

　　而这场战斗的关键，却取决于小林酱愿不愿意去救太宰君。

　　森鸥外叹着气，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还是要来临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如果留着太宰君，太宰君迟早会取代自己，就像自己取代前任首领一样。

　　可是，这个速度倒是完全没想到呢。

　　看着小林柚转身离开，森鸥外瘫倒在自己的座椅上，爱丽丝从内间的休息室里跑出来，双手叉腰，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林太郎真是太没用了！”

　　“啊啊……”森鸥外捂着脸，“真是一败涂地啊，难道我已经老了吗？”

　　可是，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从他指缝间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点欣慰的色彩。

　　森鸥外毫不怀疑太宰治对人类的热爱。

　　所以……如果是太宰君的话，应该会做到更好的吧。

　　倒是不知道太宰君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个“前任首领”呢？

　　和森鸥外的万千复杂思绪相比，小林柚所需要纠结的东西就少了很多。

　　如果只让药研上的话，说不定可能救不了太宰啊。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她……吗？

　　用那个罪恶的体质去杀人什么的……

　　光只是一想到，就让小林柚下意识感受到反胃一般的不适了。

　　可是……

　　不管小林柚承不承认，太宰治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天平的两端剧烈摇摆着，小林柚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糟糕起来。

　　“大将，我可以代替您解决，不要担心。”很轻易就猜出小林柚在纠结什么，药研藤四郎站在小林柚面前，郑重地说到，“我是您的刀，只要您想，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为您解决。”

　　小林柚摇了摇头。

　　“mimic是一只军队，首领有预知未来的异能，虽然药研你很厉害，但是对上他们的时候，以少敌众，会受伤的。”

　　那种预知未来的异能被用到战斗上面，几乎就和作弊没有什么两样。

　　小林柚摇着头否决了药研藤四郎的提议。

　　如果是在前几天知道的话，说不定她还可以让自己抓到的鬼魂们帮忙，可是前几天她才刚把手中的鬼魂移交给鬼灯，现在身边就只有一只热爱撮合人的恋爱脑女鬼小姐。

　　不过，如果找齐木的话，说不定可以？

　　虽然他在这个世界只能小范围的使用超能力，但是如果只是想把太宰治偷出来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小林柚眨巴眼睛，虽然自己不喜欢麻烦别人，可是……

　　mimic的人是冲着她来的，太宰可以说是被她连累。

　　小林柚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内心开始呼唤齐木楠雄起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林柚不管怎么呼唤，都没有听到熟悉的回应。

　　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女孩纠结半响，终于不得不面对目前好像没人可以帮她的事实。

　　时间很快过去，一边纠结一边下意识去了自己和太宰治的办公室，凝固在太宰治的桌前良久，小林柚终于下定了决心。

　　说不定……说不定他们碰不到自己呢？

　　虽然药研不一定可以在一群带枪的人的围攻之下反杀他们，但是，带着她逃跑应该是可以的吧？

　　带着这样的天真想法，小林柚终于展开了森鸥外交给她的，标有mimic暂居地所在的地图。

　　非常巧的，mimic的暂居地就在几年前，小林柚的体质失控的地方。

　　当初那满地的土石灰早已经被风带着不知道到哪里去，两年之间，有人在这里重新盖了平房，用来当作仓库使用，而现在mimic占据了这里，身后背着枪的士兵在森林中巡逻，好在短刀天生擅长潜入，药研藤四郎很轻易的就把小林柚带着偷偷溜了进去。

　　这里的房间很多，小林柚和药研藤四郎对视了一眼，小林柚留在原地，药研藤四郎独自前去寻找。

　　可是，幸运仿佛一开始就并没有眷顾他们。

　　就在药研藤四郎准备离开的下一秒，几个强光灯毫不留情地对着他们照射过来，顿时让他们所处在的这一小个角落亮如白炽。

　　小林柚下意识捂住眼睛。

　　药研藤四郎把小林柚护在身后，戒备地摆出攻击的姿势。

　　一个人越过自己的战友，来到小林柚和药研藤四郎面前。

　　“听说那个女孩是来自地狱的代行者，那么不知道我们是否有幸，见识到她非凡的一面呢？”他看上去是把药研藤四郎当作主导者了。

　　小林柚从药研藤四郎身后探出头，赤瞳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

　　他摘下斗篷，背着光举起了右手。

　　这好像是一个信号。

　　强光灯被收回，这个据点的全部灯光都被打开，在骤然亮起来的空地中，小林柚清晰地看见后方一批同样打扮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地端起了木仓。

　　子/弹上膛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药研！”

　　在枪/响的同时，小林柚下意识抓住药研藤四郎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去。密集的子/弹向小林柚射来，又在真正射/中之前悉数被旋转的风挡下。

　　作为本灵的刀剑付丧神，药研藤四郎并不畏惧子弹，但是在如此密集的枪林弹雨中，就算是他，如果不开大的话也难免受伤。

　　……但问题是鬼灯在把他送给小林柚之前曾经嘱咐过他不可以在人间造出太大的动静，就连自己的力量也被连带着封印了大半。

　　所以才造成小林柚眼中药研藤四郎并不能解决这些人的情况。

　　小林柚不知道药研藤四郎心里正在懊恼自己的封印，现在正满脸不耐烦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们的子弹就像是打不完一样，明明已经知道不能穿过这玩意了，为什么还不肯停下来呢？

　　并不知道这些家伙昨天才洗劫了港口黑手党武器库的女孩只能站在原地，就算想叫他们停下来都做不到，她的声音完全被子/弹出膛的声音盖过去了。

　　片刻以后，这些响动才逐渐平息下来。

　　由于子/弹的尖鸣持续的时间太长，在停下来以后，小林柚甚至还耳鸣了一段时间。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按照她一开始所知道的，因为想要寻求正当的死亡而找到她，那现在干什么要对着她一顿射击啊？

　　小林柚有点不解的看着他们，眉头紧皱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地狱的代行者啊……”领头之人——mimic的司令官纪德低声念了一遍小林柚的那个绰号，因为长期在战场商店原因，面容显得十分粗糙，可是现在，就像是预知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点向往的笑容，“请把我们带到，我们应去的地方吧！”

　　他这么说着，一边以最快速度向小林柚冲过来。

　　小林柚：？？！

　　还要药研反应快，一口气把她拉开。

　　但纪德显得十分执着，他指挥着众人，居然就这么展开了追逐战。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两年来已经很少被人追着跑，导致体力大段下滑的小林柚十分崩溃，从被药研藤四郎拉着跑到被背着跑只过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在这里，不得不再次感叹，还好药研藤四郎是刀剑付丧神。

　　刀剑付丧神的体力比人类可高太多了，药研藤四郎又是速度极快的短刀，就算背上背着小林柚这个大型累赘，也十分轻易地腾挪躲闪，累瘫了一地士兵。

　　鉴于纪德之前的表现，小林柚已经不想再问他目的了。

　　她站在纪德的不远处，十分戒备地问他太宰治在哪。

　　纪德挑着眉，很快想起来太宰治是谁。

　　“你是说那个暗中帮助我们偷渡过来的人？”

　　可是，纪德的回答却让小林柚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她问道。与此同时，某种熟悉的不怎么美好的感觉浮上脑海。

　　“我们是为了战争而被“制造”出来的兵器，早已经脱离了正常的社会，如果不是有人帮助我们，我们要很难才可以见到你啊。”纪德专注地看着小林柚，“而那个暗中帮助我们的人，名为太宰治。”

　　啊……果然，又是太宰那个家伙……

　　小林柚有点脑阔疼，太宰实在是太擅长搞事（坑她）了，丝毫没有意外啊。

　　小林柚无奈了一会，还是决定顺着太宰的意愿把他带回去。

　　“那么，他在哪里？”

　　回应小林柚的是纪德略显茫然的表情。

　　小林柚沉默一下，选择换一个问法：“你们抓住的那个披着黑大衣的家伙，他在哪里？”

　　这次终于问出来答案了。

　　纪德伸手指了一个房间。

　　小林柚和药研藤四郎立刻赶过去，小林柚拉开门，房间里面很暗，有很重的血腥气。

　　她眉头一跳，伸手在一边的墙壁上摸索到开关，“啪嗒”一下打开灯。

　　“哈。”看到眼前的场景，小林柚被气笑了。

　　衣着凌乱，满身血污，脸色苍白。

　　一直以来对太宰治的担心和不满瞬间爆发，愤怒到极致的时候，她的声音反而平静下来。

　　“你想要死去吗？呐，像他们一样，一头向我撞来，你就可以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