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君》湘**晚

35、{情动（下）}

　　*

　　四周青鸾环谷，明朗的天际之间，偶尔数只流莺翩然滑过。

　　妩焉山高高耸入湛蓝的苍穹，在广阔的山谷里投下它傲然凌立的身影。

　　一条丈余宽的溪流分开花田旖旎而过，向着未知的远方潺湲延伸，各色不知名的野花随风翩然起舞，带起一阵一阵甜腻的芳香，直将坐在草地上的二人迷醉了去。

　　顾微晚侧首望了一眼身旁的那个人。

　　山谷的风勾起他的发丝，卷起他的衣袂，阳光穿过树叶，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顾微晚轻轻勾了勾唇角，垂首，将杯中的桑落酒一饮而尽：“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入口绵甜，回味悠远，好酒……”

　　“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璎潋倒不知道桑落酒还有这样哀伤的情致。”

　　顾微晚轻笑：“什么酒没有离别之意？酒，朋友相聚的时候喝，离别的时候还是喝……即使再好的酒，也变得苦涩了……真是……浪费啊……”

　　萧璎潋夺了她的酒杯，柔声道：“你醉了。”

　　“醉么？”顾微晚收了笑容，“我从来没有醉过。”

　　说着，抢回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一道银丝顺着微张的嘴角缓缓滑落，在颊边留下晶亮蜿蜒的痕迹。

　　望着顾微晚的唇角，萧璎潋的眸色突地一暗，似有漩涡悄悄涌动，浓茶般的颜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深沉，良久，他抬手伸出食指轻轻替她轻轻抹去那一道酒渍。

　　明明是修长如玉的手指，却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恍若有一阵猛烈的电流急剧划过，顺着顾微晚的七经八脉静静流转，将她紧紧包裹在那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里。

　　沉寂已久的心房，似有什么瞬间破土而出。

　　那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看得见，摸不着。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的某一处静静交汇，漫漫升温，顾微晚素来清明的眸子，也渐渐染上迷蒙的色彩。

　　时光，便在这一片神思恍惚里，飞驰而逝。

　　黄昏的霞光，在西边的天空勾勒出瑰丽的图案，将所有的云彩渲染成烈火般的通红。

　　还是顾微晚先回过神来，匆匆撇开脸，不再看他。

　　萧璎潋了然一笑，姿态随意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急急地猛灌了几口酒，却不料被狠狠地呛到，顾微晚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

　　萧璎潋赶忙拍了拍她的背，口中不免责怪道：“怎的这样不小心？”

　　顾微晚也不说话。

　　渐渐的，咳嗽止住了，顾微晚却发现自己正半倚在萧璎潋的怀里，于是赶紧坐了起来。

　　这一下子起得猛了些，脑子里忽然间涌起一阵晕乎，整个人也有些晃荡。

　　萧璎潋忙扶住她，揶揄道：“不是说从来不醉么？你看，现在这不是醉了？”

　　顾微晚还欲反驳，萧璎潋却打断她继续道：“你以为它清冽爽口，却不知道这酒后劲极大，你今天喝了大半壶，合该醉了。”

　　顾微晚说不出话。

　　头，是真的很晕。

　　喝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烈，等那酒在肚子里绕了几个来回，醉意才悄悄地涌了上来。

　　她的确从来没有醉过，因为不允许。

　　当杀手的时候，必须随时保持清醒，稍一走神，丢的就可能是命。

　　可是现在……

　　不用再害怕突然的杀戮，不必担心身边的人会加害于她。

　　这个人，是这样温柔的，将自己拥在怀里，小心翼翼。

　　他保护着她，竭尽全力。

　　他不是最完美的存在，可他对她是那样好。

　　爱情，不过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正好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早不晚。

　　怦然心动。

　　她突然有些明了。

　　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情丝纠缠。

　　可惜，最难悟透的总是自己。

　　顾微晚笑，狭长的凤眼第一次真心上扬，扬起的弧度，是那样好看。

　　酒不醉人，人自醉。

　　既然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那么任性地醉一次，又有何妨？

　　这样想着，顾微晚闭上了双眼，竟真的醉倒在了萧璎潋的肩上。

　　望着怀中沉沉睡去的人，萧璎潋不由得苦笑。

　　太阳早已从西边沉了下去，此刻的天幕上零零落落地挂着几颗星星，似是羞涩一般，眼睛眨呀眨呀。

　　萧璎潋稍稍使力，将顾微晚背到背上，然后迈开脚步，踏上回家的路。

　　他的身体自幼不好，可是，脚步依然一步一步那样稳妥。

　　只是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他也有了责任。而背上这个人，就是他的责任。

　　“好硌人。”顾微晚不满地蹭了蹭，半睁开眼睛，道，“萧大公子，你真该增肥了。”

　　萧璎潋有些无奈，只好应道：“是是是，增肥增肥。以后一定多吃一点儿。”

　　顾微晚“扑哧”一笑，萧璎潋只觉得背后一沉，她又睡了过去。

　　萧璎潋哭笑不得，加快了脚步。

　　月光的清辉，将两个相互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夜虫躲在草堆里大声叫唤。

　　原本寂寥的漫漫长路，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

　　*

　　写到这里，顾微晚也算是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吧。其实我也觉得似乎太快了一点儿，可是，我也实在不知道还要再经历多少事情，才让他们的感情慢慢明了……哎……那么就这样先凑活着吧……

　　就像文中所写的……当然，也是很俗套的理论，对的时间，对的人。也许不需要太多生死与共，只是那么浅浅的交合，便已是一生牵绊……呵呵……